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論安徽懷寧方言中的“兀”

摘 要：“兀”字在現代漢語方言里廣泛存在，它的用法和意義也非常豐富。本文只從安徽懷寧方言現有語料來探究和總結它的用法和意義。方言里用于遠指的，只用“兀”或“兀”的復合詞，并且它與普通話里”那、那里”的語法功能幾乎是一樣的。

關鍵詞：兀 懷寧方言 語法

“兀”是一個比較古老的口語詞，在宋元時期多為復合詞，如：“兀那”“兀誰”“兀的”。從已有的研究成果看，“兀”的功能和用法是比較豐富的，這些意義和用法在現代漢語的很多方言里都有所繼承和發(fā)展。本文僅從筆者的家鄉(xiāng)話——懷寧方言，來探討“兀”在現代漢語方言中的使用情況。

一、“兀”的意義分布

《辭海》中“兀”的解釋有一項是用作語氣助詞，用在句首，在元曲小說戲曲中常見，“兀那”“兀的”，猶言“這”。唐韻（2005年）對元曲當中的“兀的”及其句式已做過比較詳細的研究。從《漢語方言大詞典》中可以看出，“兀”在現代漢語方言中大多是遠指代詞，指“那”“那里”，廣泛地存在于中原官話、晉語、蘭銀官話、江淮官話以及閩語等方言當中；在吳語當中也有用作動詞的。在懷寧方言中，它使用的情況多屬于前者。

二、“兀”的語法功能和語法意義

（一）懷寧方言中，“兀[u51]”用作遠指的情況較多，指示在空間上或時間上或心理上距離稍遠的事物，意同“那、那里”。

（1）我倆的家不在一塊，我家就在這里，渠家在兀一邊。（他家在那一頭）

（2）這本書是我的，兀一本才是你的。

（3）從這里搭車子到兀的不曉得要多長時間？

（4）你到兀邊去幫一下忙，這邊人手夠了。

（5）才三個月，你就派人要兀幾萬塊錢，我哪有時間周轉得過來喲！

例（1）、例（4）中“兀”指的地方顯然離說話人有一定距離；例（5）指心理上的距離；例（2）、（3）例中“這”與“兀”，“這里”與“兀的”是對舉出現的，也表現出遠的特征。

還有一種用法是在說話人和聽話人都了解事實的情況下，直接用“兀”，這里并不是指當前或回指已說過的事情。如：

（6）兀年的雪下得幾大哦（下得非常大），你還記得吧？

（7）兀時候我才二十歲。

（二）除了“兀”“兀的”兩種形式之外，懷寧方言中，與“兀”構成的還有以下幾個復合遠指代詞：“兀些”“兀（一）個”“兀樣子”“兀□[uei42]（那時）”。

（8）昨天渠（他∕她）真生氣了，小李兀個玩笑開大了。

（9）除了這一張，剩下的兀些照片都是我拍的。

（10）渠傷心地兀樣子讓人真不忍心看。

（11）老師叫你三點到，你偏偏兀□[uei42]才動身，結果遲到了吧。

（三）“兀”單獨使用的情況在近代漢語里并不常見，但在現代漢語方言中，特別是懷寧方言中，“兀”可以單獨用作指代，常作主語：

（12）伢（孩子）太小，你要是走了，兀教哪一個帶喲？

（13）工程還沒完工，你說走就走，兀不照喂（那不行啊）！

（14）你莫要追究了，再搞下去，兀不就是小題大做了！

從這幾個例句可以看出，“兀”單獨用作指代的情況在懷寧方言里是很常見的。值得注意的是，這里的“兀”從語境上看，多是緊接上文，指示上文說或是跟上文所說有關的事物，這相當于回指。那么，“兀”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另一個作用，即起到承接的作用。另外，“兀”字所指的上文，大多數是一個假設（“要是那樣”），少數是一個既成的事實（“既然那樣”）。

（四）“兀”用于稱代的情況

（15）就剩下墻上掛的兀一件了，你還要不要買呢?

（16）我倆的鞋子是一個牌子的，渠腳上穿的兀一雙比我的好看一些。

這里用“兀”，是把被指示的名詞省略掉了。但是數量詞必須保留才能說得通。這里屬于轉成稱代，凡是轉成稱代，所省去的名詞必須是上文已經出現的。“兀”在這種情況下是不能單獨用的，不同于直接稱代的“兀個”。

“兀”用于稱代，既可以指人指物又可以指事。如：

（17）兀是我叔叔。

（18）兀不是你嫂子呀，你趕快去招呼一下。

（19）兀不是銀的，是鉑金的，但是看上去還真分不清呢！

（20）兀個字我不認識，我回去查字典。

（21）這么遠的路程，渠來還是不來，兀很難講。

（22）渠不曉得到底發(fā)生某事，你就不要再提兀個了。

（23）你莫再罵渠了，也是念了十幾年的書的人，難道連兀個也不曉得？

例（17）、（18）用直接稱代的“兀”指人，幾乎只用作“是”的主語；例（19）、（20）是指物的，一般也只用作主語，“兀”后面可以帶“個”也可以不帶；最后三句都是指事的，分三種情況：例（21）用作主語，例（22）是賓語的后置，例（23）是賓語前置。

另外要說明的是，“兀”只是指稱的話，被指稱的事物為一個或多個是不用區(qū)分的。但“兀”和名詞或量詞之間可加“一”，“兀一個”“兀一件”，要是需要說明是多個，可以在同一位置加數量詞，如“兀兩天”“兀些書”。

（五）“兀”還可以用于虛指

（24）兩個是一模一樣的，某話這個也挑挑，兀個也挑挑嘞（為什么還挑來挑去的）？

（25）這伢有點好動，渠一來，這個也碰碰，兀個也碰碰，沒有一下消停的。

以上兩句的“兀”一般用于分別敘述同類事物的時候。又如：

（26）你莫惹渠了，渠一發(fā)脾氣，這個勸也不照，兀個勸也不照的。

（27）同一件事情，你這樣理解，我兀樣理解，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嘪？

這兩句中的“兀”，可以用于不只兩件事物的時候，而且它的無定性比前兩句更明顯。

（六）“兀”后面可以直接跟名詞

（28）我想起來了，你是高考兀天回來了吧？

（29）大姐，你上次介紹的兀醫(yī)生某會（什么時候）再來啊？

在這種情況下，它的作用一般是指示，但如果后面沒有名詞，它的作用是兼指示的稱代。如：

（30）渠就是上次送炭的兀個人。

（31）一共兩個人，渠在這里，兀一個還在上海沒回來。

（七）“兀”還可以與其他定語一起使用

（32）渠屬于你兀一部門，我沒有權力管這件事。

（33）降溫了，你把我兀件衣服穿回去吧。

（34）你去把走廊邊兀個窗戶打開，通通風。

（35）這兩天你表現得還不錯，前天兀件事情就不追究了。

（36）渠痛得起不來，昨天兀一次算是摔得不輕。

（37）小張兀兒子，長得幾可愛哦（長得非常可愛）。

（38）上個月十六、十七兀兩天是渠最忙的時候。

例（32）、（33）中的“兀”與領屬性的定語連用，當定語是三身代詞時，其后一般不用“的”字；例（34）中的“兀”與表處所的詞語連用，通常放在該類定語的后面，也可不用“的”字；例（35）、（36）中的“兀”與表時間的定語同用，并且只能跟表示過去的時間定語連用；例（37）、（38）中的“兀”與同一性定語連用，在語義上與后面的名詞構成同位語的關系。

從以上各例可以看出，“兀”放在哪個定語之后，哪個定語在語義上就有決定作用。以上我們從七個方面對懷寧方言當中“兀”的使用情況做了比較全面的梳理，它的使用情況和語法功能相當于普通話當中的“那、那里”。隨著人們受教育程度的不斷提高，以及普通話的普及，年輕一代說的方言（新派方言）受普通話影響很大，本文是以中老年一代（老派方言）為研究對象的。在后者的話語里，基本上沒有“那”字，相同的意義上只用“兀”字。新派方言里“兀”和“那”是夾雜著使用的，由此我們也能夠看到方言歷史演變的一些端倪。

三、結語

懷寧方言中的“兀”是一個特殊詞，它的意義在方言里還是比較單一的，只用于遠指性質的稱代。以上所有例句中的“兀”，在普通話里都可以用“那”替代。

我們知道，方言中有很多語法成分比較有特點，對方言語法形式和意義進行研究，對我們整理方言語法的特征、對一個地區(qū)系統(tǒng)的方言研究都是非常有幫助的。同時，也為了解方言語法的個性和共性、多樣性和復雜性提供了一定的材料和依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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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汪化云.也說“兀”[J].語文研究，2007，（1）.

（蔡躍蘭 合肥 安徽大學中文系 23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