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由于刑事證據開示制度在彌補辯護方調查取證能力的不足,杜絕了控辯雙方在法庭審理中憑借“突然襲擊”來獲得勝訴,防止人為拖延訴訟,實現程序價值的最大化等方面的顯著優勢,中國學界對建立證據開示制度的呼聲日益高漲,學者們對如何建立中國特色的刑事證據開示制度進行了探索。
關鍵詞:刑事;證據開示;制度
中圖分類號:D916.3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0)30-0128-02
一、刑事證據開示制度的概念
證據開示(Discovery,Disclosure)在我國法學著作中又被譯為證據告知、證據公開、證據先悉或證據交換,即開庭前的證據展示,是一種審判前的程序和機制。在《布萊克法律辭典》中,證據開示是指“了解原先所不知道的,揭露和展示原先隱藏起來的訴訟資料”。而具體到刑事訴訟實踐中則是指在開庭審理以前,控、辯雙方按照法定的程序、方式、范圍、次數相互交換證據以及其他相關信息的活動。美國刑事訴訟法學家大衛·W.紐鮑爾說:“刑事訴訟中的證據開示,作為一種搜集證據的方法,是審判前在檢控方與辯護方之間進行的信息交換”。這進一步指出,證據開示制度是在法律規定的程序過程中,有關當事人的知悉權、向對方透露證據的義務、以及行使上述權利義務的具體操作程序和法律保障及救濟的總和。對違反證據開示程序的行為,法庭既可以發出開示命令,強制該當事人進行證據透露或配合驗查,也可予以制裁;對未履行開示義務的一方,法庭可禁止未透露的證據出示作證,甚至駁回其訴訟請求,并責令其負擔對方開示費用及律師費用。
二、中國刑事證據開示制度的現狀及存在的問題
刑事證據開示制度起源于西方的衡平法實踐,其在世界各地的刑事訴訟中被廣為運用,說明這一制度正以其特有的功能成為各國刑事訴訟程序順利運作的關鍵。美國法理學界甚至認為證據開示制度起著“補充程序”的作用現在美國不再強調訴訟文書的重要性因為證據開示制度作為暴露事實,明確爭議焦點的手段,其作用已超過了訴訟文書。長期以來,由于與我國的職權主義訴訟模式不相匹配,因此得不到立法的肯定。但是隨著改革開放的發展及我國刑事訴訟立法的完善,證據開示制度提升審判效率、保障訴訟人權的價值為我國學界所關注。建立證據開示制度的呼聲日益高漲,有的學者甚至認為我國制定一部刑事證據法典已是刻不容緩。
筆者認為,我國雖無明確規定的證據開示制度,但在刑事訴訟中某些程序的設計卻已起到了證據開示的作用。1996年,國家修正了197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對我國的審判方式進行了重大改革。改革表現到刑事審判方式上的突破,就是引進了英美法系國家的庭審模式,其核心就是將以法官主導型的審問制庭審方式改革為當事人主導型的對抗制庭審方式。修正后的新刑訴法第36條第2款規定:“辯護律師自人民法院受理案件之日起,可以查閱、摘抄、復制本案所指控的犯罪事實的材料。”我國《關于刑事訴訟法實施中若干問題的規定》第13條規定“在審判階段,辯護律師和其他辯護人依照刑訴法第36條規定的程序可以到人民法院查閱、摘抄、復制本案所指控的犯罪事實的材料。”上述規定是適應新的訴訟制度尤其是審判方式所做的具有改革意義的新規定。然而,我國所謂的對抗制庭審方式在司法實踐中基本是有名無實,其癥結在于立法者意圖建立英美法系國家的對抗制庭審模式,卻忽略了建立一批與之相配套的制度和措施來保障庭審模式的改變,這其中一個關鍵因素就是沒有建立刑事證據開示制度。因此,筆者認為,從我國司法實際狀況來看,制定統一證據法典的時機并未成熟,但制定一個單行的證據開示規則,建立一個符合我國司法實際,具有中國特色的證據開示制度,倒更為切實可行。
三、建立具有中國特色刑事證據開示制度的探討
在我國刑事訴訟中建立證據開示制度是有其必要性的。首先,我國刑事訴訟法確立的抗辯式訴訟模式要求防止證據突襲。證據突襲的結果,是被突襲一方措手不及,對抗失衡,控辯雙方的訴訟策略和技巧成為訴訟勝負的決定性因素。而這種結果,是與我國刑事訴訟模式的公正要求相悖的。其次,由于偵查機關先行介入訴訟,律師調查權有限且晚于檢控方行使,辯護方在收集證據上先天不足,必然要求獲取檢控方掌握的證據信息。再次,由于采用控、辯雙方舉證、質證和法官認證的證據調查方式,控辯雙方為了達到與對方均衡對抗、實現有效證明、影響法官裁決的目的,必然竭力獲取包括對方掌握的證據信息在內的盡可能多的證據信息。第四,由于證據調查活動首先和主要由控辯雙方進行,控辯雙方為了知己知彼,有的放矢地進行攻擊和防御,必然要求實現證據資源平衡,防止證據突襲。第五,由于法官在庭審中一般不進行證據調查活動,而只是居中聽證、裁判,訴訟爭議點的明確也需要證據開示。通過證據開示,可以簡化程序,避免在某些無爭議或無須爭議的問題上浪費時間,有利于庭審持續、集中、有效地展開。
根據上述五項要求設立的證據開示制度,應大致包括這樣六項內容:
第一,關于證據開示的主體。所謂證據開示主體,是指在證據開示中享有開示權利,承擔開示義務的單位及個人。我國證據開示的主體應當是控、辯雙方,即所有負有控訴或辯護職責的人員。首先,證據開示是為了讓控辯雙方在庭審前做好充分的控辯準備,充分發揮庭審查明案件事實的功能,提高庭審效率,因此作為控方的人民檢察院及作為辯方的被告人及其辯護人均應享有證據開示的權利,承擔向對方開示證據的義務。其次,為實現審判公正與效率,法院對其調查所得的證據材料,亦應承擔向控辯雙方開示的義務。
第二,關于證據開示的時間、地點。證據開示制度是在人民法院開庭審理前控辯雙方交換信息的一項制度,因此其設立的時間應是人民檢察院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訴之后,人民法院決定開庭之前。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118條:人民法院對于按照普通程序審理的公訴案件決定是否受理,應當在七日內審查完畢。也就是說人民法院適用普通程序審理的公訴案件,審查期為七天。因此證據開示的時間也應是在這七日之內。筆者認為,為了給控辯雙方有充分的時間來進行證據交換,開示的時間應進一步規定在人民檢察院提起公訴后三日內。為了保證訴訟的有序性、有效性和公正性,開示的地點應選擇在人民檢察院內,人民法院作為居間裁判者,在庭審前不應對案件有過多涉獵。
第三,關于證據開示的案件要求。關于證據開示的案件,應限定為適用普通程序審理的公訴案件。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217條規定:基層人民法院受理的公訴案件,人民檢察院在起訴時書面建議適用簡易程序的,應當隨案移送全案卷宗和證據材料。因此律師對于這類案件只須直接到法院查閱案卷材料,不存在證據開示的問題。
第四,關于證據開示的范圍。證據開示范圍的實質也就是證據開示的內容,是證據開示程序中的關鍵性問題。在證據開示的范圍上,我國應結合實際,采用“辯方展示有限性原則”,即開示的義務主要應在于控方。就控方而言,凡是人民檢察院在偵查、起訴過程中獲得的與案件事實有關,除豁免以外的全部證據材料,都屬于證據開示的范圍,即證據開示的范圍以對指控事實的相關性為標準。這樣,凡與指控事實無關的,如在案件中調查被告人以外的其他人所形成的材料、調查被告人的其他的未經起訴的問題所形成的材料、調查被告人的有關問題時獲取的沒有證據意義的材料、訴訟過程中偵查起訴機關內部的非證據性工作等都不屬于證據開示的范圍。這個范圍,基本包括了過去偵查機關移送的案卷材料的范圍加上起訴機關補充取證的材料,足以滿足辯護準備的要求,有利于保證被告人辯護權的實現,符合我國刑訴法修改加強被告人合理權利保障的指導思想,而且這種范圍的劃分也便于掌握。對辯方而言,開示的范圍應主要鎖定關于被告人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關于被告人刑事責任能力的證明、其他可證明被告人無罪或罪輕的證據等方面。
第五,關于證據開示的程序。在證據開示的程序設置上,應基本保留訴前和訴后開示的模式。訴前證據開示指起訴階段的證據開示訴前開示中控方開示的范圍應遵循目前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即辯護律師或其他辯護人經檢察院同意“可以查閱、摘抄、復制本案訴訟文書、技術性鑒定材料”。之所以做如此設計,一方面,是為確保辯護人在起訴階段即能有效千亍使其辯護職能,以維護犯罪嫌疑人合法權益不受侵犯;另一方面,對開示范圍予以限制,則是為避免在起訴階段過多地開示證據材料而影響對犯罪分子的追訴時,這一階段辯方亦應向控方開示其所掌握的證據,因為在起訴階段辯方向控方開示證據,有利于控方更為全面地了解案情,對是否起訴、如何起訴做出正確的判斷,從而使有罪的人及時受到刑罰懲罰,無罪的人避免無謂的刑事追訴。同時,還要建立保障證據開示的司法審查機制,規定解決控辯雙方證據開示爭議的機構是人民法院,控、辯雙方一旦就證據開示問題發生爭議,可以申請由人民法院的法官來裁定是否開示。
第六,關于違反證據開示的法律后果以及證據開示的豁免。為了在一個具有控辯對抗性的訴訟中保證證據開示程序的有效性,需要確立對違反證據開示程序的行為進行糾正和制裁的制度。基于我國訴訟體制及庭審特色,可以規定如果控辯雙方沒有依法承擔證據開示義務,根據證據開示強制性原則,法官可將未開示的證據材料排除于法庭之外,不予采信。同時為了保障國家利益和社會秩序,證據開示制度還應明確,在一定情況下,控辯雙方可以享有豁免權,如對控方而言,在證據涉及國家秘密或涉及其他尚在偵查中案件的重要線索的情況下,應當享有豁免權;對辯方而言,關于認定被告人有罪或罪重等證據材料,均應在豁免的范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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