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元代蒙古族男子發式風格獨特,其髡發形式是與其他民族區別的明顯標志。本文試就元代蒙古族的髡發形式,結合關中地區出土的文物資料,從淵源、具體形式等作簡要論述。
【關鍵詞】元代;蒙古族男子;髡發
人們對美的追求是無止境的,就服飾而言,它的作用就遠遠超出了保暖功能,而在很大程度上是滿足人們對美的追求。中國古代社會有重頭輕足的習俗,各個民族的冠服都是非常的華貴,當然人們也十分注重對頭發的梳理與妝扮。歷的各個民族受地理環境、風俗習慣、心理等因素的影響,形成了對頭發梳理及妝扮的不同的審美追求,進而形成了形狀各異的發式,如披發、束發、辮發、髡發等。蒙元時期,做為統治者的民族——蒙古族,一直保留著本民族的髡發習俗,蒙元統治者雖然曾下令其他民族實行髡發,但最終沒能推行下去,從而形成了元代蒙古族男子獨特的發式,成為元代蒙古男子與其他各民族男子發式區別的標志。
一、蒙古族發式淵源
蒙古族源于古老的東胡部落,與鮮卑、契丹等在族源上有著密切的關系,北魏時稱“失韋”,隋唐稱“室韋”。關于東胡系民族的發式史書上多有記載,經趙斌先生考證,以烏桓、鮮卑為代表的東胡發式為髡發,髡發有可分為披發、剪發、辮發幾種樣式,辮發又有獨辮與多辮兩種。
關于室韋民族的發式,《魏書·失韋國傳》載:“丈夫索發,……女婦束發,作叉手髻。”《隋書·室韋傳》載:“其俗丈夫皆披發,婦人盤發,衣服與契丹同。”《契丹國志·諸蕃記·室韋國》與《隋書·室韋傳》記載一致。另外,《契丹國志》卷25《胡嶠陷北記》:“蔑劫子(即蒙古部)其人髡首。”“索發、束發、披發、盤發、繩發是大同小異,應都是一個意思:辮發。”
二、元代蒙古族發式
古代蒙古人的發俗經歷了一個變化過程,室韋人披發,蒙兀部也不例外,蔑劫子髡首,成吉思汗時代,蒙古人的發式已經發生變化。蒙元建立后,蒙古族男子發式“上自成吉思,下及國人皆剃婆焦”,這種發式“如中國小兒留三搭頭在鹵門者,稍長則剪之。在兩下者總小角,垂于肩上。”
“婆焦”發式的具體形式,據鄭所南《心史》載:“環剃去頂上一彎頭發,留當前發,剪短散垂,卻析兩旁發,垂綰兩髻,懸加左右肩衣襖上,曰‘不狼兒’,言左右垂髻,礙于回視,不能狼顧。或合辮為一,直拖垂衣背。”西方傳教士對蒙古族的這種發式進行了更為細致生動的描繪:“在頭頂上,他們像教士一樣把頭發剃光,剃出一塊光禿的圓頂,作為一條通常的規則,他們全都從一個耳朵到另一個耳朵把頭發剃去三指寬,而這樣剃去的地方就同上述光禿圓頂連結起來。在前額上面,他們也都同樣地把頭發剃去二指寬,但是,在這剃去二指寬的地方和光禿圓頂之間的頭發,他們就允許它生長,直至長到他們的眉毛那里;由于他們從前額兩邊剪去的頭發較多,而在前額中央剪去的頭發較少,他們就使得中央的頭發較長;其余的頭發,他們允許它生長,像婦女那樣,他們把它編成兩條辮子,每個耳朵后面各一條。”“男人們在頭頂上把頭發剃光一方塊,并從這個方塊前面的左右兩側繼續往下剃,直至鬢角。他們也把兩側鬢角和頸后 (剃至頸窩頂部)的頭發剃光,此外,并把前額直至前額骨頂部的頭發剃光,在前額骨那里,留一簇頭發,下傳直至眉毛。頭部兩側和后面,他們留著頭發,把這些頭發在頭的周圍編成辮子,下垂至耳。”蒙古族具體發式多種多樣,《凈發須知》中轉引了《大元新話》中記載的各種發式:“按大元休例,世圖故變,別有數名。還有一答頭、二答頭、三答頭、一字額、大開門、花體椒、大圓領、小圓額、銀錠、打索綰角兒、打辮綰角兒、三川缽浪、七川缽浪、川著練槌兒。還那個打頭,那個打底:花缽椒打頭,七川缽浪打底,大開門打頭,三川缽浪打底;小圓額打頭,打索綰角兒打底;銀錠樣兒打頭,打辮兒打底;一字額打頭,練槌兒打底”。缽椒即“婆焦”的異譯,缽浪即“不狼兒”異譯,打辮兒即上面所說的“合辮為一”。從大量的中外史料中可以看出,不管“合辮為一”,或“垂綰兩髻”,這種“婆焦”發式一個共同的特點是額前留有一撮“桃子狀”的散發。
三、關中地區文物資料所見男子發式
元代的關中地區是元世祖忽必烈的創業之地,也是蒙元初期實行漢法的實驗基地,是蒙元時期民族融合的重要區域,安西王府的勢力影響也一度波及整個西北地區。因此,這一時期有大批的蒙古人來此做官、戍守等。在此地域內也留下了豐富的文物資料,這些文物資料為研究包括發式在內的蒙古族生活習慣提供了極其珍貴的資源。
目前,在關中地區出土的陶俑、壁畫就有大量“婆焦”發式的人物形象,正如史書所載“上自成吉思,下及國人皆剃婆焦”,這些人既有蒙古貴族,也有武士及仆役等。
典型的洞耳村元代蒙古族貴族墓中的男主人,由于頭戴笠帽,不易發現其發式,報告中沒有明確指出,但在東壁與東南壁“醉歸樂舞圖”中,墓主人“折沿帶披帽”下的前額上還是明顯露出一撮頭發,據此可以判斷該墓主人發式應為“婆焦”式。洞耳村元代壁畫墓中能顯示發式的眾多男子形象均為“婆焦”發式,如西北壁少年男侍,“頭頂留撮發,耳根綰髻,為蒙古人‘婆焦’發式”;東壁與東南壁“醉歸樂舞圖”攙扶主人的侍仆,“無冠,留‘婆焦’發”;甬道 “停輿圖”車夫留“婆焦發”。除此之外,其他的仆役“婆焦”發隱約可見,但由于頭戴笠帽,發式不太明確,考古報告中也沒有說明。
陶俑最能形象地表現“婆焦”發式,首先看仆役,其“婆焦”發式又有單辮、雙辮,也有其它形式。如西安北郊紅廟坡元墓的陶三件男立俑,額前有撮發,如桃子狀,腦后垂辮,這就是《心史》所載的“留當前發,剪短散垂”,“合辮為一,直拖垂衣背”;西安電子城出土元代文物中的一件男侍俑,“頭梳短發,額前有一撮劉海”;西安南郊山門口元墓Ⅲ式男俑,“頭戴方角風帽,帽頂俯臥一只雄鷹,額前從帽沿下露出一綹頭發。” 西安曲江元李新昭墓五件男立俑分拱手涌、牽馬俑,拱手捅I式“兩耳背后梳雙辮”,Ⅱ式“梳單辮”,牽馬俑I式耳后梳雙辮,Ⅱ式“頭梳單辮”。西安潘家莊元墓M122男立俑,“頭戴方角風帽,……帽檐下露出一撮頭發,腦后垂一長辮。” M184:1頭戴圓形大檐毯帽男立俑,耳后頭編辮,綰成環狀, M184:18男立俑,“雙辮垂于耳后,發梢回卷系于發帶內,額前一撮劉海。”
下面考察一下蒙古族的衛士或武士的發式。戶縣賀氏墓出土九件男騎馬俑,報告中描述“發髻從中分開,雙辮垂肩”,但從提供的圖像看不到發髻中分,只是其中的兩個人物額上的“桃子狀”發非常清晰,其應為蒙古“婆焦”發式無疑;男牽馬俑,或雙辮垂肩,或式單辮下垂。陜西寶雞元墓六件武士俑,“發剃成‘婆焦’,即剃去頭頂發,當前發散垂一綹于額前,頭側及頭后留發合編成辮或盤髻”。西安電子城出土元代文物lV式三件男衛士俑,“腦后梳一條長辮,似女真族的發式,額前有一撮劉海。”
小結
蒙元統治者雖然曾下令其他民族實行髡發,但最終沒能推行下去。契丹、女真也實行髡發,他們與蒙古族的區別在于:契丹族男子垂散發,女真男子垂辮發,元代蒙古男子髡發在前額留一塊桃子式的發結。因此這種“婆焦”發式就是蒙古族男子與其他民族,特別是漢族男子在相貌上最明顯的區別。前面大量的史料及考古資料,已經充分證實“婆焦”發式是蒙元時期蒙古族男子的標志。當然也有例外,如國王木華黎“止有一子,名袍阿,美容,不肯剃婆焦,只裹巾帽,著窄服。”
正如《陜西通史》中所說:“在我國歷史上由少數民族統治者入主中原而建立的王朝中,元朝是漢化程度最淺、游牧部落傳統保留得最多的一朝。”蒙古貴族占領中原漢地之后,就有許多人被安排到各地戍守,雖然地理環境的改變發生了改變,但元代的蒙古人依然保留了本民族的髡發傳統。漢民族雖然接受了蒙古族的一些服飾,但是無論是在關中地區,還是全國的其它地區,還沒發現漢族人留“婆焦”發式,這是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的漢文化傳統的影響,所以,漢民族是絕對不會接受蒙古族這種髡發的。因此,髡發也就成為了蒙元時期蒙古族男子發式獨特的風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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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趙學江(1978—),男,河南鹿邑人,西北大學西北歷史研究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民族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