語碼轉換單位剖析

摘 要:語碼轉換是一種普遍的語言接觸現象。本文旨在通過具體實例研究句間語碼轉換和句內語碼轉換以及它們的內部結構單位，并在此基礎上對發生語碼轉換的原因做進一步分析。

關鍵詞:語碼轉換 轉換單位 話輪 句子

一、引言

語碼轉換的判斷標準有兩種:一種是在區分背景語言和目標語言的前提下，會話中出現與背景語言不一致的目標語言時，看作發生了語碼轉換;另一種是不區分背景語言和目標語言，只要會話中發生了兩種語言或方言的轉換，均視為發生了語碼轉換。我們采取后者作為判斷語碼轉換的標準;就語碼轉換的單位來說，Poplack(1980)分為三種:句間語碼轉換(inter-sentential switching)、句內語碼轉換(intra-sentential switching)和附加語碼轉換(tag switching)，由于漢語附加語碼轉換的情況很少，我們按前兩種分類進行討論。

二、句間語碼轉換

句間語碼轉換從結構上說發生在兩個句子之間，從話題來說，發生在話輪的分界處，而且每個句子或話輪都分別屬于不同的語言或方言。句間轉換包括話輪間句子的轉換和話輪內句子的轉換。

(一)話輪間句子的轉換

話輪間句子的轉換指會話人在開始本次會話內容時，使用與前一會話人不同的語碼。例如:

(1)01 X:今年春晚趙本山演的什么小品?

02 Q:演的《捐款》。

03 X:kuo4 nia2 na3 xu#602;3 thi#331;3 mɑ#331;5，t#601;u3 m#601;3 ku4 #642;ɑ#331;3 kha4 。(過年那會兒挺忙 ，都沒顧上看。)①

04 Q:u#601;3 #680;#601;1 t#601;1 p#601;1 #678;#596;5 iɑ#331;4。(我覺得不咋樣。)

在例(1)中，共有4個話輪，共發生了1次語碼轉換。第1個話輪，X首先用普通話發問;第2個話輪，Q也用普通話回答;第3個話輪，發生了語碼轉換，X轉用邯鄲話;第4個話輪，Q也相應地轉用邯鄲話。

(二)話輪內句子的轉換

話輪內句子的轉換指會話人在一次會話期間，從一種語碼轉換到另一種語碼，且整句轉換。例如:

(2)01Y:小姨，再見。

02Z:好，好，進去吧。#597;i#331;2 la3，ka2 #680;in3 xuei2 pa5，uai4 th#601;u3 l#601;#331;3 lei5(行了，趕緊回吧，外頭冷嘞。)

例(2)由2個話輪構成，共發生了1次語碼轉換，且為話輪內句子轉換。在第1個話輪，Y使用普通話;第2個話輪，Z首先使用普通話承接，然后在第2句轉用邯鄲話。

三、句內語碼轉換

句內語碼轉換涉及到句子或分句內部語素、詞、詞組或分句的轉換。這里討論的是語素、詞、詞組和分句的轉換。

(一)語素的轉換

語素是最小的音義結合體。語素分為成詞語素和不成詞語素，本部分所說的語素轉換僅指成詞語素的轉換。

(3)#656;#601;#704;1 #656;#601;#704;1 na4 ti#602;2 phai2ku3 t#642;h#601;#704;1 pa5。(熱熱那點兒排骨吃吧。)

例(3)中由邯鄲話轉向普通話，“骨”字的讀音發生轉換，在邯鄲話中“骨”讀作入聲[ku#704;]，在本句中讀作普通話的上聲，而且沒有韻尾。

(4)n#601;n3 #678;i#601;4 #642;u#601;5 #680;iao4 x#601;5 thɑ#331;2 #642;uei3，x#601;5 mi4 #642;uei3，ɑn3 p#601;5iua2 i4 x#601;5 n#601;1 k#601;1 mi4 #642;uei3。(n#601;n3②姐說叫喝糖水，喝蜜水，俺不愿意喝那個蜜水。)

例(4)由邯鄲話轉用普通話，“蜜”字的讀音發生轉換，在邯鄲話中“蜜”讀入聲[mi#601;#704;]，本句中讀作普通話的去聲，而且沒有韻尾。

(二)詞的轉換

詞是最小的能夠獨立運用的音義結合體。語料中，發生轉換的詞主要是名詞、代詞、形容詞和助詞。

1.名詞的轉換

名詞表示事物的名稱或概念。例如:

(5)香、p#601;2□、觀音像、佛像啥都有賣的。

例(5)中談到的幾種物品均是祭祀所用，其中“p#601;2□”在普通話中無對等詞匯，故轉換為邯鄲話。

(6)我給你說，ni#601;5□ (第三人稱代詞)在pei3 p#603;2 (北泊)那接了個商店，你知道賣啥嘞?

例(6)中，“北泊”為當地的地名，轉用邯鄲話表述。

2.代詞的轉換

代詞是能夠起替代或復指作用的一類詞。代詞可以分為人稱代詞和指示代詞以及疑問代詞。③在語料中，發生轉換的只有人稱代詞和指示代詞兩種。例如:

(7)喝水不?給ni2t#601;u3(你都)涼點水，吃這個太干了。

例(7)中“你都”意為“你們”。

(8)ni#601;5(□)也去啊?

例(8)中“ni#601;”意為第三人稱代詞，相當于普通話中的“他”或者“人家”“別人”等。

(9)我打電話，n#601;n4(□)媽說，還沒吃飯，沒告我說在n#601;n4(□)姥姥家。

例(9)中，n#601;n4(□) 是第二人稱代詞，在普通話中相當于“你”“你們”。

(10)知道#678;#602;4(這)是啥不?

例(10)中，指示代詞“這”讀音轉用邯鄲話。

3.形容詞的轉換

形容詞用來表示事物的屬性或者性質、狀態。邯鄲話中特有的形容詞不是很多，有些動詞也可作形容詞。例如:

(11)ni3 #612;4pu3?#612;4 #678;ai4 t#642;h#645;4 khuai4 #680;i3 ta4 kɑo3。(你餓不?餓再吃塊雞蛋糕吧。)

例(11)中由邯鄲話轉用普通話，“餓”在邯鄲話中用“餓慌”來表示。

4.助詞的轉換

助詞包括結構助詞和時態助詞兩種。發生結構助詞轉換的均為名詞詞綴“子”，即將普通話中名詞詞綴“子”轉換為邯鄲話特有詞綴“的”。例如:

(12)把這個小櫥t#601;5(的)也搬過來了。

(13)蓋啥房t#601;5(的)?

發生時態助詞轉換的有三種:

第一，動詞后的“著”，即將普通話的時態助詞“著”轉換為邯鄲話相應的時態助詞t#601;5(的)。例如:

(14)還不會這道題你就別問了，讓它在肚里邊窩t#601;5(的)吧。

例(14)中動詞“窩的”意為憋著、藏著。

(15)A:走t#601;5(的)回來嘞?

B:騎t#601;5(的)車t#601;5(的)。

例(15)中發生了三處語碼轉換，“走的”“騎的”中的t#601;5(的)，是時態助詞，“車”后的t#601;5(的)為詞綴，相當于普通話的“子”。

第二，將普通話中形容詞后的“著”轉換為邯鄲話相應的t#601;5“的”，舉例如下:

(16)一拐彎，直t#601;5(的)走，馬上到。

(17)那個皮帶呀，就在那松松t#601;5(的)……

第三，時態助詞“了”，在轉換過程中僅讀音發生變化。例如:

(18)睡覺lɑo4(了)沒有?

(19)扔lɑo4(了)咋嘞?

例(18)、(19)中均為普通話轉用邯鄲話，助詞“了”讀音發生變化，讀作lɑo4(了)。

(三)詞組和分句的轉換

詞組是詞與詞的固定組合，是大于詞而小于句子的單位。詞組分為固定詞組和非固定詞組兩種，非固定詞組轉換舉例如下:

(20)這是啥?再sia#331;4 sia#331;4(想想)。

例(20)中，由普通話轉向邯鄲話，“想想”讀音發生轉換，舌面音[#597;]讀作舌尖音[s]。

固定詞組的轉換主要是邯鄲話或普通話中的習語或慣用語等特有的表達方式發生轉換。舉例如下:

(21)不煩人，一點都不煩人，i3 kh#601;u3 kh#601;u3(一口口)都不煩人。

(22)pha5 ta2 #656;ao3 lei5，(怕打擾嘞)，請勿打擾。

(23)想想小時候你奶奶怎么#680;ia4 ni3 #678;in5 lai3。(見你親來)。(表示疼愛或喜愛)

分句的轉換發生的情況不是很多，我們選用的語料中僅有一例，且為無標記性語碼轉換。例如:

(24)三十六計，t#601;u3i#601;u3 na3 sa5 #642;#645;2 li#601;u4 #680;i4(都有那三十六計)?

四、結語

句間語碼轉換包括話輪間句子轉換和話輪內句子轉換。就我們搜集到的語料統計，話輪間句子的轉換發生次數明顯高于話輪內句子轉換，這是由于隨著普通話的，邯鄲人的普通話水平得到提高，整句的轉換較句內成分的轉換更加方便。

句內語碼轉換涉及到句子或分句內部語素、詞、詞組或分句的轉換。句內轉換是雙向的，但由普通話虛詞轉用邯鄲話虛詞是一個明顯的特點。這是因為虛詞是常用詞，使用頻率較高，在語碼轉換過程中容易保留邯鄲話。分句的轉換較少，具有一定的隨意性。

注 釋:

①國際音標標識的均為邯鄲話，括號內用漢字表明，為方便起見，

聲調只標調類。下同。

②□表示未經考證的漢字。

③《現代漢語》，商務印書館出版，北京大學中文系現代漢語教研

室編，第286頁。

參考文獻:

[1]何自然，于國棟.語碼轉換研究述評[J].現代外語，2001，(1).

[2]祝畹瑾.社會語言學譯文集[C].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5.

[3]黃國文.語碼轉換研究中分析單位的確定[J].外語學刊，2006，

(1).

[4]北京大學中文系現代漢語教研室.現代漢語[M].北京:商務印書

館，2009.

[5]Poplack，S.Constraints on code-switching: how universals

are they?[A].in Li Wei(eds).The Bilingualism Reader[C].Routledge Press，2000.

(王貴卿 寧夏銀川 北方民族大學文史學院 750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