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單句研究概況

摘 要：目前，從因果范疇出發研究單句層次上因果表現形式的學者并不是很多，這些研究成果也就不可避免地具有一定程度的零散、不系統和非窮盡性特點。本文對其進行了認真的整理和分析。由于漢語句內因果關系主要集中表現在動謂句上，因而主要介紹了表示因果關系動謂句的研究情況。

關鍵詞：因果 單句 動謂句

從因果范疇出發研究單句層次上因果表現形式的多為附帶研究。所謂“附帶研究”是指這些學者是在對某種句法形式的語義進行研究時才發現該形式所表示的語義關系中有一種是因果關系，而不是他們專從因果范疇出發去研究究竟哪些形式表示了因果關系。因而盡管如此，前輩時賢的這些研究成果，對進一步研究漢語單句因果范疇的表現形式還是具有很大借鑒作用的。結合江南（2007）對表因果關系一般動謂句和特殊動謂句的研究情況，筆者對一般動謂句和特殊動謂句的研究現狀綜述如下：

一、表示因果關系的一般動謂句研究

（一）主語表原因的一般動謂句研究

目前，這一類研究并不太多，孟琮（1988）談到有些句子的主語能表原因，如“一場病掉了十幾斤肉”。他同時指出，句首的名詞性成分表示原因時，總是一個帶數量的結構，賓語也往往是數量結構。顧陽（2000）指出，雙賓句中存在表原因的主語，如“這次考試給了小明不少壓力”中的“這次考試”就是“誘因主語”。

（二）補語表結果的一般動謂句研究

呂叔湘先生（1947）指出，漢語中某一類補語具有表因果的功能，他在《中國文法要略》表達論中的《釋因·紀效》提到，表示結果的補語在白話中有用“得”字把兩個小句打成一片的情況。同時，呂先生指出，并不是所有的“得”字補語都能表示因果，像“氣得很”這些表程度的補語明顯就不表因果。

郭繼懋（2003）指出，黏合式補語和組合式補語①都具有表示因果的功能，但存在語義和功能上的差異。黏合補語表示規約性的因果關系，如“睡著”“殺死”中的“睡”與“著”、“殺”與“死”之間的關系，他認為這些動詞后帶的補語是有限的，因而是規約性因果。組合補語表示偶發性因果關系，如“他跑啊跑啊，跑得連我都不好意思了”中“連我都不好意思了”只是“跑”的一種結果，“跑”后還能有很多其他不同的結果，與規約性因果相比，在這種補語位置上可出現的結果的數量比規約性的多，因而他將這種帶“得”字的補語稱為偶發性因果。

（三）單賓語表原因的一般動謂句研究

胡裕樹（1981）主編的《現代漢語》（增訂本）談到了“心疼什么”“擔心出事”等賓語表示原因的現象。陳宗明（1993）從謂語出發來研究謂語后的賓語表原因的現象。他指出，當謂語為“懊悔、慶幸”等動詞時，這些動詞后的小句賓語為謂語的原因；當謂語為“表明、表示、證明”類非動作動詞時，如果主語是動詞、形容詞或各類短語，謂語后有小句賓語，小句賓語可表條件或原因，如：“（他）去證明他認錯了”可以看成是“如果他去，就證明他認錯了”，也可以看成“因為他去，所以證明他認錯了”。宋玉柱（1996）將原因賓語進一步分為三種：由名詞充當的，如“大家正在救火”；由疑問代詞“什么”充當的，如“你哭什么”；由動詞結構或主謂結構充當的，如“陶子堯正愁著這封信無從著筆……”。宋玉柱不同意胡裕樹《現代漢語》將“擔心出事”一類中的賓語歸為原因賓語的做法，認為這類賓語仍屬一般受事賓語。理由是原因在時間上應該表示一種已然，才可能產生結果，而“擔心出事”中的“出事”還沒有發生，是一種未然，因而不能算原因賓語。

（四）雙賓語中遠賓表原因的一般動謂句研究

認為雙賓語可表因果的學者主要有馬慶株、李臨定、顧陽等人。他們認為表因果的雙賓語中有一類是原因賓語，有一類是結果賓語，還有一類是雙賓語句中主語作原因的現象。如顧陽（2000）、馬慶株（2005）在將雙賓進行語義分類時提到了一種賓語為原因賓語，如“討厭他一口黃牙”中的“一口黃牙”。同時，馬慶株（2005）還指出原因賓語有時還有用“個”加謂詞性成分來充任的，如“喜歡他個勤快”“原諒妹妹個糊涂吧”。李臨定（1984）、馬慶株（2005）還談到了結果賓語，如“他嚇了我一身汗”，遠賓語“一身汗”表示“嚇”的結果，這個雙賓句的深層語義到表層語義的表現是：他嚇我+［結果］我有一身汗 →他嚇了我一身汗。

二、表示因果關系的特殊動謂句研究

（一）表示因果關系的“是”字句研究

表示因果關系“是”字句的研究者認為動詞“是”后的部分表示的是動詞“是”前成分的原因。陳宗明（1993）談到，在“是”字句中，有賓語表原因的現象，這種句子表因果的條件是：“是”的前面和后面部分應該是形容詞、動詞或主謂結構，比如：（他）害羞是他還不老練→（他）害羞是因為他還不老練。同時，他認為謂語動詞與系動詞“是”的意思相似時，主語與賓語之間也有一種抽象的條件或因果關系，如“證明”“表明”“表示”“等于”“意味著”“標志著”等動詞作謂語時就是如此。

劉月華（2004）也認為動詞“是”可用于說明、解釋原因等，同時還指出“是”有時還有申辯的意味。”如“你不去旅行是身體頂不下來吧？”

（二）表示因果關系的“把”字句研究

與其他句式表示因果關系的研究相比，對“把”字句表示因果關系的研究更為透徹、全面，其主要的研究范圍有：將“把”字句看作一個獨立的單位，結合語境對其進行的研究；對“把”字句的動詞V和V后補語R的因果關系研究；對“把”前的主語和“把”后成分的因果關系研究。張旺熹（1991）將“把”字句看作一個獨立的單位，指出在實際語用中，“把字結構”處于一個因果關系的意義范疇之中，典型的“把”字句的使用環境是：句子（原因）+把字結構（手段）+句子（目的）。崔希亮（1995）認為，動詞后的補語R是“把”字句中的語義焦點所在，其中的趨向補語和介詞引導的補語都具有結果意義。江南（2007）對15種不同類型的“把”字句進行了充分描寫并得出了共有10種“把”字句形式能表示因果關系的結論；同時她還運用三個平面的理論對這10種“把”字句中主語、謂語等句法成分進行了句法、語義上的分析。其中，她詳細研究了“把”字前主語是原因，“把”后部分是結果的“把”字句，認為此類是最為典型的表因果的“把”字句，這類主語的語義特征生命度都非常低，如：“城里稀奇古怪的東西把他的眼睛看花了”中的“城里稀奇古怪的東西”是無生命的，如果主語位置是人則該“把”字句不能表示因果關系。

從“把”字句的主語出發，分析“把”字句主語語義特點的還有劉培玉（2002），他認為“把”字句主語的生命度由高到低有一個層級，即施事→致事→受事→因事。

（三）表示因果關系的“被”字句研究

李臨定（1980）在分析“N2被N1VN3”中N3和N2與N1的語義關系時指出N3有表結果的語義。呂文華（2003）討論了‘N2被N1VN3’句式的各種語義關系，認為‘N1’可以具有原因語義。范劍華談到“被”字句中的V時指出，“被”字句的V表示動作行為，V后的附加成分表示動作行為的影響或結果，N2可以是這種影響結果的發生者、致使者，因而可以說N2表示原因。

（四）表示因果關系的連動句研究

陳宗明（1993）和陳昌來（2002）認為連動句“N1+Vp1+（N2）+Vp2+N3”中Vp1和Vp2的語義關系能表因果，如：“我得趕回去（Vp1）辦這件事（Vp2）”，Vp2表示原因，Vp1表示結果。同時，陳昌來（2002）還指出了連動句中另一種表因果的現象，Vp1表示原因，Vp2表示結果。

（五）表示因果關系的兼語句研究

認為兼語句可以表示因果關系的主要是陳昌來和劉月華等。陳昌來（2002）認為，如果兼語句中的VP1為“喜怒”類動詞時，VP2表示的是VP1的原因。如“我喜歡他誠實”可以轉換為“我喜歡他，因為他誠實”/“因為他誠實，所以我喜歡他。”他還指出，“實質上‘使令’類兼語句也隱含因果語義：致使原因和致使結果。劉月華（2004）等人的觀點與陳氏大致相同，為節省篇幅從略。

（六）表示因果關系的“是……的”句研究

裘榮棠（1991）認為：表示因果關系的“是……的”句一般都比較短小，多出現在對話中，其結構形式是：主+是+動/形+的。他認為這類句子一般先說出結果，再用“是……的”句解釋或斷定原因，有時“是”還可以省去不出現。劉月華（2004）也提到了類似的現象，她根據“是……的”各式中所突出焦點成分的不同將其分為五類，其中一類“是……的”句的對比焦點是一種行為或情況，而這一行為或情況是引起某種結果的原因。

目前，還未見有學者認為“有”字句和存現句可以表示因果關系。

三、單句內表示因果關系的不同形式的對比研究

郭繼懋（2003）的博士論文主要探討了黏合補語和組合補語、“得”字句與“因為……所以……”句、表使令意義時“動+補+賓”結構與兼語結構在語義和功能上的差異以及與其他三組表因果關聯詞的區別。有關黏合式補語和組合式補語的不同見于上面的相關章節，這里敘述余下的相關部分。

關于表使令意義的“動+補+賓”結構和行動類兼語結構的差異，郭氏認為區分兩個結構的關鍵是：處于賓語位置上的詞語是否具有意志的語義特征；表示因果關系的“得”字句與“因為……所以……”句的不同是：“得”字句表示的因果關系屬于感覺過程，“因為……所以……”句表示的因果關系屬于認識過程，“得”字前的動詞一般表示某特定時間已經發生的事情，而“因為……所以……”句則可以表示各個時間段內發生的事情。

總體上講，從句型角度出發的因果關系的研究可以分為三種：一種是從動詞出發，研究動詞的原因或結果的，如單賓語、雙賓語、補語表因果的研究，崔希亮對“把”字句中動詞與動詞后成分具有因果關系的研究即屬于此類；一種是從句子中的標記成分出發來研究，如江南對“把”字前主語和“把”字后的部分所具有的因果關系的研究；第三種是將句子作為一個獨立單位，在語境中考察其與前、后句子之間的因果關系，如張旺熹先生的研究。這些研究以單句為中心，探討了單句成分內部之間的因果語義、單句的因果句式語義和單句與其他單句之間的因果語義關系，說明了因果語義的研究正逐漸受到學者們的重視。

（一）前輩時賢對因果范疇以及表示因果語義各種句型的研究成績主要為：

1.研究理論和方法的不斷改進。陳昌來用因事狀元對句內的因果形式進行的研究，分析可信。

2.研究內容不斷深入。從注重總體的宏觀研究擴展到開始注重對因果形式的微觀分析，從而使對因果形式的研究內容不斷深入。

（二）因果范疇的研究還存在著一定的局限性

1.目前的單句的研究顯得相對薄弱。關于句內表示因果關系的形式研究較為零散，且多是舉例性的。以真實文本為依據，從句法、語義著手進行的全面研究還很少見。

2.目前對因果范疇的研究主要處于觀察、描寫階段，到目前為止，對因果范疇在句內如何實現、能表達因果范疇的形式之間的分工和聯系、表示因果關系的不同形式之間是否具有轉換關系，如果有，轉換的條件和規則又是什么等重要問題的研究還很少見。

注 釋：

①朱德熙，《語法講義》，商務印書館，1982年。在此書中，朱先

生將漢語的述補結構分為黏合式和組合式兩種：黏合式述補結構中不含助詞“得”，組合式中含有助詞“得”。

參考文獻：

[1]江南.現代漢語表因果語義的“把”字句研究[D].北京師范大學，

2007.

[2]孟琮.關于主語的語義類[A].語法研究和探索（四）[C].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1988.

[3]顧陽.試論漢語雙賓結構的語義和句法特征[A].語法研究和探索

（十）[C].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

[4]郭繼懋.幾組因果表達形式之間的差異與分工[D].南開大學，2003.

[5]宋玉柱.略談原因賓語[A].現代漢語語法論集[C].北京：北京語

言學院出版社，1996.

[6]宋玉柱.論帶“得”兼語式[A].現代漢語語法論集[C].北京：北

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96.

[7]李臨定.雙賓語類型分析[A].語法研究和探索（二）[C].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1984.

[8]裘榮棠.一種表因果的“是……的”句[J].淮北煤炭師范學院學

報（社會科學版），1991，（3）.

[9]郭繼懋.幾組因果表達形式之間的差異與分工[D].南開大學，2003.

[10]陳宗明.漢語邏輯概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11]馬慶株.漢語動詞和動詞性結構（一編）[M].北京：北京大學

出版社，2005.

（陳香 北京 中央財經大學國際文化交流學院 10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