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電影翻譯領域中,一部電影多個譯名的現象十分常見。本文以筆者搜集的118部電影的內地和香港的譯片名為語料,從音韻特色、語匯構成及語體風格三個方面對兩地譯名進行對比研究,并從片名價值以及翻譯方法這兩個角度分析了兩地譯名差異的成因。
關鍵詞:電影片名 翻譯 對比 內地 香港
一、引言
隨著經濟全球化趨勢的不斷增強,英語電影開始大量涌入中國市場。這些影片能否為觀眾所接受,與電影名稱的翻譯有著很大關系。但不難發現,同一部英語電影往往在中國內地和香港地區有著截然不同的譯名。筆者從中國的權威網站新浪網的好萊塢電影推介主頁選取了2008、2009兩年上映的電影118部,對其內地譯片名和港譯片名的語言特點進行對比,探析片名差異產生的主要原因。這些電影是由網友票選而得,在內地和香港都比較受歡迎,且多有內地譯和港譯的不同片名,這一方面為兩種不同的漢譯片名提供了對比的條件,另一方面也使對比具有一定的權威性、典型性和代表性。
二、兩地譯名的音韻特色對比
從聽感的角度看,音節是人們能夠自然感知的最小語音片段。[1]音節與音節組合則會產生韻律之美。如果電影譯名能有適宜的音節組合關系,讀起來朗朗上口,那么它將吸引更多觀眾,從而為影片增色。
內地和香港電影片名在音韻節律上有許多相似點。首先,在筆者所選118部電影的內地譯片名和港譯片名中,四音節組合的片名超過了各自總數的一半,分別達到了52.54%和60.17%。它們或是漢語成語的四字結構,或是普通詞語的四字結構。正如呂叔湘先生所說,“2+2”的四音節是現代漢語里一種重要的節奏傾向。這種結構“成分駁雜而又均勻整齊,言簡意賅又極具表現力”。[2]在這些電影中,內地和香港同譯為四音節短語的片名數量也不少,例如:Paul Blart: Mall Cop(內地譯:百貨戰警;港譯:百貨戰警),G-Force(內地譯:動物特工;港譯:鼠膽妙算)、Inglourious Basterds(內地譯:無恥混蛋;港譯:惡棍特工)等。其次,三音節組合的片名也頗受翻譯家的青睞,所占比例分別達到了36.59%和21.19%。而單音節的片名在內地和香港譯名中均少見,在這些影片中,沒有一部影片的內地譯片名或港譯片名為單音節詞。(具體情況如下表)
118部電影內地譯片名的音節組合情況統計表
音節個數四五二三六八七
影片部數6230118421
所占比例52.54%36.59%9.32%6.78%3.39%1.78%0.85%
118部電影港譯片名的音節組合情況統計表
音節個數四五六三二七八
影片部數712565443
所占比例60.17%21.19%5.08%4.24%3.39%3.39%2.54%
三、兩地譯名的語匯構成對比
(一)內地譯名的語匯構成特點
在語匯構成方面,內地譯片名以古典雅致的四言成語居多。在所選電影中,直接以成語作為譯名的電影就有10部。例如,電影The Other Boleyn Girl,如果直譯的話片名就是“另一個波琳家的女孩”,內地翻譯家卻將其翻譯成四字成語“鳩占鵲巢”,概括了整部電影的大致劇情,含蓄精辟、褒貶鮮明。類似的例子還有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返老還童)、The Happening(滅頂之災)等。
由于內地譯名多為偏正短語,結構助詞“之”的使用也較為頻繁。例如影片Revolutionary Road譯作“革命之路”;影片Body of Lies譯作“謊言之軀”。“之”字的使用不僅能夠調整節奏,使片名聽起來有一種明快之感,還為片名增添了一分古韻。
內地譯名還常套用“……疑云”“……記”等固定格式,而充當固定格式的這些詞語多為描寫性、概括性的詞匯,顯得簡潔而神秘,給觀眾巨大的想象空間。例如影片The Changeling,內地譯為“換子疑云”,比港譯片名“陌生的孩子”更能概括全劇的主要情節,更具表現力和吸引力。觀眾一看內地譯片名便知整部電影的中心情節圍繞著“換子”展開,并會對“疑云”二字產生一種好奇、探究的心理,而看到港譯片名時更多的是一種詫異。類似的例子還有Doubt(虐童疑云)、Vantage Point(刺殺疑云)。
(二)港譯片名的語匯構成特點
在語匯構成方面,港譯片名以四“字”短語居多,而這些四“字”短語往往是利用諧音相關替換法,對四言成語稍事修改得來的。例如影片Rambo4,內地譯名為“第一滴血4”,而港譯片名為“第一滴血-出生入四”,譯者利用成語“出生入死”中“死”與“四”聲韻相同的特點,創造性地將電影“第一滴血”的第四部譯為“出生入四”,既很好地概括了影片主題內容,又顯得生動鮮活。類似的例子還有Whiteout(冰天血地)、Cloudy with a Chance of Meatballs(食破天驚)。
港譯片名還會大量使用粵語發音和香港本地方言俗語。在所有港譯片名中,含粵方言發音特色或方言俗語的有18個,占總數的15.25%。例如影片New in Town,港譯片名為“嬌嬌女上司”。在粵語中,“嬌嬌”用來形容女性嫵媚、嬌弱的樣子,具有鮮明的地方特色。類似的例子還有The Proposal(愛情限時簽)、The Year One(您祖宗卡好)。有時,港譯片名還會使用從西方或是日韓音譯過來的外來詞匯,這種語言雜糅的形式顯得新穎時尚。例如影片Old Dogs,其港譯片名為“歐吉桑卡好”,“歐吉桑”是從日語詞匯中音譯過來的,指較老的男性,原本這個詞是中性詞,但是因為當代年輕男性忌諱被人說自己老,所以這個詞在特定場合或多或少有一些貶義,顯得滑稽、幽默。
四、兩地譯名語體風格對比
(一)內地譯名的語體風格
內地譯片名的詞匯傾向于書面語風格,溫和典雅。例如影片The Hangover,其內地譯片名為“宿醉”,與港譯片名“醉後大丈夫”相比,更加中正、文雅。又如影片Quantum of Solace 007(微量情愫)、Whiteout(雪盲),像“情愫”“雪盲”這類詞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是很少使用的,但在片名翻譯時的巧妙運用達到了一種陌生化的效果,提高了影片的格調。這些詞匯往往比較含蓄、蘊藉,沒有包含太多的主觀感情色彩,在語義上比較隱晦、溫和。影片State of Play直接譯為“事件進展”,只是客觀地展示了原片名的主題;影片Obsessed直譯作“著迷”,雖然略顯平淡單調,卻自有一種回味無窮的感覺。
(二)港譯片名的語體風格
港譯片名的詞匯傾向于口語風格,激進俚俗,通俗易懂。例如影片The Ugly Truth,其港譯片名為“男女生了沒”,與內地譯名“丑陋的真相”相比,更加口語化、通俗化。影片Get Smart的港譯片名“特務行不行”更是如同人們日常生活對話一般清楚明了。這種口語化的語言對于香港當地的觀眾來說十分親切,拉近了影片和觀眾的距離。
這些詞匯往往比較夸張,語義上大膽、直白,具有情愛或暴力色彩。在筆者所選的118部影片中,有許多影片本來并沒有過多的涉及暴力和言情,但是其港譯片名中常會出現“驚”“顫栗”“奪命”等驚悚詞語和“愛”“情”等情愛類詞語。影片Night at the Museum 2: Battle of the Smithsonian,其內地譯名“博物館之夜”客觀公正,而港譯片名卻偏偏加入“驚魂”二字,增加了影片的恐怖和暴力色彩。影片FastFurious,其內地譯名“速度與激情”保留了原片名的風味,而港譯片名“玩命關頭”則略顯瘋狂,可能會讓未看過影片的觀眾將其視作一部鬼片。影片Revolutionary Road、The Reader、Leatherheads三者的原片名和內地譯名“革命之路”“生死朗讀”“傻瓜”均未提及愛情,但是它們在香港分別譯作“真愛旅程”“為愛朗讀”“愛情達陣”,都含有“愛”字,略顯牽強。
除此之外,港譯片名還會通過副詞、成語的使用達到夸張效果。影片Dragonball Evolution,內地譯作“進化”,而港譯片名中則加入“全面”二字,譯作“全面進化”;影片Obsessed,內地直接譯作“著迷”,而香港則用了一個具有貶義色彩,表現“著迷”程度很深的成語“鬼迷心竅”。這些譯名在語言上的過度夸張使其在表意上與原片名發生偏移,喪失了原片名的風味。
五、兩地譯名差異原因探析
(一)片名價值的側重點不同
片名作為觀眾了解電影的窗口,既需具備美感和文化內涵,又要有吸引力和市場競爭力,而電影譯名亦是如此。包惠南曾在《文化語境與語言翻譯》一書中指出,影視片名的翻譯“要能起到很好的導視和促銷作用”。優秀的電影譯名常具有文化性、商業性、審美性等多重價值。
在內地,電影翻譯不僅是作為一種文化交流的方式,而且也是影響國民價值取向的一種重要教育手段,片名的文化價值、審美價值和教育價值更受重視。為了片名更好地發揮積極向上的引導作用和教育作用,譯者往往會按照原片名的意蘊進行保守的翻譯,很少進行自由發揮,所以內地譯的片名中很少出現“奪命、驚魂、喋血”等暴力血腥的詞匯及艷情詞匯。如果原片名中有表意不好的詞語或敏感詞語,譯者還會有意識地用比較委婉、文雅的詞語進行譯介,避免片名的錯誤導向作用。
與內地不同,香港電影業已經發展成一種相對比較成熟的產業,高票房成為投資方引進外國影片所追求的目標。為了實現這一目標,電影必須有一個極具吸引力的片名。另一方面,香港觀眾的受教育水平普遍都比較高,大都形成了自己的價值判斷標準,受社會輿論和文化產品的影響較小。他們看電影的目的往往是為了休閑娛樂,尋求刺激,滿足一種獵奇和探索的心理。為了迎合觀眾的好奇心,翻譯者往往在片名翻譯中使用一些激進聳動的詞語,以實現片名的商業價值。
(二)翻譯理論側重點不同
電影片名翻譯的方法有很多,如直譯、釋義、加注、音譯、諧音取義或規劃、直譯與音譯相結合、直譯與釋義相結合等。概括而言,主要有三種:直譯、意譯和音譯。
內地自古就有直譯傳統及相關翻譯理論,從唐朝高僧玄奘主張的“忠實、通順”,到清朝嚴復主張的“信、達、雅”,內地譯者一直以傳統譯論為指導,以求實的態度來翻譯片名,使片名最大限度地保留原有文化意蘊和地域風情,使譯入地的觀眾能夠直觀地感受影片原有的風韻。另外,內地譯名簡潔、典雅的風格也與直譯法有關。由于英語電影片名多為單個名詞或動名詞短語,為了保持譯名與原片名語言上的一致性,譯者也多將片名譯作單個的名詞或偏正短語。例如影片The Soloist,內地譯者將其直譯為《獨奏者》,自有其韻味。不過,如果片名不適合直譯而譯者依然按部就班進行直譯的話,譯名就會變為索然無味的死譯。
與內地的翻譯傳統不同,香港的翻譯家更傾向于使用意譯法來翻譯片名。在118部電影的港譯片名中,有84部是運用意譯法翻譯得來的,占所有片名的71.19%。由港譯片名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的發展史來看,香港的翻譯家對意譯法有一種偏好。自20世紀70年代起,粵文化中的諺語、俗語、黑話、土話就已經被廣泛地運用于電影片名翻譯當中。岳峰在研究外語影片翻譯情況時曾指出,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為了讓譯出語的語言形式或內容適應譯入語的語言文化環境而進行了改動。而進行同化操作最主要的方式是創譯和意譯。意譯法的運用使港譯片名具有濃厚的世俗文化氣息,能夠為大眾接受,但也造成了俚俗的語體風格。
六、結語
內地譯名和香港譯名作為英語電影漢譯片名在不同地域的兩種變體,有其共通之處又各有優點和不足。隨著內地和香港文化交流的日益頻繁以及地域文化的不斷融合,內地譯名和香港譯名將會在市場選擇下優勝劣汰,并將在市場競爭中逐漸走向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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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媛 湖北武漢 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 4300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