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邏輯的內涵與基本特征論析

【摘要】理解市場邏輯的內涵需要把握以下幾點：個體獨立性的提升是市場邏輯的前提，個人權利的自由交易是市場邏輯的根本內容，個人自由權利的制度化是市場邏輯的基本保障。市場邏輯是個人權利的自由交易，具有客觀必然性和價值中立性，在運作后果上既有建設性又有破壞性，體現了自利和互利的統一。

【關鍵詞】市場經濟 市場邏輯 內涵 特征

市場邏輯的基本內涵

市場邏輯是市場經濟條件下人們經濟活動的基本方式，反映和體現著市場經濟本質屬性和特征。揭示市場經濟的本質特征，其實也就是對市場邏輯的探討。市場經濟是以市場作為配置資源的基礎手段的經濟，是商品經濟的高級形態。近代市場經濟的發展，從根本上改變了人類社會的經濟活動方式，重塑了社會的政治、倫理和價值秩序，創造了西方發達的物質成就，也衍生出一場又一場經濟和社會危機。

市場經濟是如此重要，因而它一直沒有脫離人們理論研究的視野。總的來看，西方關于市場邏輯的認識有兩種看法影響較大：一種以亞當·斯密為代表，他認為市場邏輯的起點是利益，市場主體從事交換的動機和目的首先是人的需要和利益，在市場邏輯主導下，個人對自身利益的追求會導致有利于他人和社會的結果；另一種看法以馬克斯·韋伯為代表，他認為市場邏輯是一個以新教倫理為起點，以合理性手段為中介，最后獲得利益的經濟倫理運演過程。①20世紀30年代，歐美資本主義國家的經濟危機使人們認識到市場邏輯的局限，并嘗試對市場邏輯進行制度規制，其思想理論代表就是凱恩斯主義。20世紀70年代，政府對經濟生活的干預越來越表現出局限，新自由主義應運而生，它以批判的眼光審視國家干預主義及其代價，強調發揮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作用，主張進行產權制度創新以控制市場活動的外部性。馬克思和恩格斯批判地吸收了英國古典政治經濟學的合理方面，以唯物史觀為武器，深刻剖析了資本主義經濟過程的基本矛盾，揭示了資本主義條件下的市場邏輯，即利益是市場邏輯的起點，商品、資本、貨幣等是市場運作的手段，從中獲得最大利潤是其目的和結果，在生產資料私人占有制下，市場邏輯的運作必然會導致周期性的經濟危機，解決的辦法就是建立生產資料公有制，實行計劃經濟。

可以說，市場邏輯內在于市場交換關系之中，是個人權利的自由交易，它以個人自由權利的確立和保障為基礎，②主要表現為各個經濟主體在利益動機的驅使下，通過商品、資本和貨幣進行生產和交換，最大限度地獲得利潤。理解市場邏輯的內涵要把握以下幾點：

個體獨立性的提升是市場邏輯的前提。在自然經濟社會，生產者的勞動剩余被超經濟手段剝奪，物質產品之間的交換不發達，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具有依附性和不平等性。在機器大生產和市場經濟條件下，形成了普遍的社會物質交換，全面的關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體系，個人開始擺脫人身依附關系而獲得獨立性。正是由于人獲得了獨立性，其自由和權利得到承認，才能作為真正的主體參與市場經濟活動。

個人權利的自由交易是市場邏輯的根本內容。市場邏輯本質上是一種自由交易，這種交易自由是受法律保護的，并且是有限度的。從交易內容看，市場邏輯是個人之間權利的讓渡和交換。如康芒斯所說，交換“不是實際‘交貨’那種意義的‘物品的交換’，它們是個人與個人之間對物質的東西的未來所有權的讓與和取得”。③個人權利具有豐富的內涵，但財產權無疑是個人權利的基礎，個人的財產權得不到保護，人的自由和權利就缺乏深厚的根基，所以個人權利的自由交易實際就是個人財產權利的交換。

個人自由權利的制度化是市場邏輯的基本保障。人的獨立性必須具體化為制度設計才能現實化。只有通過法律和制度的形式明確認定個體的自由權利，人作為獨立的市場主體的地位才能得到保證。也只有對不同個體的權利加以界定，才能保證眾多個體的自由并行不悖，才能保證市場邏輯正常運作。

市場邏輯的基本特征

市場邏輯的產生和存在具有客觀必然性。在原始社會末期，隨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人們的生產有了一定剩余，這為經濟交換關系的最初產生提供了物質基礎。隨著分工和私有制的出現，產生了市場經濟的萌芽形態——小商品經濟，市場邏輯也隨之出現。在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的發展過程中，小商品經濟受到自然經濟的擠壓，市場邏輯發揮作用的范圍非常有限。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以及人的需求的日益豐富，生產日益社會化，勞動的私人性與社會性對立的加深只能靠商品交換關系的全面發展來解決。于是，市場經濟的資本主義形態出現了。在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社會經濟關系主要是一種物質交換關系，交換雙方具有處置自己產品的自主權利，并在自愿基礎上進行自由交易，市場邏輯成為經濟活動的主導力量和因素。

市場邏輯具有價值中立性。市場邏輯的產生和存在依賴于一定的物質經濟條件，它是價值中立的，不具有階級性和意識形態屬性。市場邏輯的價值中立性首先體現在，它的存在和發展并非取決于某個階級的好惡，也不是按某種社會制度的基本價值準則確立起來的，而是生產力發展的必然要求和結果。市場邏輯的價值中立性還體現在市場邏輯并不等于資本主義制度，市場邏輯的資本主義形態只是市場邏輯發展歷程中的一個特定歷史階段。正如鄧小平同志指出的，計劃多一點還是市場多一點，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區別。計劃經濟不等于社會主義，資本主義也有計劃；市場經濟不等于資本主義，社會主義也有市場。計劃和市場都是經濟手段。

市場邏輯運作的社會后果是建設性和破壞性的統一。市場邏輯的積極作用可以從三個方面把握。其一，市場邏輯促進生產力的發展。交換首先必須要有用于交換的勞動產品，而勞動產品如果僅能維持自己的生存，是不可能進行交換的，勞動產品的極大豐富只有靠社會生產力的不斷發展才能得到，從這個意義上講，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構成市場邏輯發展的物質基礎，生產力和市場邏輯呈正相關的關系；其二，市場邏輯使人們從血緣性、依附性、愚昧性的政治秩序和倫理觀念中解放出來，喚起了人的個體意識，刺激了人的需求和欲望，使人從物質文明創造實踐中確立了主體性觀念；其三，市場邏輯孕育和產生了自由、平等等精神價值。正如馬克思所說：“如果說經濟形式，交換，確立了主體之間的全面平等，那么內容，即促使人們去進行交換的個人材料和物質材料，則確立了自由。可見，平等和自由不僅在以交換價值為基礎的交換中受到尊重，而且交換價值的交換是一切平等和自由的生產的、現實的基礎。作為純粹觀念，平等和自由僅僅是交換價值的交換的一種理想化的表現；作為法律的、政治的、社會的關系上發展了的東西，平等和自由不過是另一次方的這種基礎而已。”④市場邏輯在發揮積極作用的同時，也表現出嚴重的缺陷。主要有三個方面，“一是全社會財產和收入的分配不平等，一些人貧困，另一些人富足”；“二是市場在提供社會公共品方面沒有成效”；“三是市場無法規避個體交易的外部性問題”。⑤

市場邏輯是自利和互利的統一。市場交易本身要求平等和雙贏，是以個體之間的互利為前提的。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各個經濟主體是在逐利動機的驅使下進行生產經營活動，為了實現自身利益的最大化，經濟主體將謹慎的權衡投入產出之間的關系，預想自己的行為對別的經濟主體的影響以及他們會采取的行動，從而選擇最能實現自己利益的做法。個人尋求私人利益最大滿足的自利行為，也將使他人以及社會的福利增進。另外，人們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行為是受到一定制度和觀念約束的，要求人們對自身利益的追求不能損害他人和社會的利益，一個人如果損害他人利益最終將損害自己的利益。這樣，在市場活動中，經濟主體的自利行為所具有的損害他人利益的傾向一般是不會成為現實的，而且客觀的結果恰恰相反，它將會服務于社會。正如亞當·斯密所言，作為生產者，人人想方設法使自己的資源產生最高的價值。在主觀上他并不企圖增加公共福利，也無法感知他所增進的公共福利有多少，他所追求的僅僅是個人的安康和福利。在這樣做時，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引導他去促使一種目標，而這種目標并不是他主觀想要促進的利益。由于追求自身利益，他經常無意識地促進了社會利益，這種無意識的效果，往往要比他自覺促進社會利益時更有效。⑥（作者為廊坊師范學院社會發展學院副教授）

注釋

①譚培文：“利益與韋伯的市場邏輯”，《廣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第1期。

②張曙光：“個人權利和國家權力”，《市場邏輯與國家觀念》（論文集），上海：三聯書店，1995年，第2頁。

③［美］康芒斯：《制度經濟學》（上），于樹生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2年，第74頁。

④《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第197頁。

⑤W.Phillips shively，Power And Choice:An Introduction To Political Science ，The McGraw-Hill companies ，inc，1997，p99-100.

⑥[英]亞當·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下卷），北京：商務印書館，1972年，第2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