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城步方言的疑問語氣詞“滿”“賴”以及“滿賴”連用

摘 要：湖南城步方言屬于湘方言中的婁邵片，根據口音可分為儒林話、西巖話、蔣坊話、武岡話、新華話和長安話。本文主要對儒林話中的疑問語氣詞滿1[#61549;#61537;#61550;#61493;#61493;]、滿2[#61549;#61537;#61550;#61491;#61489;]、賴1[#61548;#61537;#61545;#61493;#61493;]、賴2[#61548;#61537;#61545;#61491;#61489;]的使用情況以及特殊的疑問語氣詞“滿賴”連用進行研究。

關鍵詞：城步儒林方言 疑問語氣詞 滿 賴

城步苗族自治縣地處湖南省西南邊陲，沅江支流巫水上游，南與廣西壯族自治區接壤。境內居住著苗、漢、侗、瑤族等十多個民族，其中以苗族為主體的少數民族約占總人口的50%。城步方言內部有差異，從口音來看有儒林話、西巖話、蔣坊話、武岡話、新華話和長安話。其中儒林話分布在城步縣政府所在地的儒林鎮及其周圍，是城步漢語方言的優勢方言，屬于湘方言中的婁邵片，本篇主要論述儒林話中的語氣詞“滿”“賴”。

一、儒林話中“滿”既可以用在是非問句中，也可以用在正反問句中

（一）在是非問句句末的疑問詞有兩種情況

1.滿1 [#61549;#61537;#61550;#61493;#61493;]用于句尾表示一般的詢問。

（1）今日你叔叔過生，你老弟會來滿？（今天你叔叔生日，你弟弟會來嗎？）

（2）好久冒看到你爺爺掛，你爺爺身體還好滿？（好久沒見過你爺爺了，你爺爺身體還好嗎？）

（3）他哩今日才到，幾是昨天來各滿？（他們今天才到，他是昨天來的嗎？）

“V不V”的疑問形式可以用“V滿”代替，如：好不好？→好滿？對不對？→對滿？是不是？→是滿？

（4）我哩明膩一起去公園，好滿？（我們明天一起去公園，好不好？）

（5）幾今年18歲掛，對滿？（他今年18歲了，對不對？）

2.滿2 [#61549;#61537;#61550;31]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吧”，疑問語氣不強烈，帶有探詢、推測的意味，以期得到肯定答復。

（6）幾長得果像你屋里擬個，是你各崽滿？（他長的和你愛人很像，是你的兒子吧？）

（7）等掛好久掛，果下子快12點掛滿？（等了好久了，現在快12點了吧？）

（8）落果大各雨，老李冒來掛滿？（下這么大的雨，老李不來了吧？）

（9）口干掛滿？恰個蘋果滿2？（口渴了嗎？吃個蘋果吧？）

（10）果好的太陽，我哩去公園里耍滿？（天氣這么好，我們去公園玩吧？）

（二）在普通話中，正反問句分為兩種，一種為一般正反句，疑問形式由謂語的肯定形式和否定形式并列起來構成。由回答的人選擇其中一個作為答話。如“你母親工作不工作？”“這種化妝品好不好？”“他是不是漢語老師？”“你有沒有《現代漢語通論》？”如果動詞后有賓語，正反問句有三種可能：

1.你看不看電影？

2.你看電影不看？

3.你看電影不看電影？

第二種是用“是不是”的正反問句。如果提問的人對某一事實或情況有較肯定的估計，為了進一步得到證實，可以用這種疑問句提問。如“你明天是不是回學校了？”“你家在廣州，是不是？”，或者是帶有一種商量、征求意見的語氣“我們是不是去幫他一下？”“我們是不是去找他談談？”。

在儒林話中沒有普通話形式的正反問句，所有的正反問句都是和是非問句一樣的疑問形式，句末用語氣詞“滿1”或者“滿2”，前者的疑問語氣比后者更強烈。如：

（11）你屋里娘還工作滿1？（你媽媽還工作不工作？）

（12）冒曉得果種化妝品好滿1？（不知道這種化妝品好不好？）

（13）他是一中的英語老師滿1？（他是不是一中的英語老師？）

（14）好無聊，你看電影滿1？（你看不看電影？/你看電影不看？/你看電影不看電影？）

（15）你明膩是回學校掛滿2？（你明天回學校了吧？）

（16）你屋里在廣州，是滿2？（你家在廣州，是的吧？）

二、儒林話中語氣詞“賴”一般用在特指問句后，“賴1”讀音為[#61548;#61537;#61545;#61493;#61493;]，相當于普通話中作為疑問標志的“呢”

（一）“賴1”用在句尾，可省略上文的問句

用在名詞、代詞、名詞短語之后，如果單獨提問，表示處所，即“在哪兒？”如例（17）～（18）；如果有上文，即省略相應的問題，如例（19）～（20）。

（17）我個帽子賴？（我的帽子呢？我的帽子在哪？）

（18）你媽媽賴？（你媽媽呢？你媽媽在哪兒？）

（19）我各衣服已經干掛，你的賴？（我的衣服已經洗干凈了，你的衣服干了沒有？）

（20）果邊已經掃干凈掛，里邊賴？（這邊已經掃干凈了，那邊掃干凈沒有？）

在表示假設的問句中，省略了“怎么辦？”

（21）人哈來掛，幾要是冒來賴？（人都來了，如果他沒來怎么辦？）

（22）哈準備好掛，明日要是落雨賴？（全準備好了，明天要是下雨怎么辦？）

（二）“賴2”讀音為[#61548;#61537;#61545;#61491;#61489;]，表示一種反問、深究、不耐煩的語氣，只能用于有疑問代詞的特指問句中。

邢福義（1987）提出在普通話中用了特指求代的疑問代詞，句末用“呢”不用“嗎”，針對句中含有疑問代詞，句末又用“嗎”的疑問句提出“特指性是非問句”，在儒林話中存在這樣的特指性是非問句，句中有特指求代的疑問代詞，句末語氣詞也不同于“賴1”。如：

（23）你來果里，有么個事找我賴？（你來這里有什么事找我？）

即事實上不想讓對方來找我。

（24）你要到哪里起賴？（你要去哪里？）

語境可為：說話人以向對方提議了。很多地點，但對方并不同意，說話人不耐煩的進行反問。

（25）你想要何的賴？（你想怎么樣？）

也是不耐煩的進行反問。

（26）我可以講滴么個賴？（我可以說些什么？）

意思是我什么都說不了。

三、儒林話中，“滿”和“賴”在表示疑問語氣中不能互換，但是有“滿”和“賴”連用的情況

（27）果樣搞要的滿賴？（這樣做可以嗎？）

（28）做完作業掛滿賴？（做完作業了嗎？）

（29）到香港去耍滿賴？（去香港玩嗎？）

（30）老王來掛滿賴？（老王來了嗎？）

首先，從讀音上來看，此處“滿賴”讀為[#61549;#61537;#61550;#61493;#61493;#61548;#61537;#61545;#61491;#61489;]，實際上為“滿1”和“賴2”的結合。其次，由于城步儒林方言中缺少正反問的形式，因此，“滿1”“賴2”連用可出現的問句都可以用點頭或搖頭回答，只要是句末為“滿1”的問句，其后都可以加“賴2”。如：

（31）今膩你叔叔過生，你老弟會來滿？→你老弟會來滿賴？

（32）好久冒看到你爺爺掛，你爺爺身體還好滿？→你爺爺身體還好滿賴？

（33）他理今膩才到，幾是昨天來各滿？→幾是昨天來各滿賴？

（34）我哩明膩一起去公園，好滿？→我哩明膩一起去公園，好滿賴？

（35）幾今年18歲掛，對滿？→幾今年18歲掛，對滿賴？

由以上例句可見，“賴2”是否存在并不影響發問，但“滿1”卻一定不能省。可見，疑問語氣主要是由“滿1”來承擔的。由于“賴2”帶有一種深究的語氣，因此句末為“滿1、賴2”的疑問句也帶有一種“深究”甚至“質問”的語氣。如例（33）中，沒有加“賴2”只是說話人的一般提議，征求對方意見，而加上“賴2”以后，表現出說話人非常渴望去公園玩，急切希望得到對方的答復并且是肯定答復，如果是女性說出，這種疑問句帶有一種撒嬌的意味，更體現出獲得肯定答案的迫切心情。

關于疑問詞連用的研究現在還不多，彭小川、張秀琴（2008）提到粵語陽江話中是非問句句末“麼”“呢”可以連用；李小軍（2009）指出，邵陽方言中存在“嗎呢”問句，且在語義表達上，“嗎呢”問句比單純的“嗎”問句更多了一層深究意味，凸顯出說話人希望聽話人盡快、如實回答的情緒。不同的是，城步儒林方言中正反問句和是非問句的形式是一樣的，因此，“滿1”作為句末語氣詞比“滿2”使用范圍更廣。

四、結語

城步苗族自治縣儒林話中的語氣詞“滿”“賴”因為使用的具體語境不同，可分為“滿1”“滿2”“賴1”“賴2”，并且“滿1”和“賴2”可以連用，表示一種深究的語氣。

參考文獻：

[1]邢福義.現代漢語的特指性是非句[A].語法問題發掘集[C].武

漢：湖北教育出版社，1987.

[2]李小軍.邵陽方言的“嗎呢”問句[J].中國語文，2009，（6）.

[3]彭小川，張秀琴.粵語陽江話是非問句句末的“麼”“呢”連用

[J].中國語文，2008，（1）.

[4]朱海群.淺析漢語語氣助詞“呢”“嗎”“嘛”的功能[J].考試

周刊，2009，（10）.

[5]段志強，張正清.城步縣志[Z].長沙：湖南出版社，1996.

（譚朏朏 廣州 暨南大學華文學院 510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