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非不幸福

怎樣活著才算是幸福?在生活中我們又能得到多少幸福?一直以來，這些問題便不斷地困擾著我。也許是從小到大我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的痛苦和挫折，以至于我的心靈已經(jīng)變得麻木，很難再被什么事物打動了。可是當我讀完王海龍的短篇小說《小別》[刊登于《北京文學》(精彩閱讀)2010年第3期]之后，我卻感動得哭了。這篇文章與我的心靈產(chǎn)生了強烈的共鳴。

故事情節(jié)非常簡單。“我”要去南方的一座城市進修，“我妻”到車站送“我”。在經(jīng)過一番依依不舍的告別之后，“我妻”送給“我”一個玉墜。列車開動之后良久，“我”正在把玩著玉墜，“我妻”給“我”打來了電話。這時“我”才知道，這個玉墜原來是殘次品——它的背面有三個小點兒凸了出來，摸上去也有點刺手。但“我妻”卻毅然決然地把它買了下來。原因是玉墜上的三個點兒正好組成了盲文中的兩個字——“愛”和“我”。此時的“我”是那樣的感動，只覺得妻子好美、好美。一篇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的好小說就此完結(jié)了，但是小說中“我”和“我妻”的那份相濡以沫的伉儷之情卻深深地感動了每一顆善良的心。

這篇小說的風格顯得很寧靜、很祥和，祥和得就像是窗外輕輕拂過的微風一樣。評論家賀紹俊有言:“人們……往往對那些大紅大紫的東西感興趣，而對輕輕拂過的微風不太在意。”但是王海龍為我們帶來的這一縷微風，卻令我不自禁地潸然淚下。

同《小別》的作者王海龍的命運一樣，筆者自幼也患有先天性眼疾。由于身體上的一些缺陷，我一直生活在極深的自卑與憂郁中，從來不知道幸福為何物。上天似乎對懦弱的我還有一絲憐憫之心，沒有讓我完全失明，只是讓我的眼睛在夜晚看不清東西，因此我失去了在夜晚外出的自由。小的時候不懂事，總是天真地想:“晚上看不清東西就不出去了，可以在家里玩。”殊不知，上天已經(jīng)在我的生命中打上了殘缺的烙印。直到有一年，母親帶著我去醫(yī)院看病，醫(yī)生在我的診斷書上寫:“患者高奕，先天性視網(wǎng)膜色素病變，將來可能導致失明……”當時我完全傻了!雖然那時我已經(jīng)17歲，也算是個男子漢了，不過我卻沒有《小別》的作者王海龍以及王海龍筆下的“我妻”那樣的堅強與達觀——懦弱的我用號啕大哭來“對抗”生命中的挫折。斯時我只覺得所有的幸福都在我毫不知曉、毫無防備的一瞬間離我而去了，留下的只有濃濃的惆悵和無邊的失落。

從那以后，幸福就在我的生命中與我“小別”了。美好的青少年時代變成了挫折與苦難攪拌的苦酒。這么多年來，我品嘗著我的同齡人根本不會去品嘗的苦酒，在別的孩子盡情享受夜生活的時候，我卻在房間一隅效那江州司馬，獨自傷心落淚。殘缺不全的人生把我變成了一個逆來順受的羔羊。

我曾經(jīng)深恨命運的不公:為什么在我如此幼小的時候就注定了要奪去我一生的幸福?難道是命運在懲罰我嗎?就像是希臘神話中的坦塔羅斯一樣，因他屢屢作惡而被眾神打入地獄，永遠都要接受精神與肉體上的雙重折磨。但是當時幼小的我又做錯了什么?為什么也要接受這么殘忍的懲罰?俄國詩人涅克拉索夫講得好:“我們不懂，我們又怎么能懂?”我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了許多年，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讓淚水流淌到手中的鋼筆里，然后通過筆尖流淌到厚厚的稿紙上。我坎坷的命運和這23年來的懦弱只讓我獲得了一個視力殘疾證和一大堆傷心的文字。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人生中的痛苦終究是會過去的。正如《小別》中所寫的那樣，“我”雖然要去南方的一座城市進修，雖然要與愛妻分別，但是，不是只分別一年嗎?一年之后，“我”還是會和“我妻”相聚的。

筆者曾經(jīng)讀過這樣一個故事——一個殘疾女大學生在考取了博士學位后，來到一所中學開辦講座。這期間，孩子們問她為什么能在苦難中這樣堅強與樂觀?女大學生轉(zhuǎn)過身在黑板上寫:“因為我的爸爸媽媽很愛我;我的臉龐長得十分美麗;我擁有一副很動聽的歌喉:我擁有……”最后，她寫了一句話:“我只看我擁有的，不看我沒有的，我覺得生活很幸福。”

這個故事給我?guī)矶嗝创蟮膯l(fā)和動力啊!原來幸福是一種快樂的心靈體驗，只要感覺到了，你便擁有了幸福。我雖然患有先天性眼疾，但是現(xiàn)在并沒有失明啊!與《小別》中的“我妻”比起來，我不知要幸運多少!仔細想想，我得到了多少人的關(guān)愛啊，我的父母對我是這樣的疼愛，社會上的殘疾人聯(lián)合會又讓我享受到了許多的優(yōu)待政策和溫暖。自從我開始愛好文學寫作并訂閱《北京文學》雜志之后，就連素昧平生的編輯老師也對我的寫作給予了無私的關(guān)愛。可親可敬的編輯老師給我的那一次次熱情的回信和一句句悉心的指導，使我的寫作有了很大的進步。前幾天，我的一篇文章終于變成了鉛字，登在了本期(2010.3)的《北京文學》上。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發(fā)表作品啊!當我捧著這一期嶄新的雜志，聞著雜志散發(fā)出來的油墨的芳香，我再一次感動得流下了眼淚。《小別》的作者王海龍以及王海龍筆下的“我妻”，經(jīng)受了這么大的打擊尚能笑對人生，更何況在生活中有這么多人都給了我深深的愛，我還有什么理由再繼續(xù)沉淪下去呢?我身處的世界是一個溫暖的大家庭，充滿愛心的人們會永遠與我相伴。現(xiàn)在我真想充滿感激地說一聲:“原來我非不幸福!”

在小說的尾聲部分，“我”戴上了妻子送給“我”的玉墜。此刻，幸福一定彌漫在“我”的心間。讀到此處我懂得了:人生是一篇優(yōu)美的樂章，這中間有低谷也同樣會有高潮。我在長路漫漫、磕磕絆絆中不曾放棄。因為我堅信，我幸福的樂章才剛剛開始奏響，今后的旋律要由自己去彈唱。

讓我們一起來珍惜那份珍貴的幸福，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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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