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各位前輩、各位作家:
當我站在這個位置時,我相信,會有很多人從心里發出疑問,這個站在上面準備發言的人是誰啊?
請允許我作個自我介紹。我是新華社的老記者,是報告文學的新作者。
今天是《北京文學》慶祝60周年的喜慶日子,也是個好天氣,但我腦子里頻頻閃現的是我與《北京文學》結緣的那一天,因為一場災難,那是一個國家最暗淡悲傷的日子。
我無法忘記把我拉上文學道路的那個電話。那是《北京文學》的約稿電話。第一次接到電話,我是站在汶川地震災區的土地上。
最初,我是用決絕的態度拒絕了楊曉升老師的約稿。我從災區出來,我不愿去再想災區,也再不想去寫災區,那種徹骨的疼痛,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但是他用文學打動了我。他說,你寫的新聞是易碎品,但你的文學,是作品,作品是可以留給自己和后人反復看的。
慶幸的是,我被他說動了。半個月之后,我把我的第一篇報告文學作品交給了他。交稿之前,我忐忑地告訴家里人,如果我的稿子達不到發表標準,那,我們就留下來自己看吧。這篇用血淚寫成的作品,就是后來大家看到并曾獲新世紀第四屆《北京文學》獎的報告文學《天堂上的云朵》。
交上去的是作品,但交不上的是我心里的悲傷。由于在寫作時不斷地翻檢自己悲傷的采訪過程,我在半年中都沒有走出自己的抑郁,直到汶川地震一周年的日子到來,我從紀念直播的攝像機前離開后大哭一場,心里的傷痛方才基本愈合。
現在,我為汶川地震和中國人的災難意識所寫的作品,已經成了印刷品,有的,還進入了大學課本。悲傷慢慢散去,感激慢慢浮起。我常常想,如果沒有那個電話,我會怎么樣呢?
對于一個新作者,一個電話,改變了他的生活道路,讓他今后終生與文學結緣,這樣的事,相信《北京文學》,在它60年的辦刊生涯中,在它577期雜志中,做了不知道多少,而且,今后,他們還會再繼續做。這樣,文學才有新的血液,我們才能讀到新的作品,文學史才能一層層地沉積,這一切,都是那一個個熱情的電話和信件、郵件積累而成的。
各位前輩、各位作家,請注意我向你們致敬的方式,我介紹自己時說,我是個新作者,我從來不敢言說自己是個作家,甚至不敢在你們面前使用任何有文采的詞,因為生怕讓你們笑話。我不敢說自己是讀著你們的作品長大的,因為我怕把你們叫老了。對于一個上世紀80年代在北大上中文系讀文學專業的學生來說,文學這個詞有多么神圣,作家這個詞有多么圣潔,你們可能是難以想象的。從畢業分配到新華社,開始搞新聞那一天起,我以為我跟文學恩斷義絕了,但,是你們不嫌棄一個新作者的無經驗,是你們不嫌棄她文筆上的稚嫩,是你們不嫌棄她的一筆一墨,從而一針一線地為她編輯為她改稿為她寫評論為她在評獎會上占用你們的寶貴時間閱讀她的作品乃至為作品討論,沒有你們,哪里有中國文學的今天呢?又哪里有我的現在呢?為了報答你們,為了這個到現在還叫我新秀的文學界,為了花時間看我作品的人們,我也得努力寫下去。
世界越是高科技,我們越是需要文學越是需要詩人,這是當年寫《大趨勢》的約翰·奈斯比特說的,他曾經準確地預言過信息化社會的到來。在我眼中,文學是神圣的,但它又是平凡的。神圣,讓我們認真虔誠地面對每一個作品;平凡,是希望中國的每一個人都喜歡文學,以文學為日常用品。唯有那樣,中國文學方有更輝煌的未來。
再次感謝你們!
(作者系報告文學作家、與會新作家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