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綱,男,1959年2月出生,山西省芮城縣人,教授、編審。碩士生導師、文學博士、哲學博士后。山西大學文學院、外語學院教授,運城學院中文系教授,中國社會新聞出版總社大雷音策劃室主任,中國僑聯出版社編審。山西省中青年學科帶頭人、跨世紀杰出人才、模范教師。
信仰是人與生俱來的權利,幾乎所有的人類離開信仰都無法存在。信仰的意義就在于讓人能夠找到生存的坐標。這一點,科學達不到。所以說,信仰是解決人的生存意義和價值的精神家園體系。
記者觀察:請你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角度談談,人為什么需要信仰,信仰解決的是什么問題。
李安綱:從中國的造字結構看,信仰就是人心中的我和人所認為人的最核心的靈魂或精神的我。所以,信仰就是能夠讓整個群體的人相信,同時又能夠主宰整個群體的人,但卻無法用個體的理智和意識加以認識和把握的群體精神活動。只要是人,就需要有一個精神家園、精神領袖、精神歸宿,然后人才可能心安理得。
人為什么要有信仰?信仰能使個體進入群體之中,從而給自己帶來安寧、祥和、安心,是人的一個精神家園。有人說信仰和科學是完全對立的。因為科學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不交給信仰領域,人類就完全活不下去。科學解決不了,如果硬逼著科學去解決,可能要一萬年以后才能得出比較正確的結論。那么,這一萬年怎么辦?這一萬年只能靠信仰來維持。信仰是人與生俱來的權利,幾乎所有的人類離開信仰都無法存在。信仰的意義就在于讓人能夠找到生存的坐標。這一點,科學達不到。所以說,信仰是解決人的生存意義和價值的精神家園體系。這個體系有它自己運作的方式,至少有一點,通過對未知的信仰和敬畏使人能夠得以安心、安身,這是信仰的前提。
記者觀察:中國目前的信仰是一個什么樣的狀況?
李安綱:現在中國的信仰應該是缺失的。過去中國是一個信仰祖宗、信仰天、信仰娘的民族,遇到任何問題都會喊“我的娘,我的天”。所以司馬遷說人到關鍵時候極度痛苦時都要呼父母、天地。天地、父母就是中國人的信仰。中國人認為每一個人都是宇宙的主宰,所以孟子才會說人人可以成為堯舜,人人都是圣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和使命。
人類怎樣才能在地球上長期地呆下去呢?用中華民族的信仰:我是上帝,我主宰宇宙,我決不能毀滅地球和宇宙!世界上誰都可以騙我們,害我們,這是西方人“弱肉強食”的觀念,是叢林法則。我們老祖宗不這樣認為,他們從來不想讓我們受到傷害,“身有傷,貽親憂”(《弟子規(guī)》)。所以留下來的著作都是人生的大智慧。中華的文明,到今天為止,最大的特色就是大智慧。中國人信仰的是生命本身,是你我,因為每一個人都是生命本身,都是生命的繁衍,都是生命的環(huán)節(jié)。所以,中國人要想成為宇宙主宰,要想讓人類在地球上多生存幾年,就要信仰祖宗,學習他們遺傳給我們的人生大智慧。信仰祖宗,就是認祖歸宗,就是回歸我們生命的源頭去汲取滋養(yǎng),就能夠得到人生的補給。
中華民族傳承和教導的“教誨”,都是“老人言”。老人把他們人生的經驗智慧和教訓法則總結出來,讓我們后代人少走彎路,所以我們把這些書叫做“圣賢書”。中國人都是圣賢,就得學圣賢書。學圣賢書就能夠信仰生命,就能夠完成宇宙主宰所賦予的使命。
記者觀察:中國傳統(tǒng)信仰體系有什么特色嗎?
李安綱:中國的“宗教”是祖宗的教誨,它和西方的“宗教”是兩個概念。西方的宗教叫做religion,religion是rely加上on,rely是依靠,religion就是依靠在什么上。所以,西方的宗教概念是靠在什么上,是靠山;中國的宗教是祖宗的教誨,教誨我們后世子孫成圣賢、神佛的。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至于“教”字,就是孝+攴=教。主字是“孝”,孝字上面是“老(耂)”底下是“子”,是一個老人和一個孫子,這就是生命的傳遞。為了生命健康地傳遞,老人就得拿著棍子敲打孫子的屁股。這種敲打也叫鞭策,老人拿著棍子傳遞生命,也就是用一個輔助的手段或者法律和規(guī)矩去教導后人來繼承生命、發(fā)展生命。這就是中華民族自古以來的教育和教誨,也就是中國式的宗教。
我們要信仰的“教”,就是老人的教。中國自古以來最尊重老人和老人的智慧,因此叫做“老人言”。“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中華民族傳承和教導的“教誨”,都是“老人言”。老人把他們人生的經驗智慧和教訓法則總結出來,讓我們后代人少走彎路,所以我們把這些書叫做“圣賢書”。中國人都是圣賢,就得學圣賢書。學圣賢書就能夠信仰生命,就能夠完成宇宙主宰所賦予的使命。中國人信仰的是自身。《易經》中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我們信天,就是信仰“自強不息”;信地,就是信仰“厚德載物”。自強不息是一個人的自立,厚德載物是立他,自立立他就是中國人對人的生命的一種信仰。
還有一點,就是中國人認為天是個大宇宙,你我是個小宇宙。天上的一切就在你我的身體里,你我身體里的一切拿出去就是宇宙。這就是中國的天人合一的信仰。
而西方的宗教認為人是上帝從伊甸園中踢出來的囚犯、惡棍,帶著原罪,需要終生的懺悔和禱告,爭取在最后被上帝接回天國。和中國的傳統(tǒng)信仰完全不一樣。但是,自從洋務運動之后,我們把洋學堂的模式搬了過來,卻沒有搬他們的基督教。我們接受到的洋學堂模式教育是知識、學科的灌輸,同時又把老祖宗的生命傳遞的教化內容全部去掉,所以我們教育培養(yǎng)出來的學生都不是圣賢書所要教導我們的,都不是老祖宗所要教育我們的,因此我們就失去了祖宗的信仰。同時,我們又沒接受基督教的信仰。因此,中國人通過新的教育模式培養(yǎng)出來的是既不信仰良心、也不信仰基督教的沒有信仰的人。
我們現在確實處在信仰危機的時刻,因為我們既接觸西方的信仰又放棄了祖宗信仰,我們變成了沒有信仰、信仰危機的民族。
記者觀察:事實上,中華民族幾十年來一直是有信仰的,而且還比較堅定。
李安綱:是的,在我們這一代人成長的過程中,我們一直信仰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共產主義,這也是當時整個中國人的信仰。但是馬克思主義和毛澤東思想講得很清楚,是一個階級為推翻另一個階級提出來的思想武器,而當社會生活處在各個階層和平共處的時候,就可能出現一些障礙。所以我們一直強調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都強調要跟中國具體實踐相結合。目的就是要重塑中華民族的自我信仰體系。但一段時間以來,我們確實處在信仰的危機時刻,因為我們既接觸西方的信仰又放棄了祖宗信仰,我們變成了沒有信仰、信仰危機的民族。因此很多西方勢力爭相見縫插針,想顛覆我們的民族。據統(tǒng)計,34%的美國人認為金錢、財富是一個人成功的標志,而我們宣傳了一百多年的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共產主義信仰教育的國家,竟有99%的年輕人相信金錢和財富是一個人成功的標志,成了全世界頭號的拜金主義國家。這是值得反思的。
這說明,道德底線出了問題,我們失去了天地良心的信仰,失去了祖宗的信仰。美國所刻意給我們傳達的所謂民主、自由和人權的信念貌似是非常好的,但是美國卻要把航母開到我們的國門,把足以毀滅地球二百次的核武器對準不符合他們美國利益的國家和地區(qū)。美國既讓我們給他們買單,同時又想著顛覆我們,最近解密的美國中央情報局《十條誡令》就是一個證據。
記者觀察:那么在你看來,中國現在的信仰到底是個什么狀況?
李安綱:我們今天的信仰狀況是慘不忍睹的。我們不得不懷疑,以中國今天的狀況,當一些西方勢力策劃更多的反華行為時,當他們所代表的魔鬼利益集團從信仰、文化、軍事、經濟等各個方面對我們進行圍攻和侵略時,我們還能夠挺多久。
一個民族的強大當然離不開堅船利炮、核武器這樣的硬件,但人才是國家和民族最主要的元素,所以國家的強盛最關鍵的還在于軟實力。中國領導人已經提出了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這一振奮人心的目標。前提就是重塑中華民族的信仰體系。當年中國革命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跟著毛澤東的人有個堅定的信仰,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建立一個新中國。而新中國的最重要標志,就是毛澤東站在天安門城樓上向全世界自豪莊嚴地宣告: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站起來的意思,是不受任何別的文化的侵略,經濟的侵略,肉體的蹂躪。
記者觀察:為什么這樣說呢?
我們知道,從1840年中國被西方入侵以后,一批仁人志士覺得中國落后了,于是要否定中國的文化,要去中國化,全盤西化。這也確實給當時的中國帶來了好處。但我們在學習西方的所謂科技文明時,最后卻丟掉了自己的信仰,丟掉了自己文明的體系。上個世紀有很多的運動都是要去中國化和全盤西化,這是我們的政府所反對的,也是中國人堅決反對的。為什么?因為我們就是把自己的皮膚漂白了,像邁克爾·杰克遜一樣,美國也不要我們,西方人也不要我們,也不準許我們與他們權利平等。而且就是因為東方和西方的共同存在,才成就了一個非常美好和諧的地球和宇宙。如果我們今天把自己全部消滅了,西方也不高興,西方的存在就是因為東方和中國的存在。所以,無論是東西方,誰都不要想著去消滅任何一方,而是讓對方與自己和諧、自在、各得其所地發(fā)展。過去,我們一再地被科學所壓倒,被科學所蹂躪,只要不合乎西方“科學”,甚至是美國“科學”的東西,我們就要反對——因為“科學”二字,不知道損失了多少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和利益!科學成了主義,不合乎這個“科學主義”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被打成“偽科學”,予以徹底消滅。
我們一切的一切,幾乎都是參照西方的體系而建立的,然而西方的東西和中國是不一樣的。本來就卯榫不合的東西,卻被強行嫁接在一起,自然損害中國人自己的利益。西方人可以從個體的角度看宇宙,中國人一生下來就是從宇宙主宰的角度看宇宙的。世界觀和宇宙觀的不同,造就了我們人生觀和社會觀的差異,造就了我們道德體系的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