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書音均表》淺探

摘 要：《六書音均表》是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的附屬產物，是用來補充說明《說文解字注》中的注音體例的。該書審音精確，不落窠臼，在音韻學史上占據重要地位，成為后人研究的對象。本文通過對《六書音均表》中古音十七部的分析，探尋段玉裁在表中申明的音韻學理論，以期探明段玉裁離析《廣韻》、審定古音的部分理論依據。

關鍵詞：《六書音均表》 古本音 讀音相近原則

段玉裁在《六書音均表》中“定二百六部為十七部”①。并在表一、表三中陳述了上古音韻部分類的理論標準，現將其整理歸納如下：

一、從《六書音均表》看段玉裁的“古本音說”

《六書音均表》中，段玉裁指出了前人在音韻研究上的誤區——缺乏語音發展觀，并贊同陳第的“古音與今音不同”，認為語音是不斷發展變化的，不能用今音去判定上古韻文是否押韻。他認為今人②讀古韻書不押韻是因為語音發生了變化，今音不同于古音的緣故。因此，他在《六書音均表》中說：“古文音韻至諧”“明乎古本音，則知古人用韻精嚴，無出韻之句矣。”

何為“古本音”呢？《六書音均表》中是如此表述的：“凡一字而古今異部，以古音為本音，以今音為音轉?！奔匆粋€字的上古讀音，到后世發生了音變，由一個韻部轉入另一個韻部，那么這個字的上古讀音所在的韻部叫古本音，今音所在韻部則叫音轉。

明確了段玉裁“古本音”的概念，才能獲知《六書音均表》中定上古音為十七韻部的理論依據，也才能明確《六書音均表》中十七韻部的排列標準。

二、從《六書音均表》看段玉裁的古十七部的排列標準

我們對比顧炎武的上古音十部與段玉裁的十七韻部表會發現，十七韻部表不再依照《廣韻》二百零六韻的順序安排韻部，而是大膽地變更二百零六韻的順序，以讀音相近的原則安排韻部順序。

就其十七韻部內部安排來看，除了第三部、第四部以外，其他的均是以正音與變音相配的。為何古音韻部少而今音韻部多呢？在段玉裁看來“音之斂侈必適中，過斂而音變，過侈而音變。”此處“音”指韻，即在語音的發展過程中，韻部的數目要適中，過少要發生音變，過多也要發生音變。而發生音變之前的韻部叫正音，之后的叫變音。

由此可知，十七韻部每一韻部內部的安排是正音、變音相配為一組的。如第一部之部為正音，咍部為其變音③；第二部蕭、宵部為正音，肴、豪部為其變音；第五部魚部為正音，虞、模部為其變音；第六部蒸部為正音，登部為其變音；第七部侵部為正音，鹽、添部為其變音；第八部嚴、凡部為正音，覃、談、咸、銜部為其變音；第九部冬、鐘部為正音，東部為其變音；第十部陽部為正音，唐部為其變音；第十一部耕清為正音，庚青為其變音；第十二部真部為正音，先部為其變音；第十三部諄、文、欣部為正音，魂、痕部為其變音；第十四部元部為正音，寒、桓、刪、山、仙部為其變音；第十五部脂、微部為正音，齊、皆、灰部為其變音；第十六部支部為正音，佳部為其變音；第十七部歌、戈部為正音，麻部為其變音。

第三部尤部、第四部矦部比較特殊，都是正音，這兩部的變音則是與其相配的入聲屋部。

段玉裁認為“三部自唐以前分別最嚴”，“顧氏誤合矦于魚為一部，江氏又誤合矦于尤為一部”，都是考音不夠精當。詳審《詩經》用韻，把矦部獨立出來是段玉裁的首創，這一結論得到了后屆學者的認同。

這種正音與變音相配合的體例，展現了上古音與今音的聯系，也揭示了《廣韻》二百零六部之間的關系，為我們通過《廣韻》學習上古音提供了思路和方法。

十七韻部表中，需要特別關注的還有第三部的幽部，第九部的江部，第十二部的臻部。因為在上古時代，幽部與尤部，江部與冬、鐘、東部，臻部與真部的韻母是一樣的。在語音的發展過程中，尤部，冬、鐘、東部和真部中的部分字變成了讀音差別較大的蕭部，陽、唐部和諄部。段玉裁通過分析《詩經》用韻和諧聲字，認為把幽部、江部、臻部獨立出來是符合語音事實的。他在《六書音均表》中保留這些韻部，是為了“箸今”；把幽部附在尤部之后，江部附在冬、鐘、東部之后，臻部附在真部之后，則是為了“存古”。

三、從《六書音均表》看段玉裁的合韻理論

《六書音均表》十七韻部表的制定是用來恢復上古音的，但段玉裁認為“聲音之道，同源異派，弇侈互疏，協靈通氣，轉移便捷。分為十七，而無不合”。原話表述的甚為縹緲難懂，其基本意思為語音的基本規律是同出一源，各自發展，但分開的各音韻之間不是完全隔離沒有聯系的，它們在內部或明顯或隱蔽的連通著，在一定條件下還可以互相轉化。因此，上古音韻分為十七部，卻是可以合韻通用的。

判定合韻的標準是：第一，在上古韻文中不同韻部的韻腳字合用較多；第二，讀音相近。異平同入是理解合韻的關鍵。

根據以上標準，段玉裁將十七部非為六類：第一部為一類，第二、三、四、五部為一類，第六、七、八部為一類，第九、十、十一部為一類，第十二、十三、十四部為一類，第十五、十六、十七部為一類。

同類的為近，異類的為遠，同一類內部，相鄰的為近，相隔的為遠。這就能更好地解釋《詩經》等上古韻文中用某一韻雜入它韻的實際用韻情況，而使段玉裁的音韻理論在《六書音均表》上體現得更加全面。

注 釋：

①此處的“部”指的是韻部，即同韻字歸成的類別。

②此處的“今人”指的是與段玉裁同時期的人。

③舉平以賅上去?！读鶗艟怼返娜肼晢为殲橐徊糠郑疚牟辉?/p>

討論。

參考文獻：

[1]段玉裁.說文解字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2]顧炎武.音學五書[M].北京：中華書局，1982.

[3]王力.漢語音韻學[M].北京：中華書局，1980.

[4]何九盈.中國古代語言學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范玲爽 石家莊 河北師范大學文學院 0500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