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憶

寂寞的季節，校園里的香樟樹如期綻放著自己的美麗，廣播中傳來:“不是因為寂寞才想你，而是因為想你才寂寞……”思緒就在這聲音中飄飛，積于心底的是我滿滿的思念。

“我不要你腰痛”

青青的石板路上，竹棒擊打著路面發出很清脆的聲音。你和我大手牽小手，你拉著我，一高一矮的身影在日暮下被拉得好長好長。你問我長大后要干什么，我很懵懂，但還是毫不猶豫地說:“我要掙好多好多的錢，然后蓋個大大的房子給你住。嗯……還要買張最舒服的床，我不要你腰痛。”我邊說還邊比畫著，儼然像個小大人。

“你也有紅領巾了……”

紅磚砌成的房子很大很大，還有一面紅色的旗子在空中飄揚。你用竹杖指著那個大房子告訴我那是學校，是教人識字的地方。我上學那天，你給我梳了很高很高的馬尾辮，還別上了新買的頭花，為我精心打扮了一番后，還不忘站在門口朝走遠的我大喊:“好好念書!”當我系著紅領巾跑到你跟前時，你伸出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幫我撫平翹起的衣角，不停地說:“好，好，你也有紅領巾了……”

“娃，好娃，你要……發狠……念書!”

昏暗的屋子里，一切如從前:小黑貓在你的身邊熟睡，你依舊兩手交叉地平躺著。只是不知從何時起，你古銅色的臉上泛起灰色，一屋子的人都靜靜地看著你，悲傷寫滿了我們的臉，可你卻依舊在微笑，只是不停地四處張望，你在尋找，尋找你最愛的小孫子。最后，你伸出那雙干癟的手抓住我的衣袖，很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娃，好娃，你要……發狠……念書!”我不停地點頭，淚水似決堤般涌出，我很怕很怕，我怕你會離開我們……但你的雙手還是漸漸松開了我的衣袖……

老房子被拆了，我們的新家又誕生于此，只是再也不是那古老的堂屋，只有那座掛鐘，人事的幾多變遷后，它依然堅守著。你的照片被放大，掛在了墻上。照片中那個斑駁的“神仙椅”上，你端坐著，微笑著，似乎要開口說話，只是照片下那很刺眼的兩個字——遺像，把所有的美好都打碎了。

你走了，真的走了。又是春天，你的墳頭長滿了青青的野草。它們都是從你身上長出來的嗎?奶奶，我把臉貼著它們，你能摸到我的淚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