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云

鄰家阿婆最近很煩。她養的云遭到了隔壁人家的詛咒。阿婆說，怎么能罵云呢，它無辜得可憐。

但的確被人罵了。原因是她養的那朵云常到人家的天空上去曬太陽。其實，這只是一種表象。阿婆的云才兩歲，是雄性的。隔壁人家的云養了8年了，是雌性的。隔壁人家是討厭阿婆的云去占便宜。其實，這也是表象。最根本的原因是，隔壁人家從來就沒看得起阿婆。

阿婆對著自己養的那朵云，常自言自語。她說，你去人家那邊干什么呢。你要是爭氣的話，讓人家的云來找你啊。

可阿婆的云一點都不爭氣。阿婆就常常受到人家的罵。

養一朵云，可是一件不輕松的事——對阿婆來說更是如此。要給它澆水，不然一天下來云就臟兮兮的。還要給它吹風，沒有風，它就像死掉了似的。這是最基本的條件。后面的事情就更加煩。云要涂色彩。比如把它涂成一朵通紅的晚霞、一朵金黃的朝霞。在炎熱的天里，把它涂成一朵黑云。條件好的人家，會把云做成藝術式的，神氣活現地在自家院子上飄著。條件更好的人家，要給云打光。阿婆養云，養著養著，自己每天只能吃蘿卜干過日子了。云倒養得很神氣。

養云干什么呢？

云成天閑呆在天空里。嘰嘰喳喳的，很吵。它們像是天空的一群猴。

這時，放眼望去，天空萬里是云。紅、青、紫、黑，各種色的，方、圓、柱、角，各種形狀的。它們像沸水里的餛飩，浮浮沉沉，推推擠擠。

人們不知從何時熱衷于養云來玩。開始是有錢人家這么做。到后來，沒有錢的人家也買來云養著。要是自家上空沒有一朵云飄著，倒很是沒面子的事。盡管阿婆靠退休工資活著，但也養起了云。

阿婆決定到市場里再買一朵云來養。這次她要買朵雌性的，好讓自家的云收住心。

云的價格不同，在于云的色澤、形狀。在形狀里，像元寶的云價格是最貴的。但屋頂飄著元寶云的，不全是有錢的人家。在顏色里，色澤潤滑的屬于上等品種。一般人家不會有這種愛好。他們看中的更多的是形狀。色澤好壞，那就是一種品。

阿婆要選的是一朵元寶云。這是她一賭氣買的。這里，也有賣云者巧舌如簧的蠱惑。阿婆雖然把卡里的錢花個精光，但喜滋滋地牽著云回家。一路上，阿婆感受到好多羨慕的眼神——這朵云，是只很大的元寶。

后來，颶風來了。好多云死在天空里。人們哭成一片。阿婆也哭了，老眼里掉下了酸楚的淚。人們把云的尸體收拾干凈，又開始張羅養云的事。賣云者坐地起價，被大家罵作奸商。但沒辦法，人們還是接受了高價的云。

阿婆好幾天睡不著了。她惦記著養云，到銀行去問了好幾遍。云貸利率現在很高，阿婆已經不能確定還能不能養得起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