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職稱評聘為何這樣漫長而又艱難呢?原因只有一個,潛規則作怪。我拒絕“潛規則”,就被它“潛”了七年。
評聘中學高級教師,我從1996年6月開始申報,1999年10月通過高級評審,2002年9月才被聘任。前后用了七年的時間,接近了一場抗日戰爭的期限。我的職稱評聘為何這樣漫長而又艱難呢?原因只有一個,潛規則作怪。我拒絕“潛規則”,就被它“潛”了七年。
1996年6月,新的中學高級教師評定政策出臺,那就是對只有“專科文憑”的中學教師解禁,可以評定高級職稱。我的中學一級教師評聘已經八年,就因為只有“專科文憑”,一直不能申報高級職稱。這下好了。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這時我已從中學調到教育行政機關四年。我分析了一下具體情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們教研室有三人符合申報條件:老B老D和我。我經過冷靜的分析,在我們三個人當中我還是最具有優勢的。首先是我的教齡長,其他倆人都是半路出家,是從其他行業調入教育系統的;其次我的教學業績與教學成果都在他們二人之上,論文發表我也占優勢,我在省部級刊物上發表過五篇論文,而他倆從不寫論文,而發表就更不可能了。(后來才知道能花錢買版面,也能發表論文。而且比我的級別還高。)通過如此的橫比豎比,量化分析,我比較樂觀,對高職評定充滿信心。
然而,我太單純了!太幼稚了!不曉得社會上的“潛規則”無孔不入,已潛入高尚、圣潔、清白的教育領域——
我先是向人事科要來一厚沓表格進行一筆一畫的認認真真的填寫,復印了論文和各種榮譽證書、學歷證明等,統共用去一周的時間。申報表交上去,只有耐心等待申報材料上初評會(也就是推薦會)。直到同年9月份,人事科的人才向我透露,我的申報材料根本就沒上初評會。初評會上只上報了老B的材料。我和老D的申報材料都被處領導卡了下來。
我確實忽視了老B的“活動”能量。老B原是一名裝卸工人,通過“活動”進了中學,又通過“活動”進了教育行政機關。人所共知,“活動”是要下本錢的,空手套白狼是不可能的。
事后我才知曉,處領導的意圖是在我們三人中只推薦一名。老B得知這一情況后,就加緊活動,往我們的副處長——官太太——家里跑。終于“跑”成。
1997年6月,高級職稱評定又開始了。我又開始準備申報材料。這回處領導開恩,把我和老D的申報材料都送上初評會。初評會通過就能上中評會。中評會須有評委三分之二的票數通過。在中評會上我以一票之差被淘汰出局,而老D通過了。
而老D是怎么通過的?多年后才知,老D也是通過“活動”。中評委有29人,她覺得有9人的票數把握性不大。她就一一跑到這些人家里“活動”,結果獲得了26票。
1998年6月,我又填寫申報表,決心再搏一次。經過初評、中評,然后參加高評的論文答辯。按說我準備了一個暑假,放棄了旅游,確實是下了一番辛苦。結果論文答辯,提出的問題刁鉆古怪,跟論文毫不沾邊,回答也就一塌糊涂。我就這么糊里糊涂地敗下陣來。失敗回來后,關心我的人問:“你找人‘活動’了沒有?”我答:“沒有。”“你通不過,那就活該了。你鐵公雞一毛不拔,還想評高職,真是白日做夢!你連舍小錢換大錢的道理都不懂,還想奔高職……”
后來一位曾任過高評委的人透露,他參加一次高職評審最少收入一萬六(此人因泄露天機,以后再沒被任用)。
后來我也想放棄。把職稱評定變成了一種商業交易,這還有什么意義?難道這不是一種對心靈的腐蝕對人格的玷污嗎?
后來一想,還得評。因我是教研室的教研員。你的教研對象盡是高級職稱,而你還是中級職稱,怎么開展科研?
在職稱評定失敗的那段日子里,我就玩命地讀書,鉆研業務,好減輕失敗對我產生的心理和精神上的壓力。假如我不自我減壓,整個人可能會發瘋。在讀書中,一位哲人的名言開悟了我:也許無論面對多么絕望的境遇,我們都不應當放棄,用最大的努力去堅持。因為,烏云遮天也不一定意味著飄潑大雨。
1999年10月,我參加高職評定答辯,依然沒有“活動”,依然拒絕“潛規則”。也許是感動了上帝,也許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這次高評順利通過。
2000年5月,我終于拿到“中學高級教師資格證書”。因為沒有所謂的“定編”,未被聘任,我就耐心等待。我知道,領導是等待著我的“行動”呢。而我遲遲沒有動作。也許領導心里會罵:傻小子,一根筋,一點都不識時務。
2002年9月20日,領導終于撐不住了。因為官太太副處長(原是小學老師,經過權力運作,變成中學教師,又評上中學高級教師)的聘任,上面催得緊,處領導只得給官太太報了,我們這些人跟著坐車,一下子全聘任了。
這就是七年來,我高級職稱評聘的全部經歷。在“潛規則”操縱下的職稱評聘,黑幕重重,腐敗之極,真的是該摒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