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康有為和嚴復是中國近代啟蒙思想家,他們呼吁婦女解放,反對封建宗法制度對婦女的束縛,提出了各自的婦女觀。試從康有為和嚴復婦女觀的根源、主張及評價三個方面進行比較。可以說,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康有為和嚴復婦女觀所起到的啟蒙作用是不可低估的。
關鍵詞:康有為;嚴復;婦女觀;啟蒙
中圖分類號:K2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0)27-0133-02
康有為和嚴復是中國近代著名啟蒙思想家。他們呼吁婦女解放,反對封建宗法制度對婦女的束縛,提出了各自的婦女觀。康有為婦女觀主要體現在《大同書》中,而嚴復集中論及婦女觀的論文大抵有《原強》、《論滬上創興女學堂事》、《女子教育會章程》等。
一
《大同書》集哲學、政治、倫理為一體,否定封建的國家制度與宗法制、等級制,具有鮮明的反封建意義;嚴復婦女觀集中在《嚴復集》。康有為和嚴復婦女觀的異同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
(一)禁纏足,力求形體解放
中國婦女在長期的封建社會里,一直處于受歧視被壓迫的地位,成為封建思想、宗法制度的犧牲品。對封建社會盛行的纏足之風,康有為深惡痛絕,“數歲弱女,即為纏足,七尺之布,三寸之鞋……以六寸之膚圓,為掌上之掌握。日夕迫脅,痛徹心骨,呼號艱楚,夜不能寐。”[1]康有為從人道主義出發,對這一陋習作了有力抨擊。1893年,他在廣州創立“不纏足會”,倡導婦女放足,對促進社會文明開化起了積極作用。而嚴復則從資產階級平等思想出發,譴責了傳統社會對婦女的身體、思想和道德的禁錮。他認為“沿習至深,害效最著者,莫若吸食鴉片、婦女纏足二事”[2]。他對婦女纏足這種陋習產生了憎惡。“鴉片、纏足二事不早為之所,則變法者,皆空言而已矣”[3]。禁纏足直到了1906年才得以實現,是年清廷終于下詔勸阻婦女纏足。
(二)興辦女學,重視女子教育
這在康有為婦女觀中所占比重較大。他認為在當時的封建社會里,女子學習知識,是獨立的必由之路,“無專門之學,何以自營而養生;無普通之學,何以通力而濟眾;無與男子平等之學,何以成名譽而合大群,何以充職業而任師長。故為人類自立計,女不可無學;為人種改良計,女尤不可不學”[4]。他積極倡導興辦女學,為近代婦女教育發展作出了貢獻。嚴復則是中國近代新式教育的倡導者與力行者,他大力倡導興辦女子學堂,認為這是婦女解放的一個重要途徑。1906年,嚴復任安慶高等學堂監督時,當時在上海女中求學的甥女何紉蘭對當時上海女校的教學水平非常不滿,希望嚴復能自己創辦一所“完全的女學”。對此,嚴復十分樂意,他說“我雖然一息尚存,不容稍懈,當為吾兒勉成盛業”[5]。從此,中國近代女子教育在嚴復的積極倡導下終于開展起來。
(三)主張女子參政,提高社會地位
康有為利用資產階級“天賦人權說”作為自己的理論,認為“人者天所生也,有是身體即有其權利,侵權者謂之侵天權,讓權者謂之失天職”[6]。他深刻揭露女子不能參政、當官的傳統思想。他列舉了一些例子說明婦女參政的必要性,“歐洲國統,無子傳女,多以女為帝王者”,“漢、六朝時,女子尚有封君侯者”[7],認為國家選用人才要選賢人,不應以男女而定,他觸動了封建傳統思想的核心。同時,嚴復高度評價了婦女在歷史發展進程中的偉大作用,婦女的社會地位如何標志著一個國家民族的進步程度。他說:“男女平權之說,創自西人,而自今日觀之……上不為伯理璽天德,中不為議員,下不為軍士,不過起居飲食,威儀進止之間,男子均優待之耳”[8]。嚴復主張婦女與男子在政治權利上的平等,是具有反傳統精神的進步思想。
(四)提倡婦女婚姻自由
康有為認為男友相愛是自由的,如果合不來也不可以勉強,因為雙方都有自主的權利。“婚姻皆聽女子自由,自行擇配,不須父母尊親代為擇婿”[9]。對婚姻和“忠貞節烈”造成的種種不幸,多次給予揭露批判。他認為婚姻制度應該是“男女婚姻,皆由本人自擇,情志相合,乃立合約,名曰交好之約,不得有夫婦舊名”[10]。他主張徹底廢除封建家族制度,在自愿結合的基礎上,實行新的婚姻制度,對封建禮教進行了根本否定。在中國封建社會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是中國封建婚姻的基礎,造成了無數的婚姻悲劇。嚴復提倡婚姻則應以愛情為基礎,婚姻不是兩性簡單的結合,而是精神的高尚需求,認為“婦女出門晉接,與自由擇配二事,實為天理之所宜,而又為將來必至之俗”[11]。婚姻自由是婦女人權意識的全面覺醒。
總的來說,康有為和嚴復婦女觀基本一致,但嚴復深受西方文明(尤其是西方進化論)影響,他的婦女觀相對成熟。中國婦女長期處于封建社會被壓迫受歧視的地位,飽受社會和家庭之苦。恩格斯指出:“在任何社會中,婦女解放的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尺度”[12]。婦女解放是一個國家民族進步的重要標志。他們的婦女觀很大程度上是對封建禮教、封建宗法制度的沖擊,具有反封建意義。
二
康有為和嚴復形成的婦女觀產生歧異的原因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他們的社會進化歷史觀不同。康有為將西方進化論和儒家三世說(據亂世—升平世—太平世)聯系起來,建立公羊三世說,對壓迫婦女千年不變的所謂“三從四德”、“三貞九烈”等觀點進行猛烈抨擊,主張一定要通過變革那些陳腐的舊制度才能使中國婦女獲得解放。而嚴復則強調進化是一種不可抗拒的客觀普遍規律,指出中國并不特殊,也并不例外。中國人不能再麻木不仁,自以為是,以為歷史悠久,人口眾多,便不會亡國滅種。嚴復宣傳進化論發展觀,目的是中國人民敲起警鐘,激發人民奮發圖強。
其次,他們的社會經歷不同。康有為出身于封建官僚地主家庭,接受封建正統教育,博覽群書。1882年以后,大講西學。康有為為了救國圖強,決心學習西學。對于那些被壓在社會最底層的婦女弱者,予以深切同情。而嚴復是深受西方文明的熏陶繼而來批判中國傳統的倫理道德,是中國近代向西方尋求真理的代表人物。1875年,嚴復被清政府派往英國學習,深受西方民主思想的影響。他努力為陷于危難的中華民族尋求救國真理,挽救民族危亡,以資產階級學說來批判中國的封建專制和宗法制,主張“鼓民力,開民智,新民德”,實現資產階級的民主自由,主張婦女解放的思想。
最后,他們婦女觀的思想淵源不同。康有為和嚴復婦女觀形成的思想淵源不同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自然人性論、“去哭求樂”人道主義和天賦人權論。自然人性論、“去哭求樂”人道主義是康有為婦女觀的主要思想淵源,而嚴復婦女觀的思想淵源則是西方天賦人權論。
康有為認為人性本身“無所謂善惡”,善惡來源于后天所“習”。他提出的這種自然人性論,與程、朱理學的封建人性論是相對立的,觸及了封建的倫常秩序、綱常名教。另外,他的“去苦求樂”資產階級人道主義中提出的“人”與程朱的“理”也相對立。他認為宇宙間“人”是最可貴的,把“人”擺在“天理”之上,主張一切要以“人”為轉移,正是新興資產階級要求擺脫封建專制的壓制,以求得人性解放的反映。“人道者依人以為道。依人之道,苦樂而已,為人謀者,去苦以求樂而已,無他道矣。”[13]他的“去苦求樂”人道主義,實質上就是要求去掉以封建君主專制制度及封建家族宗法制度為中心的封建羅網,求得個人自由解放的“樂”,批判了程朱的“存天理,去人欲”。康有為人道主義還要求實現資產階級民主、平等和自由,逐漸形成了較成熟的婦女觀。
而嚴復深受西方天賦人權論的影響,批判封建“三綱”說,并以此來批判“夫為妻綱”的觀念。他們認為男女不平等完全違反了天賦人權的公理,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婦女觀。
三
康有為的《大同書》論述有關婦女問題的篇幅比重大,封建家庭中的男女不平等思想成了他猛烈抨擊的對象。康有為對封建社會中的婦女被壓迫的悲慘境地作了詳盡透徹的敘述和慷慨激昂的反對。他對封建社會婦女的同情以及所提出的解放婦女的思想和主張,反映了他進步的反封建的資產階級民主主義立場。康有為婦女觀雖然有一定進步性、先進性,但保守性、空想性相對較多。他的婦女觀實際上是一種超前意識,主張在君主立憲下的婦女解放具有鮮明的空想性。他所設計的理想國中的男女平等問題具有一定的空想性。
然而,嚴復婦女觀是在批判中國的封建專制制度,主張“鼓民力,開民智,新民德”,實現資產階級民主自由時逐步形成的。他的婦女觀對近代婦女解放有一定的進步啟蒙意義,他的婦女解放思想和主張表現在他對封建專制、宗法制度等對中國婦女的種種壓迫與束縛,反映出當時西方資產階級提倡的自由、平等和博愛的精神。另外,嚴復婦女觀對于培養中國婦女自信、自立、自強不息的獨立人格和良好素質以及中國社會進步和發展,至今仍然有著極其重要的現實意義。同時,嚴復的婦女觀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他把人權人為地看做是維持家庭穩定的對立面。總體而言,嚴復婦女觀反映了新興資產階級向傳統挑戰的勇氣、朝氣以及面向未來的進取精神。
康有為和嚴復是中國近代啟蒙思想家,他們的婦女觀反映了當時新興資產階級的改良主義思想,對近代中國婦女的解放有一定的啟蒙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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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康有為.大同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