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從北京大北窯坐938路公交車,不到40分鐘,就會來到宋莊鎮,這個在國內外藝術圈內占有舉足輕重地位、能在威尼斯畫展一次性拿出10位參展者的地方。
“但是跟我想象的藝術村不一樣,沒有我來之前的神秘感了!”專程從西安跑過來看畫展的莫凌峰告訴記者,他是第一次來宋莊。
俗氣的宋莊
莫凌峰所說的不一樣,是因為他覺得宋莊“俗,沒有一個藝術村所應當擁有的氣質”。坑坑洼洼的路面,轟轟烈烈的建筑改造工程,擠滿人的彩票銷售點,光著膀子在大路旁吃燒烤的大漢,甚至連工作區墻面上難得一見的涂鴉都被“辦證”和小廣告排擠,變得支離破碎。
如果不是有整條街的工作室和擺滿人行道待售的工匠畫,這里就和所有城郊邊緣的農村沒什么兩樣,這與他內心期望中的藝術氛圍猶如天地之隔。
事實上,跟以前相比,現在的宋莊確實多了一些俗氣。上世紀90年代中期,藝術家們入住宋莊,是延續了他們一貫的選擇標準,清凈、平淡、安全、低廉的房租以及大量聚集的同類等。在宋莊之前的圓明園藝術村就是因為混亂和不安,才在無奈中被放棄的。
“現在看來,除了有越來越多的藝術家涌入和政府支持創作這兩個條件對藝術家有利之外,宋莊的創作環境已經與當年的圓明園并無差別。”青年藝術家張若杰告訴記者。
記者看到大部分已經成名或者小有名氣的藝術家總是鮮見于市井街頭,以藝術創作為主要目的的他們更愿意在門口掛上“藝術創作期間,謝絕訪客”的牌子,在自己的獨院里“閉關修煉”。
不懂藝術卻成藝術家的經紀人
2006年,北京市認定了包括宋莊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在內的首批十個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對于藝術家們而言,這意味著宋莊將成為一個可以長久滯留的地方,圓明園那樣的“文化事件”在宋莊將不會重演。與此同時,這個信息也宣告了市場化運作的機制將被帶進宋莊。
“按平尺算,一個平尺500元,帶畫框裝裱,再加280元。”記者以買畫者的身份走進一家名為“鳳祥齋”的工作室,老板崔女士向記者介紹一名叫崔景林的畫家作品的價格。
當記者提出要了解一下崔景林老師時,她從厚厚的一摞畫家介紹里翻找出了該畫家的簡介。
崔女士告訴記者,在她這里,有接近40位畫家的畫,都是寄售的,價格幾乎都一樣。并且,還可以按照顧客的要求定畫。“畫什么都可以,不過需要提前幾天預訂。”并希望記者現場交下訂金以便訂畫。
這樣的工作室在宋莊隨處可見。所不同的是,一部分工作室是由藝術家本人開辦的,教學、創作、賣作品都在一個地方;而另外一部分工作室則是由宋莊當地農民開辦的,專門賣那些因宋莊房租過高而住在更偏僻地方的藝術家的作品。同時,此處還代售外地藝術家作品,其中尤以西安和濟南藝術家作品居多。
張若杰租住在燕郊,他的畫就交由當地農民開辦的工作室代售。他告訴記者,其實藝術家們一般在賣作品前都會給一個底價,比如他給幫忙代售的工作室提出100元一平尺的價格,而實際上,工作室對外出售時,他的畫價格是240元一平尺。他笑稱,這是“不懂藝術的人成為了藝術家的經紀人”。
“地攤派”不是藝術家?
與張若杰這些“學院派”藝術家不同的是,宋莊同時還存在大量的“地攤派”藝術家。
張若杰說,所謂“地攤派”,一種是那些出身民間的藝術工匠,他們靠的就是臨摹別人的作品;另外一種是由于一些原因,得不到成名藝術家認可的人。在同樣的名稱背后,他們也因為同樣的目的而苦苦堅守在宋莊,那就是在這個遍地千里馬的地方尋找伯樂。
“與他們相比,我很幸福,可以讓老師帶著迅速出師。”張若杰感嘆道,“他們要想打出名氣,簡直太難了。”
記者看到,比起那些作品可以在工作室駐留的藝術家們,“地攤派”藝術家確實太清貧了。在路邊支一輛三輪車,上面放塊木板,就可以當街作畫。畫好的作品,就擺在馬路邊,等著別人欣賞或者購買。在外行人看來,這樣的開放式藝術反倒更能取得人們的認可,但事實卻不是這樣。
“他們的畫叫‘行畫’,只能作為裝飾品,而不具有任何的收藏價值。”在“遼西畫家部落”工作室,一位姓樊的畫家告訴記者,并且由于記者稱呼“地攤派”為藝術家而認定記者是“行外人”。
在宋莊,“地攤派”不是藝術家。
藝術家是朵花,能招蜂引蝶
無論是“學院派”還是“地攤派”,在藝術家們選擇宋莊的同時,宋莊也在極力挽留這些藝術家們。
莫凌峰所看到的“轟轟烈烈的建筑改造工程”就是宋莊鎮政府為挽留這些藝術家所進行的“藝術創作”。按照規劃,在未來,宋莊將會被打造成一個擁有7個區域板塊的文化創意產業聚集區。曾經以小農主義為根本的宋莊正在向后現代主義轉變。
“后現代主義的宋莊每年將會帶出10億左右的年產值。”宋莊鎮政府的一位工作人員對記者說。
1995年的那場遷徙徹底地改變了宋莊鎮原住民的生活。現在的他們只需要和藝術家們搞好關系,就可以躺在“文化創意產業聚集區”的牌子上收取傭金了。租房租地、開店建館、服務旅游……每一樣藝術家所帶來的附屬產業都可能讓他們得到不菲的回報。在這里,藝術家就是傳說中的“吸金石”。
而且,在物質方面得到回報的他們,似乎也在尋找自己的藝術夢想,就如同崔女士一樣,利用開辦工作室的便利條件,也會向那些藝術家們請教書法。“寫得也還可以,從來沒想過,我也有藝術細胞。”崔女士為記者現場寫了幾個字后,笑著說。
在他們的心里,藝術家就像是一朵花一樣,在好看的同時,還“能招蜂,能引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