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副詞+名詞”結構中的名詞詞義的研究

摘 要：本文在翔實語料基礎上，依據“程度副詞+名詞”結構中名詞的語義特征不同，分析歸納了“程度副詞+名詞”結構中名詞的類型，以期對進一步研究該結構中名詞的特點提供一定借鑒。

關鍵詞：“程度副詞+名詞”結構 名詞 詞義

“程度副詞+名詞”結構從產生之初，就引起了語法研究者們的極大關注。語法學家們從多角度對該結構進行了研究，指出“程度副詞+名詞”存在的關鍵在于“名詞的語義特征”，然而我們也注意到：現有研究都沒有對“程度副詞+名詞”中名詞存在的種種情況明確地加以分類。因此，在上述研究基礎上，我們有必要對這個問題作進一步探討。

名詞能夠接受程度副詞的修飾，是因為在“程度副詞+名詞”結構中，名詞具有某種性質意義。所謂性質義指說話人對名詞所指對象的感性認識，反映了人們對客觀事物特征的主觀態度和評價，而這種性質義則是通過內涵意義和聯想意義顯現出來的。

一、性質義通過內涵意義顯現

英國語義學家利奇指出：“內涵意義是指一個詞語除了它的純理性內容之外，憑借它所指的內容而具有的一種交際價值?！盵1]（P17）內涵意義是詞的概念意義中起區別作用的意義。例如：

熱門：吸引許多人的事物。

寶貝：珍奇的東西。

例中詞義下面加著重號的部分就是內涵意義，它是詞的區別性語義特征，是重要的義素項。

（一）內涵義通過形容性語素直接顯現

“形語素+名語素”構成的偏正結構名詞的語義核心，本應是中心語素，所以修飾語在語義原則上應該指向這個中心語素，例如“小紅花”中的“小”和“紅”都是修飾“花”的，但是當名詞跟程度副詞組合時，程度副詞則轉而修飾名詞的非中心語素（修飾語素）。例如：“很熱情”，事實上，“很”的語義指向的不是“情”，而是“熱”，等于說“感情很熱烈”。

這些名詞主要有兩類：一是指物的名詞，如“溫情、激情、雄心、獸性、狹義”等；一是指人的名詞，如“神童、高手、老手、貴族、貧民”等。例如：

（1）這個時候他顯得非常溫情，仿佛在和自己的家人分享一頓美味。（人民網）

（2）海綿寶寶玩滑板的技術不錯的，你看他那樣子是不是很高手呢？（22小游戲網）

（二）內涵義通過隱含于名詞所表述的概念顯現

從字典釋義來看，這些名詞的詞義不包含性質義，但其所指稱的對象語義內涵往往都具有比較突出的屬性。抽象名詞的空間義最弱，它的核心語義特征是非個體性，它指向一個類或集合。這類詞有：青春、未來、個人、傳統、文學、文化”等等。以“青春”為例，“青春”指稱青年時期，青年時期多含有朝氣蓬勃這一屬性特點，因而較形象，也較容易引起聯想。有些名詞所蘊含的性質特點，雖然不能具體言說，但人們心里大致都有印象。正因為有了這樣的內涵，才使“副”與“名”的結合更加自然。顯然，程度副詞的語義修飾的是該名詞所蘊含的性質意義。例如：

（3）我喜歡純的那種，夢幻的那種，有點很未來的感覺。（人民網）

（4）人人很傳統，個個很文化。（《中國青年報》）

（三）通過詞義偏移而具有某種內涵義

有些程度副詞不能與狀態形容詞組合，因為狀態形容詞“程度量”相對不變，例如“雪白、火熱、黑漆漆、白皚皚”，因為沒有程度變化，所以缺少與程度副詞結合的語義基礎。而在抽象名詞中，有些名詞詞義結構沒有性質義，當然也無所謂程度量，卻可以接受程度副詞的修飾，例如“個性、情調、情感、本事、風度”等。看下面的例句：

（5）當媒婆，是很學問的。（榕樹下原創文學網）

《現代漢語詞典》（2002版）對“學問”的釋義：

學問：正確反映客觀事物的系統知識。

從詞典釋義中可以看出：上述詞義結構中不含有性質義，但它可以接受程度副詞修飾，我們認為其性質義是在組合中獲得的。如“學問”本是中性詞，但使用時經常傾向褒義，“很學問”意指“學問很高”。所指稱事物的性質意義由中性偏向褒義或貶義，產生了語義偏移，從而使詞語本身帶有了一定的感情色彩。

二、性質意義通過聯想意義顯現

聯想意義是附加在理性意義之上的意義，是人們憑借經驗或對客觀事物的理解而聯想到的意義。與理性意義相比，它有時候是不明確、不穩定的，也比理性意義具有更大的開放性。但詞的聯想意義是在理性意義的基礎上引申出來的，因而與理性意義有著密切的聯系。

（一）體現性質義的指人名詞

具有聯想義的名詞多是具體名詞，它們所指稱的人和物本身往往具有某種特征，而且這種特征多為人們所熟知，如“男人、紳士、小人、君子、奴才、書生”等等。按照不同的標準，“人”可以被劃入不同的類別，不同類別的人具有不同的屬性，這些不同的屬性成為不同類別人的區別性特征，人們一聽到或看到表示該類人的詞就自然聯想到該類人的性質。例如：

（6）這就是關羽，很爺們兒，很男人?。ㄈ嗣窬W）

（7）他都是展開相當紳士的笑容，沒有絲毫不耐煩。（網易）

另外，一部分指人的專有名詞也具有性質義，可以受程度副詞修飾。一般專有名詞由于有很強的個性和定性、不具備類指功能和屬性功能而很少進入“程度副詞+名詞”結構。能夠進入“程度副詞+名詞”這一結構的表人專有名詞，都是具有很高知名度的人名，人們一提到它們，就能自然聯想到與之相關的性質特征。如一提到“葛朗臺”就會聯想到他的“吝音、小氣”。與這些專有名詞用法類似的還有“阿Q、陳世美、維納斯”等等一批人們所熟知的人名。如：

（8）女人太秦香蓮，男人就會很陳世美。（新浪博客）

（9）事實證明，球迷真的很傷心，魯能真的很雷鋒。（人民網）

（二）體現性質義的指物名詞

具體的指物名詞都含有一定的性質義，但這種性質義有程度上的差別。較強性質義名詞的性質明確，而且為人們所熟知，例如：“油”的性質是“滑”。有些名詞的性質義是通過其引申義或比喻義實現的。如“皮毛”事物義是“帶毛的獸皮的總稱”，性質義是“表面、膚淺”，性質義是由其比喻義實現的。當交際者需要表達這種性質時，可以借助于具有該性質的名詞。如：

（10）我太土了，有我在就不是偶像劇。（《北京青年報》）

具有這種用法的詞在現代漢語中數量較少，常見的還有“機械、火、面、沙、花、肉、柴、皮、板、鐵”等少數幾個，它們絕大部分是單音節的，表示的概念與人們的日常生活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人們對其性質的認識比較深刻。如果沒有更恰當的語言形式表達這些詞所指事物的性質時，人們自然就會借用含有這些性質的名詞來表示?；蛘弑M管語言中有表示這種性質的形容詞，但說話人要達到某種特殊的表達效果，也可以借用含有這種性質的事物來表示。如“他們兩個人關系很鐵”，“鐵”也可以換成“牢固”或“好”等形容詞，但其表達效果顯然與“鐵”不同。

指物的專有名詞主要是某些國家或者地區的名稱，它們具有為人所熟知的特征，如“中國、大陸、廣東、香港”等等。

（11）對于控溫噴霧系統，該項目的負責人王堅偉介紹，它的造型非常中國，也有一個可愛的名字叫“中國娃”。（《新京報》）

（12）臺灣街頭變得很大陸。（你好臺灣網）

三、結語

本文依據“程度副詞+名詞”結構中名詞詞義表現形式的不同，對該結構中的名詞進行了歸納分析，從而得出結論：“程度副詞+名詞”結構的名詞主要體現在內涵意義或聯想意義上。內涵意義和聯想意義體現的都是性質意義，這種性質意義有的在語素中直接顯現，有的隱含在詞義之中，還有的性質義是特定語法結構中語義偏移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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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月蘭 江蘇揚州 揚州大學文學院 225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