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初,身在北京的易蘭收到一封越洋信件,來自巴布亞新幾內亞一個熱帶雨林村落的土著朋友在信中滿懷感激地說,在她的鼓勵和幫助下,他們剛剛告贏了入侵美麗家園的跨國伐木公司,即將獲得賠償!聞此喜訊。易蘭不由得歡呼雀躍。那一刻,她在天堂雨林經歷的一幕幕又重現眼前……
找到“環保組織”
今年29歲的易蘭是一位嬌小可愛的四川女孩。大學畢業后做過幾年外企白領,后來又辭職開了一家高檔餐廳。因經營有方,生意做得挺紅火,可她依然無法得到心靈的滿足和愉悅。覺得這都不是適合自己的工作。
后來邂逅“綠色和平(Greenpeace)”,她突然有了找到組織的感覺。多年來易蘭一直在想,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人都在忙碌地為社會增添效率和利益,但也不能不需要一些人來為世界增添一些美麗與和諧。加入國際綠色和平組織,就是為這個脆弱不堪并且無聲的地球發出一些聲音,以積極的行動來保護它。于是,她成了“綠色和平”的一員。
2006年8月。易蘭和來自多個國家的同事共赴日本,調查和曝光那里的瘋狂捕鯨行為。作為世界上最大的捕鯨國之一,日本對鯨的大肆獵殺惡名遠揚。出于商業目的,他們把成千上萬頭鯨擺上了人類的餐桌。由于瘋狂的捕殺,這種地球上個頭和體重最大的物種已經處于瀕危狀態。
在日本海域,他們時常會攔截到一艘艘龐大的捕鯨船,在這些“龐然大物”面前,易蘭一行乘坐的小氣墊船顯得那樣渺小。但這些膚色各異的“環保斗士”毫無懼色,他們一次次揮舞著雙臂阻擋獵殺,并爬上捕鯨船進行攝像、拍照,對船主發出嚴厲的人道主義譴責。通過數月的調查取證后,易蘭和同事們對日本的瘋狂捕鯨行為進行了深度曝光和抨擊,迫于國際輿論壓力,對方逐漸有所收斂了。
2007年初,易蘭還向全世界的知名作家、出版社發出了“珍愛地球,印綠色書”的倡議信,呼吁他們用再生紙印制書籍。因為再生紙的原料80%來源于回收的廢紙,不僅為低能耗、輕污染的環保型用紙,閱讀時對眼睛也好一些,太白的紙張反而容易刺傷眼睛。
她在倡議信中懇切地寫道:“您知道嗎?每兩秒鐘就有一片足球場大小的森林從地球上消失,其中40%砍伐的木材被加工成了紙張。當前,物種滅絕的速度是未經人類影響下的1000倍,而破壞森林對氣候變化的影響最為嚴重。一位著名詩人說,窮盡他畢生的寫作。沒有任何篇章會珍貴到值得為了它而毀掉一棵古樹,甚至樹上的一條枝椏。詩篇之所以美好,是因為它表達了對生命的尊重……”
在易蘭的真誠倡議下,成百上千位著名作家和出版社紛紛響應支持,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J·K·羅琳。不久,最后一本《哈利,波特》在世界上23個國家都使用“森林友好型”再生紙張印刷,被譽為史上最“綠”的一本書。
因工作熱情努力,當年11月,易蘭被“綠色和平”任命為森林項目主任。
打響“雨林保衛戰”
2008年9月,綠色和平組織派易蘭一行乘坐“希望號”船艦奔赴南半球,去一個公路鋪設得極少的叢林國家——巴布亞新幾內亞,揭露和阻止那里瘋狂的森林破壞行徑,保護美麗的天堂雨林。
天堂雨林位于亞洲大陸和澳大利亞之間,不僅是亞太地區最大的熱帶原始森林。還被譽為“地球上最接近伊甸園的地方”。全球近20%的已知動植物物種棲息在這里,它還是紅猩猩和天堂鳥的故鄉,3000多種蘭花在雨林中傲然綻放。這里的原住民自古以來依靠叢林為生,所有生活需要——食物、水源、房屋、衣物、工具、裝飾、藥物,以及宗教儀式用品均來自雨林。
然而,隨著跨國伐木公司的侵入,天堂雨林失去了往日“世外桃源”般的寧靜和美麗。這里的非法采伐比例高達90%,大量的木材源源不斷地從天堂雨林運出,被地球上的人們消費著,動植物和森林原住民賴以生存的一切正在逐漸消失。猖獗的森林破壞行為。更成了加劇全球變暖的元兇之一。如果不立即制止非法砍伐和生態破壞,天堂雨林最富饒的部分將在10年內變成不毛之地!
“希望號”在巴布亞新幾內亞首都莫爾茲比港靠岸后,受到了當地人的熱烈歡迎,該國總督還在碼頭上為易蘭一行舉辦了盛大的迎賓party!餐桌上的盤子里盛滿了當地美食,還有紅酒白酒和各種飲料,一只焦黃的烤野豬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就餐之前,總督發表了講話,很有感情地說起他看到冰山融化,看到國內的森林被不顧后果的砍掉,所以非常歡迎“綠色和平”來到這里。當他得知易蘭來自中國時,高興地握著她的手,祝賀北京舉辦了一次非常成功的奧運會!
席間,20多個身著民族服飾的土著男女,在甲板上跳起了充滿異域風情的舞蹈。他們臉上涂抹著鮮艷的色彩,頭上裝飾著羽毛,在南太平洋的星空下跳得歡快熱烈。
第二天,“希望號”離開莫爾茲比港。向該國的新不列顛島駛去,那座島上有著茂密的森林,也有著日漸猖獗的森林砍伐,易蘭他們要去見證和阻止當地的毀林行為,呼吁保護森林,拯救氣候。
第四天清晨,他們的船駛進Paia River河道,易蘭的心情也無法平靜了。伐木公司就是在前面不遠處,伐倒的原木通過河道運出,然后在附近的村莊裝船,最后把這些從天堂雨林采伐的木頭運往中國、日本和澳大利亞。
不料,就在“希望號”繼續向前航行的途中,他們竟與對手狹路相逢了!這是一艘裝滿了森林原木的大船,向導一看到它就大喊:“是常青的貨船!”常青集團是馬來西亞的一個跨國企業,主要做木材生意,它壟斷了整個巴布亞新幾內亞的林場和木材出口,幾十年以來一直在掠奪天堂雨林的森林資源。通過腐蝕當地官員,他們即使拿不到開采證,也敢肆無忌憚地伐木毀林。
身為行動組長的易蘭當即下令截住它,“希望號”遠遠地橫在了那艘“海上巨無霸”似的載木大船前頭。“喂,找死啊你們!”常青的人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敢攔截他們的船。“這些是國際綠色和平組織的人,快停船!”向導用馬來語對伐木分子喊道。對方的船剛停下,易蘭和幾名同事就從“希望號”上取下幾只小艇,向目標輪船開去。
表明身份后,四名“環保斗士”爬上伐木巨輪,將一個10多米長的黃色橫幅懸掛到船上——“保護森林,拯救氣候”。這時,愣在原地的伐木分子才反應過來:這些人來者不善啊!他們仗著人多勢眾,將掛橫幅的環保人士團團圍住,罵罵咧咧地吼叫著:“快撕下它,給老子滾蛋!否則把你們扔進海里!”
易蘭按照原計劃,用油漆在這艘非法偷運木材的貨輪上涂寫了“森林破壞者”幾個英文大字。她是站在一個橡皮艇上用大涮子涂寫的。小艇隨著潮水不斷搖擺,每次向前靠近的時候,她才能在目標船體上使勁涂上一筆,然后被拖離貨船,再靠近繼續涂……幾個醒目大字涂寫完畢時,她身上已經滿是油漆。
“把那個妞給我捆起來!”伐木分子發現連一個弱女子都敢在自家的船體上“搗蛋”,不由火冒三丈。幾個五大三粗的男子,當即拿起繩索,跳上易蘭乘坐的橡皮艇就要動粗。
在這危急關頭。出人意料的一幕發生了。不遠處的海灣里。雨林土著居民們乘著輕快的獨木舟。喊著口號前來聲援“綠色和平”成員。他們本是聞訊后從不同村落趕來歡迎這些環保英雄的,為此在小舟上顛簸了近三個小時。看到眼前的情景,土著朋友們一邊遠遠地大喊“住手”,一邊舉起了他們自己制作的標語——“保護我們的自然資源,為了我們孩子的將來”、“把雨林劊子手趕出國門”。一看來了幾十個當地“援兵”,伐木分子們這才收斂氣焰,不敢輕舉妄動了。
為了阻止巨輪上的雨林原木被運出去,易蘭一行干脆守在對方的大船上,24小時吃睡都在上面,不管刮風、下雨和太陽曝曬,他們守著巨型標語橫幅在船上堅守了半個多月,直到常青集團的領導出現,并對著攝像機承認錯誤才罷休。令人感動的是,在“希望號”和伐木公司的巨輪對峙期間,一直有雨林的土著居民劃著他們的獨木舟在周圍來往“巡邏”。只為保證易蘭一行人的安全。
期間。“環保斗士”們不畏伐木巨頭的威脅恐嚇。對巨額美金、昂貴禮品等“彈衣炮彈”表現出了百毒不侵的免疫力。他們勇敢地拍照、攝像、寫筆記、對聞訊趕來的附近土著居民進行采訪,確鑿掌握了常青公司瘋狂破壞熱帶雨林的罪證。然后把這些資料寄給各國的知名媒體。并上傳到網上,以此喚起世界各國政府、企業和民眾對非法木材問題的關注,來保護岌岌可危的天堂雨林。
揭示雨林生活
幾個月時間里,易蘭一行在天堂雨林拍攝了大量的采伐現場,也采訪了很多村民、學校的老師、伐木工人,從而獲知他們的生活都受到了什么樣的影響。
雨林里坐落著許多村莊,在揭露和阻止非法伐木行徑之余,易蘭他們還對一些村子進行了訪問。這天,他們走進了一個叫做Paia的叢林村子。從小艇上下來,踩在松軟的黑土地上,潮濕的雨林氣息撲面而來。村子里十分幽靜。只聽得到孩子的笑聲,雞鳴聲,海水拍岸聲。人們坐在樹干上,小舟上,地上,晃悠著腳。
好玩的是,原住民圈養的家畜都很新鮮:一位土著大嫂家養了兩只巨大的像鴕鳥一樣的鶴駝。有的養著一圈野豬,還有一位大叔養了幾只鱷魚。給它整了一個木柵欄,上面罩著網。
村民們寸步不離地跟著易蘭一行人看稀奇。有人從樹上現摘了一些椰子,并麻利地剖開,臉上掛著雨林陽光般的燦爛笑容,雙手捧給“綠色和平”的英雄們吃。
村民們說,他們以前主要是打魚、打獵。椰子什么的也可以做食物,所以生活得豐實而快樂。伐木公司入侵這里之前,打獵是件很容易的事,獵人們只需檢查一下前一天設下的陷阱,就能保證一頓美餐。而現在他們出門一整天,也未必能找到食物帶回家,因為周邊的森林在大片大片地減少,野豬什么的都遷往遠處更深的叢林中去了。
在幾百里外的另一個村莊,易蘭受邀到一位部落酋長家做客,并采訪了酋長的兒子弗尼奧。他曾經多次離開家,去城市和國外學習、工作,但這片熱帶雨林始終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家園。
弗尼奧說,雨林里的孩子長到六七歲,父親就會教他們如何制作和使用弓箭,劃小舟,狩獵等等叢林里的生存技能。一般到12歲左右,他們便能學會這一切。18歲,他們就必須完全獨立,并娶妻生子了。
臨結婚之前,長者還會傳授給孩子們一種對自然說話的神秘能力,比如對耕地的犁說話,期盼一個好收成;跟弓箭說話,能夠打到好獵物。甚至還有求雨……見易蘭很驚訝,弗尼奧解釋說,這就像跟上帝說話一樣,你經常與自然交流,有時候它會聽到,有時候它會回應。
弗尼奧自己做著很多偉大的事情。他研究當地的幾十種語言,這些語言正在迅速地一個個消失;他收集整理這里的動植物物種資料,光是香蕉,這里就有400多個品種。他希望人們不用砍樹,就可以很好地生活。并舉例子說:“這里有品種豐富的珍貴的蝴蝶,可以賣到幾十kina(當地貨幣單位),遠比賣木材提取的十來個kina收入高。還有蘭花等人們喜歡的花卉也可以去賣。只要樹還在,我們就可以靠這些生活。如果樹沒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這就是弗尼奧的事業和工作,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這片土地。弗尼奧還想到北京學習中醫藥,并詢問一年的學費大概要多少錢。
在走訪雨林村落期間,易蘭一行還向原住民傳授環保知識,鼓勵大家聯名起訴非法采木集團,并幫助他們搜集了很多證據。結束行程之前,這些“環保斗士”與當地政府進行了溝通,希望官方果斷制止非法采伐,對伐木項目進行嚴格審查,還將他們掌握到的所有資料遞交給了總督一份。
2009年4月回到北京后,易蘭寫出了長篇調查報告《穿越天堂雨林的傷口》,以圖文并茂的形式,全面披露了巴布亞新幾內亞瘋狂伐木、破壞雨林的行為,在世界范圍內引起了關注。
2009年12月初,她在北京收到了弗尼奧的英文信件:“前幾天,我們海灣省的原住民剛剛贏得了針對常青集團的官司,最高法院判決它在這兩年取得的采伐權是非法獲得的,并且要對所造成的損害進行賠償。這一切,都離不開你們的鼓勵和幫助!在我們雨林原住民心里,綠色和平組織的人是守護地球的天使,更是敢于和破壞雨林的劊子手作斗爭的勇士!我代表所有生活在天堂雨林的人,向您和您的同事們表示由衷的感謝!”
易蘭回信說,每個人都是地球的園丁,我們本就應該懷著一顆敬畏之心好好照料她,惟有這樣,世界才會變得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