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用科學和人性營救礦工

銅礦王國百年經營

2010年8月5日，一場震驚世界的礦難發生在智利首都圣地亞哥以北850公里的圣何塞礦井。這座礦井主要開采黃金和銅。意外的坍塌造成33名礦工被困在井下700米深處。直到8月22日，救援人員才比較精確地鎖定了礦難發生的實際位置。讓人感到意外驚喜的是，33名礦工僅賴井下保存的少量應急物資維持生命，頑強地活著，并積極地配合援救人員直到獲得解救。

筆者先后在智利工作達10多年之久，曾陪同國內各種代表團多次參觀訪問世界最大的地下銅礦特尼恩特和世界最大的露天銅礦丘基卡馬塔，對銅在智利國民經濟中的地位有親身感受。

智利素有“銅礦王國”之稱。銅在智利國民經濟中占有舉足輕重的位置。丘基卡馬塔和特尼恩特兩大銅礦，都分布在這個國家的安第斯山地區。另外還有薩爾瓦多和安第斯大銅礦以及幾百個星羅棋布的中小型銅礦。不僅銅的蘊藏量在一億噸以上(指金屬銅)，占世界總儲量的1/4強，而且年產量也執世界之牛耳。1982年創歷史紀錄，達到123萬噸，首次超過了美國和俄羅斯，躍居全球首位。以后的年產量一直保持在百萬噸以上，1988年達到145萬噸。同時，智利還是世界上最大的銅出口國。它的產品遠銷到包括中國在內的50多個國家和地區。銅業收入占國民經濟的80%以上，是智利人民的生命線，因此憲法規定，智利所有礦區都由軍隊把守，任何情況下都不準罷工。

礦難牽動萬人心救援計劃步步緊

圣何塞礦難牽動著全國人民的心，上至總統、部長，下至廣大民眾，乃至國際上的仁人志士和廣大同情者。

礦難發生后，礦工們被突然崩塌的恐怖場景嚇得手足無措。有塊巨大的巖石堵死了坑道，使他們頓失求生之路。但大家并未因此喪失求生的欲望，而是互相鼓舞著。他們每隔一天吃兩小勺罐頭金槍魚和半塊餅干，再用幾滴牛奶沖咽，賴以維持生命。他們擠在一個很窄小的避難場所里，靠汽車的蓄電池給頭燈充電，并用頭燈的明滅區分白天和黑夜，以規范作息時間。這些人的年齡從19歲到63歲不等。

政府指令智利國家銅礦公司全力以赴制定營救計劃。于是，救援隊設法將探桿深入地下，把高能量的葡萄糖凝膠和牛奶罐裝液體通過已經挖好的一個長達數百米的巷道輸送到井下。

考慮到礦工們受困在700米深的礦井下，由于技術的難度和塌方的復雜，預計要花大約4個月的時間才能脫險。這種長期穴居的環境與國際空間站有相似之處，于是由智利政府出面求助于美國宇航局。美國休斯頓約翰遜航天中心便為救援行動出謀獻策并提供醫療援助。他們一共制訂了3個計劃，其中“A計劃”(預備計劃)要求受困礦工將所在區域劃分成3個部分:一處用于睡覺，一處用于活動，一處用于廁所。這是保證基本生活和持久性的等待所必需的。為了緩解受困者的心理壓力，救援者要求井下盡量能安排文體娛樂活動，包括唱歌、畫畫、玩紙牌和適度的鍛煉，以保持樂觀、振奮的精神。救援隊要求井下受困者減肥以便日后升井時不致卡殼，因預計救生通道只能容許90厘米腰圍者順利通過。

事實證明，受困的33名礦工表現得確實出色。在與地面失去聯系的17天中，他們始終保持著鎮靜，盡量節約食品和飲水，保持團結，服從大局。他們利用救援人員深入地下的探桿綁上一張小紙條，上面寫道:“請總統先生放心，我們33人全都活著!”

為了持久戰斗，他們拖著疲憊的軀體在四周尋找地下水，以維持生存所需。還把因塌方而陷堵在巷道的3000至4000噸石塊陸續清除到適當的位置，這不但改善了環境，還為日后的救援提供了必要的通道。圣何塞礦區位于智利北方的阿塔卡馬沙漠，這是一個一年四季不下一滴雨的干旱地區，是世界著名的“旱極”，終年高溫酷旱，炎熱難當。礦區內晝夜溫差很大，白天汗流浹背，夜間寒冷刺骨。長期被困在地底下，不透氣、不洗澡，真叫人難以忍受。但是，他們大部分人都保持著樂觀情緒。

智利政府專門錄制了45分鐘的實況錄像在電視臺播出。人們看到被困兩個 月的礦工們仍然顯得精神抖擻。他們有的在唱歌，有的在拍照，有的高呼:“智利萬歲!”“礦工萬歲!”一名礦工還不失浪漫情調，寫情書向地上的女友求婚說:“當我走出礦井的時候，我們一起去買禮服和婚紗。嫁給我吧!深愛你的埃斯塔萬·羅亞。”

“不死鳥”救生艙運到了

正當救援計劃如期進行并取得可喜進展的時候，9月初掘進的鉆頭在井下大約900英尺處碰到了礦井的一個鐵支架，突然斷裂，致使挖掘作業不得不暫停。9月23日開始了“C計劃”的掘進操作，啟用一個高達150英尺的石油鉆頭，得用40輛卡車幫助運輸。由于鉆頭體積龐大，救援人員不得不鏟平巖石，在山頂上鋪設一塊像足球場大小的水泥平臺。

由于采取了“C計劃”，其中的一臺T-130重型挖掘機的進度達到了每天74米，比預期進度增加了兩倍。這一喜訊令礦工家屬們跳著、笑著，奔走相告。

9月18日是智利獨立200周年紀念日。當日中午，被困地下700多米的33名礦工在礦井里升起一面智利國旗，這面用塑料布做的國旗上簽滿了33個地下受困者的名字。在鋼琴的伴奏下，地下、地面同聲共唱智利國歌，場面十分動人。智利總統皮涅拉與智利著名作家伊莎貝爾·阿連德(前總統阿連德的女兒)一起來到出事礦區，并宣布全國各地廣場都要在同一時刻引吭高歌以表示對受困礦工同胞的全力支持。

智利礦業部長和勞工部長親自護送“不死鳥”救生艙抵達營救現場。這種魚雷型的救生艙是由智利海軍專門監造的。艙內配備了用來固定礦工身體的繩索和器械、一個氧氣筒以及用于與地面保持聯系的傳聲器和擴音器。先前，救援通道的直徑僅為30厘米，從國慶節開始將有3臺機器同時掘進，其中開鉆的RIG-422型鉆機將能把通道的直徑拓寬到60厘米，而且還能鉆透質地堅硬的硅石含量極高的火山礫巖和花崗巖。到打通至礦工避難處時，經過培訓的一名救護人員和一名醫務人員將率先乘坐救生艙到達被困礦工所在的位置，隨后把地下受困人員逐個接送到地面。

筆者曾經參觀過特尼恩特地下銅礦從生產到生活的全過程設施。他們不僅把礦區生產搞得井井有條，而且在生活管理上也完善有序。醫院、學校、銀行、商場、影視劇院和娛樂場所應有盡有。住宅區里，按礦長、董事、總工程師、醫生、護士、工程師、技術員、礦工等不同等級分配住房。人們按月領取工薪，過著自由自在、體面尊嚴的生活。我們在窗明幾凈的礦區招待所里享受到四星級賓館的待遇，礦區俱樂部餐廳里陳設著像專業畫廊水準的礦工作品。無怪這些受困者在礦井里還一心想著脫險后的好事:自己將會碰上新工作崗位或許是推土機司機、機械工、電工，甚至是“低級風險專家”或是“逃生隧道鉆探工”……總之，新近前來招聘的企業(包括一家加拿大金礦開采公司)已經為他們提供了1188個可供選擇的就業機會。誰能相信，這些受困者竟會成為職場的“香餑餑”。目前已經有27位受困礦工家屬向地方法院提出總額為2700萬美元的索賠申請，要求為每位受困礦工支付100萬美元的賠償金。

娃娃“希望”降生營救行動勝利結束

正當救援工程取得進展之時，一名受困礦工家屬突然分娩，產下一個大胖女兒，取名埃斯貝蘭薩，西班牙文的含義就是“希望”。這個喜訊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礦區，給地下的受困者以極大的鼓舞。他們共同期待著被困礦工安然回到地面。

2010年10月12日，智利礦難營救行動正式啟動。在總統皮涅拉的注視下，救生艙被放入井口，總統宣布，智利礦工弗倫西奧等4人將成為第一批升井的礦工。北京時間13日11點，被困在地底下68天的第一位礦工終于升井，走出了地面，整個智利沸騰了;北京時間14日上午9點左右，智利第33名被困礦工54歲的礦工負責人烏爾蘇亞也終于成功升井，這標志著智利營救被困礦工行動以全面勝利結束，各國通力合作并經過縝密計劃，終于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創造了世界奇跡。當帶著特制護目鏡的烏爾蘇亞平靜地走出救生艙，被簇擁而上的礦友披掛上智利國旗，兒子眼含熱淚靜靜地走向他，兩人緊緊相擁。總統皮涅拉也邁步向前主動迎接最后一名英雄的勝利回歸。在烏爾蘇亞做簡單匯報時，皮涅拉始終緊握他的雙手。現場響起持久的掌聲。然后救援現場的全體救援人員和礦工以及政府官員脫下安全帽，在總統皮涅拉的帶領下高唱智利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