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單位犯罪主體的認定

【摘要】目前我國刑法對單位犯罪的規定過于籠統，因而在理論界和司法實踐中存在不少關于單位犯罪主體認定的爭論。一般認為，單位犯罪的主體具有合法性、整體性、獨立性、復合性的特征。在認定單位犯罪的主體時，應當根據單位犯罪主體的構成條件，結合具體情況加以確定，不能籠統認定。

【關鍵詞】單位犯罪 主體 認定

我國《刑法》第三十條規定：“公司、企業、事業單位、機關、團體實施的危害社會的行為，法律規定為單位犯罪的，應當負刑事責任?！钡谌粭l規定：“單位犯罪的，對單位判處罰金，并對其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判處刑罰?！边@些規定顯得過于籠統，因而在理論界和司法實踐中存在爭論，主要有以下幾種：第一，公司是企業的法律形態之一，企業是上位概念，公司是下位概念，把公司與企業、事業單位、機關、團體相提并論，這種分類標準顯得邏輯不清，前后不相統一。對此應該如何理解？第二，國家機關能否能成為犯罪主體？第三，私有企業能否成為單位犯罪主體？第四，法人的分支機構或單位的下屬部門能否成為單位的犯罪主體？第五，如何認定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要搞清楚這些問題，首先應該對單位犯罪的主體加以界定，即須弄清單位犯罪的主體應該具備的構成條件。

單位犯罪主體的構成要件

一般認為，單位犯罪的主體必須具備如下幾個條件：第一，合法性。單位必須是依法成立，并且不能以犯罪的形式來掩蓋自己的目的或活動。因此，凡非法成立或者以犯罪為主要目的而成立或者成立后主要進行違法犯罪活動的單位均不能成為單位犯罪的主體，其實施的違法犯罪行為應以自然人犯罪對待，不應以單位犯罪論處。第二，整體性。雖然所有的犯罪行為歸根結底都是由自然人實施的，但單位犯罪是以單位的整體性為出發點，個人實施的行為都體現出整體的單位意志，否則就不能稱之為單位犯罪。第三，獨立性。獨立性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要有不依賴于其他任何組織而獨立進行決策的能力，二是還必須具有自己獨立支配的資金或資產，三是具有能獨立承擔法律責任的能力。第四，復合性。作為犯罪主體的單位，不是單純由單個自然人簡單的組合，其本身是既不能脫離自然人而孤獨存在，又在形式上優于單位成員的一種特定組織。自然人隨意組合在一起共同實施犯罪，不是法律意義上的單位犯罪，而是普通的自然人共同犯罪。

對前述問題的分析

關于公司與企業的關系如何理解的問題。根據我國《刑法》第三十條的規定，公司與企業的關系是互不包含的關系，即這里的企業應該是除公司以外的企業。法律這樣規定，是因為公司是具有法人資格的組織，而企業并不一定具有法人資格。這就進一步表明，我國刑法關于單位犯罪主體的認定并不局限于法人組織，如果是非法人企業組織，只要其具備單位犯罪主體的構成條件，也可以被認定為單位犯罪的主體。

關于國家機關能否成為犯罪主體的問題。筆者認為，國家機關作為一種特殊的法人，與企業法人、事業單位法人、社會團體法人不同，它不可能成為犯罪主體，也不應該是犯罪主體，主要理由如下：第一，眾所周知，國家機關是代表國家實行管理職能的機關，它在管理活動中體現的是國家的意志，這種意志與犯罪意志是完全不同的，二者不可能共同存在。所以就國家機關的本質而言，國家機關不會產生犯意，也不具有產生犯罪意思的動機和可能性。第二，如果認定國家機關是犯罪主體，假設國家機關實施了犯罪行為，那么就必須根據刑法規定對其施以刑罰處罰，對國家機關判處罰金，但這筆罰金由誰出呢？因犯罪非法所得按法律規定應當予以沒收，但實際上國家機關并沒有財產，自然就不可能來繳付罰金。

關于私營企業、獨資企業能否成為單位犯罪主體的問題。對此問題，主要存在否定說與肯定說兩種不同的觀點。否定說認為：首先，私營企業、獨資企業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實現企業所有者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企業的所有行為都是由個人決定的，如果企業實施了犯罪，這與其說是單位行為，還不如說是因個人的行為導致的犯罪。其次，我國刑法規定對個別單位犯罪處罰要比某些自然人犯罪處罰輕得多，如果認定私營企業、獨資企業是單位犯罪主體，那么可能會造成某些個人去鉆法律的空子，利用單位犯罪名義來實施個人犯罪，最終得到的只能是很輕的處罰，這樣就會為某些不法分子提供了規避法律、降低違法成本的空間。而肯定說認為：從所有制形式的角度來看，把所有制形式作為認定單位犯罪主體的標準，不符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因為私營企業、獨資企業、全民所有制企業、集體所有制企業等，在民事法律關系中都是平等的主體，隨著市場經濟的不斷發展與壯大，再加之私營企業的迅猛發展，產生了有一定規模、有自己組織機構的現代化的私營企業與獨資企業，這些私營企業與獨資企業實施的犯罪行為已經超出了個人犯罪所涵蓋的范疇，實際上就是名符其實的單位犯罪，對此就應認定為單位犯罪。最高人民法院1999年6月18日發布的《關于審理單位犯罪案件具體應用法律有關問題的解釋》規定：刑法第30條規定的“公司、企業、事業單位”，既包括國有、集體所有的公司、企業、事業單位，也包括依法設立的合資經營、合作經營企業和具有法人資格的獨資、私營等公司、企業、事業單位。根據此規定，筆者認為，無論是否定說還是肯定說，要認定私營企業、獨資企業能否成為單位犯罪的主體，關鍵是看其是否具備單位犯罪主體的構成條件，即是否具有合法性、整體性、獨立性與復合性。

關于法人的分支機構或單位的下屬部門能否成為單位的犯罪主體。這個問題非常繁雜。因為許多單位、法人組織都可能設立分支機構或下屬部門，有的具有法人資格，有的則沒有法人資格，有的可以獨立承擔民事責任，有的則不能獨立承擔。有的雖不具備法人資格，但其具有很大的獨立性，并且以自己的名義進行活動。因此，筆者認為，要認定它們是否成為單位犯罪的主體，仍然應當以單位犯罪主體的構成條件來判斷。對依法成立、有相對獨立性、以自己名義從事活動并能獨立承擔法律責任的，包括具備法人資格的私營企業和獨資企業的分支機構，都可以認定為單位犯罪的主體；不是依法成立、不具備相對獨立性，無民事權利和民事義務條件的，則不能認定為單位犯罪的主體。所以，不具有法人資格的私營企業與獨資企業由于不能成為單位犯罪的主體，因而其分支機構和下屬部門就自然不可能成為單位犯罪的主體。

關于如何認定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的問題。在司法實踐中正確認定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是對單位犯罪追究刑事責任的關鍵前提。

第一，對單位犯罪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的認定。對單位犯罪的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的認定，在我國刑法上找不到明確的法律依據。同時法學界和司法實務界對這個問題的看法和解釋也存在分歧。筆者認為，根據單位犯罪的構成條件，單位犯罪的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應具備如下兩個條件：首先，他必須是犯罪單位的領導班子成員；其次，他同時也必須是犯罪單位的決策成員。只有具備這兩個最基本的條件，他們在單位犯罪中才能起主要作用，才具備獨立性。因此，所謂單位犯罪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應當是指，對單位犯罪起主要作用的單位領導人員，包括主要領導人（基本）和分管領導人（副職）?？傊?，對單位犯罪負直接責任的主管人員的認定，要注意這樣兩個問題：第一，是單位的領導班子成員而沒有在單位犯罪過程中起關鍵作用。第二，在單位犯罪過程中起關鍵作用但又不是單位的領導班子成員。對上述兩種情況，都不應該認定為單位犯罪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所以，在認定單位犯罪直接責任的主管人員時，不能籠統地認為只要是法定代表人、單位的負責人、一般負責人和部門負責人就都認為是單位犯罪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只有既是單位的領導班子成員，又在單位犯罪過程中起著關鍵作用的人員才能認定為單位犯罪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

第二，單位犯罪中其他直接責任人員的認定。對單位犯罪中其他責任人員的認定，刑法學界主要有三種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一般是指單位犯罪規劃的直接實施者。第二種觀點認為，單位犯罪中其他直接責任人員是指單位犯罪的單位內部人員參與實施單位犯罪規劃的人。第三種觀點認為，單位犯罪中其他責任人員是指在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的指導下，實施單位犯罪的單位內部人員。筆者認為，上述三種觀點對單位犯罪中其他直接責任人員的認定，都有不足之處。根據單位犯罪主體的構成條件，即是否具有合法性、整體性、獨立性與復合性，單位犯罪的其他直接責任人員應當同時具備以下條件：一、他應當是犯罪單位的內部成員；二、他實施單位犯罪的行為，必須體現單位的整體意志，這是單位犯罪其他直接責任人員負刑事責任的主觀基礎。只有在單位整體意志的支配下，基于其自由意志而選擇了實施單位犯罪，并按照單位決策機構的犯罪決策具體執行單位犯罪。所以，他必須在主觀上明知自己實施的是單位犯罪行為。三、他必須具體參與實施了單位犯罪行為。四、就單位犯罪的實施而言，他在單位犯罪中起著決定性因素。所以，在認定單位犯罪中其他直接責任人員時，應當嚴格按照以上四個條件并結合單位犯罪主體的構成條件來認定?？傊?，單位犯罪的其他直接責任人員應當是具體或者幫助實施單位犯罪的單位成員。（作者單位：廣西民族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