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的姑娘阿蠻,牛高馬大鐵塔一般,走起路來忽閃忽閃帶風。可她進城打工,轉了幾家廠子卻找不到活兒干,最后她來到馬家坊飼料廠,找到了丁大下巴很豪氣地說:丁老板,俺給你干活不要工錢,管飯就行。干足三個月俺立馬就走!
不要工錢?有鐵算盤之稱的丁大下巴覺得挺劃算,就叫阿蠻去裝車班試試。
裝車,是飼料廠最粗笨的力氣活兒。150斤重的麻包,兩個男人抬著上車,裝下幾車都要躺倒哈氣兒。可阿蠻一人扛一包,還笑著一路小跑呢。工頭猴子便向丁大下巴匯報說:丁老板,阿蠻可了不得啊,她一個人比倆男人干的活兒還多呢!丁大下巴先是不信,但等他跑到裝車班一看,媽呀,真了不得啊!便當眾宣布給阿蠻開雙份工錢。
飼料廠本來就是男人們的世界,盡管小工中有幾個女的,但都是一些隨男人走的女人。于是工地除了疲勞,還有一種東西過剩——荷爾蒙。因此不管多累,回到大鋪集體寢室,總有些悶得發(fā)慌的人喜歡講黃段子。當然,這些只能過過嘴巴癮;有過不了癮的,就去發(fā)廊“快餐”一回。
猴子就是個愛講黃段子的人,因為他是個老光棍,快40了還沒對上媳婦呢,因而大伙也就見怪不怪了。
那天晚上,猴子看了部三級碟,便在床上想入非非,也知識分子似的失眠了。他想,咱替阿蠻在丁大下巴面前說過好話,還給她漲了工錢,嘿嘿……于是他趿著鞋子,心癢癢地去了二樓的女工宿舍。
三十七八的溫度,阿蠻睡在硬鋪上正在扯鼾。她來自大山,心靈是一片凈土,用眼下時髦的話說是一種“原生態(tài)”的美。
猴子見阿蠻四叉八開,上身只罩乳杯,下身僅著一條寬寬松松的三角褲,那兩個奶子活突突的就像要奔出來一樣,猴子渾身的血液就燃燒起來了,就火急火燎地往上撲。
這一撲,就把阿蠻給撲醒了。于是兩人就廝打起來。
你個老畜牲!阿蠻火起,就像老鷹抓小雞一般,一把拽起猴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摜,猴子便趴在地上,像狗一樣地往外■粗氣兒呢。
這一鬧,就驚動了整個廠區(qū)。保安趕來,惡狠狠地踹了猴子幾腳,罵道:哪里沒得發(fā)廊啊?哪里找不到小姐啊?你卻他媽非要強奸人家阿蠻姑娘,好啊,不判你個十年八年才怪呢!罵罷,拖起猴子就走。
你胡說些什么啊?沒想到阿蠻一躍而上,“啪”地給了保安一嘴巴,說:誰強奸誰?俺倆鬧著玩哩,關你屁事啊?
保安傻了眼,捂著火辣辣的臉悻悻而去。
猴子“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給阿蠻磕了兩個響頭,第二天便“失蹤”了……
阿蠻照樣樂呵呵的,就像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過。
時光就像電視劇里的場景切換,一個空鏡頭,三個月就過去了。
那天,阿蠻一清早起來打理好行李,而后去菜市場特意挑了幾斤紅蘿卜,一回來就關上了門。姐妹們好生奇怪,便躲在窗口窺視,發(fā)現(xiàn)阿蠻正用小刀在紅蘿卜上雕花兒呢。那專注的樣子,就像張飛穿針一樣,憨態(tài)可掬憨態(tài)可掬啊!小刀幾轉幾轉,一朵蘿卜花兒就在阿蠻掌心綻放開來,紅艷艷的,煞是迷人。
姐妹們推門而入,一個個好奇又激動地問:阿蠻,你雕這些蘿卜花兒干嗎?
阿蠻很動情地說,俺馬上就要離開大伙兒了,俺沒得錢給大伙兒買禮物,俺、俺就親手給每個姐妹雕一朵紅蘿卜花兒唄。
姐妹們說,阿蠻,咱們舍不得你走呃!
不走不行啊,俺家里媽媽咯還癱在床上呢。阿蠻抬起淚眼,喃喃道:俺從小有個心愿,想進城打一次工,過一回城里人的生活。所以咱那未婚男人二狗就在家替俺照顧媽媽,讓俺進城來圓了那個夢,也算俺這一輩子沒白活呃!……下個月初八,俺就是二狗的人了,所以……
阿蠻說得姐妹們心里直發(fā)酸,聽著聽著,一個個眼圈兒就潮濕了。
阿蠻走后,那紅艷艷的蘿卜花兒就一直開在姐妹們的心中。
責任編輯 王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