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童話

【摘要】在小說《芒果街上的小屋》中，讀者看到了許多經典童話的身影。而作者桑德拉·希斯內羅絲對這些童話進行了重新書寫和闡釋。本文通過分析作者對于經典童話的改寫來探討其背后隱藏的社會及文化因素，闡述墨西哥裔美國女性的生存困境。

【關鍵詞】童話；改寫；女性

1．引言

在墨西哥裔美國作家群體中，桑德拉·希斯內羅絲無疑是最杰出的作家之一。在其成名作《芒果街上的小屋》中，她用生動細膩的筆觸表達了無數墨裔美國人的生活現狀，尤其展現了墨裔美國女性的生存現狀。有評論家將此小說與弗吉尼亞·伍爾夫（Virginia Woolf，1882-1941）的《一個人的房間》（A Room of One’s Own）相對照，認為作品“繼承了伍爾夫的思索，于此同時也在一些重要的方面修葺了《一個人的房間》所留下的遺產” [1]；也有學者聯系墨西哥文化挖掘了作品中的女性原型：“埃斯佩朗莎……的性格超越了瑪琳齊（La Malinche）和瓜達盧佩圣母（La Virgen de Guadalupe）的二元對立形象，而這兩個形象定義并局限著《芒果街上的小屋》中其他女性” [2]。本文從《芒果街上的小屋》對傳統童話的改寫角度，探討其中所體現的女性意識及其所隱藏的社會文化因素，揭示墨裔女性的生存困境及其解救之途徑。

2．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

《芒果街上的小屋》中的許多女性都有著童話般的夢想——等待王子到來，住進大房子，過上幸福的生活。而童話也一直在告訴我們，王子和公主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然而童話里灰姑娘穿上了水晶鞋，吸引了王子的注意，并最終和王子喜結良緣，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但在住滿拉丁美裔美國人的芒果街上，女孩們即使穿上水晶鞋等來的也不是王子。在“小腳一家”一節中，三個女孩穿上了漂亮的高跟鞋，她們就那樣踮著腳走，“走到街角，男人的眼睛沒法從我們身上移開。我們像是帶來了圣誕節。”[3]她們高呼“今天我們是辛德萊拉”[3]。可她們并沒有像灰姑娘那樣迎來人們的贊美之詞，而是批評之語和流浪漢醉漢。街角雜貨店的賓尼先生說：“你們這些小女孩還太小，不適合穿這樣的鞋子。趁我還沒叫警察趕快脫掉吧。”[3]。這不禁讓我們感嘆為什么灰姑娘辛德萊拉穿上水晶鞋吸引了一位王子和眾人的贊嘆之語，而三個小女孩的“水晶鞋”只吸引了流浪漢和醉漢還有一些批評之語呢？

三個女孩穿上了高跟鞋，感覺自己搖身從灰姑娘變成了公主，由丑小鴨變成了白天鵝。她們歡呼雀躍，興奮不已，因為她們覺得自己穿上的并不是普通的破舊的高跟鞋，而是童話里的“水晶鞋”，一雙讓她們變得美麗無比的“水晶鞋”，一雙能夠帶領她們走向幸福生活的“水晶鞋”。但她們的“水晶鞋”只給她們帶來片刻的歡愉，之后的遭遇讓她們沒有體驗到任何喜悅和幸福。童話里，水晶鞋給灰姑娘帶來了幸福，而在現實中，哪一雙水晶鞋才能帶給墨裔女孩幸福快樂呢？

3．躺在水晶棺里的白雪公主

在芒果街上，瑪琳和許多墨裔女孩一樣，只身來到美國，住在她嬸嬸家里，靠“賣雅芳和照看表妹們攢錢”[3]。她想上過更好的生活，因此她說“……你總得打扮漂亮點，穿上好衣服，才能在地鐵里遇到一個會和你結婚，帶你住到遠方大屋里的人。”“瑪琳街燈下獨自起舞的人，……她在等一輛小汽車停下來，等著一顆星星墜落，等一個人改變她的生活”[3]。瑪琳想要改變她的生活，她不想每天都只是照顧孩子，為生活所累，受家庭的束縛，因此她穿上更短的裙子，在街燈下起舞來吸引男孩子的目光。希望有一天能夠有人帶她離開現在的生活，過上幸福的日子。換一個說法，我們可以這樣來解釋瑪琳的夢想：等待王子，住進城堡，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就像童話故事里的白雪公主一樣，雖然中了巫婆的魔法被置于水晶棺內，但騎著白馬的王子到來了，公主得救，并與王子結婚，從此幸福快樂的生活。

瑪琳代表了芒果街上的所有平凡的女孩，她們追求幸福美好的生活，想像白雪公主最終擺脫了巫婆的迫害一樣，最終擺脫現實生活里來自于家庭的束縛。她們等待王子帶她們離開芒果街上的小屋，住進美麗的城堡。但結局呢？相似的情節，不同的命運：路易的父母打算把瑪琳送回她媽媽那里，因為“她太麻煩了”[3]。因為在傳統了墨西哥文化中，女性受男人監管才會成為規矩女人，而不受制約的女子則會墮落成浪蕩女子。為此，這種文化傳統要求父親和兄弟對未婚女子嚴加看管和保護，以確保她心地虔誠、順從聽話、珍視貞操。在而瑪琳的行為顯然不符合墨西哥傳統文化的要求，被認為是妖女蕩婦。

希望逃離父親及家庭束縛的女孩們，希望像白雪公主一樣得到王子的營救。童話里的王子解除了白雪公主身上的魔咒，使她從水晶棺里走出來，并和白雪公主結婚過幸福的生活。但如果王子不來，白雪公主是不是就要永遠睡在水晶棺里呢？而到了芒果街上，王子的到來就真的就能解除束縛在女孩們身上的魔咒了嗎？

4．倚在窗口的萵苣公主

拉菲娜，她長得太美，她的丈夫害怕她會逃跑，所以把她鎖在屋子里。因此拉菲娜“倚在窗口，倚著她的胳膊肘時，夢想她的頭發能像拉潘索公主的一樣”[3]。“星期二總是喝可可汁或木瓜汁的拉菲娜希望生活里有更甜的飲料，不像一間空屋子那么苦澀，而是像小島，像街那頭的舞廳一樣甜美”[3]。這不免讓我們聯想到《格林童話》里的萵苣姑娘，她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4]，而巫婆為了使萵苣與世隔絕，就把她關在森林中的塔里。塔上沒有樓梯也沒有門，只在頂高頂高的塔頂有個小窗戶。每當巫婆想要進去時，就叫萵苣把“一頭金縷絲般美麗的頭發”[4]放下來，讓巫婆順著頭發爬上去。拉菲娜（Rafaela）有著和萵苣姑娘（Rapunnzel）類似的名字，一樣的美貌，相同的夢想——等待別人的拯救。

只是童話里的萵苣姑娘放下長發與爬上來的王子幽會，幾經周折，最終獲得了自由和愛情。而拉菲娜夢想能過更好的生活，夢想不被小屋所禁錮。但與其說拉菲娜被其丈夫禁錮了肉體，不如說她將自己的身心完全禁錮于無望的希冀和等待中。她身體上的不自由更大程度上來自她對自己內心的束縛。葉·莫·梅列金斯基在《神話的詩學》一書中指出“童話故事可與整個婚禮相比擬，因為娶公主為妻或嫁與王子，都是童話的最終目的”[5]。婚姻似乎成了幸福的代名詞。但女孩們逃離了父親和原來家庭的束縛，卻又掉進婚姻的深淵。她們卻沒有意識到什么才是真正能帶領她們走向幸福的水晶鞋；而吻醒了睡在水晶棺里的白雪公主的王子，后來就變成了那個束縛她們身心的人。她們也不是暫時被魔法束縛，而是變為永遠被王子和社會以及她們自己束縛了身心的萵苣姑娘。她們只想依靠別人來實現夢想時，也親手將自己捆綁，把自己的身心關入黑暗的牢籠。

5．結語

傳統的童話故事無法改變芒果街上的女性的命運，等待，王子，房子都不是女性獲得幸福的方法和途徑。在《芒果街上的小屋》一書中，希斯內羅絲改寫了傳統的童話的美好結局，告訴了讀者少數族裔的女性要獨立，要獲得幸福，不只要跟社會的明顯不公做抗爭，還要與自身的隱藏起來的傳統觀念做對抗，勇敢的打破自身束縛。桑德拉·希斯內羅絲以其獨特的墨裔女性身份不僅發出了自己民族的聲音，還有受壓迫的少數族裔女性的呼喊。

參考文獻：

[1]Dolye， Jacqueline.“More Room of Her Own: Sandra Cisneros’s The House on Mango Street” MELUS winter. 1994:6.

[2] Petty， Leslie. “The ‘Dual’ –ing Images of la Malinche and la Virgen Guadalupe in Cisneros’s The House on Mango Street” MELUS summer. 2000:128.

[3] Sandra Cisneros. The House on Mango Street. Nanjing: Yilin Press. 2006.6.

[4]雅各布·格林，威廉·格林.格林童話全集[M].楊武能，楊悅，譯.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8.

[5]葉·莫·梅列金斯基.神話的詩學[M].魏慶征，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0:29.

作者簡介：王利（1985－），女，江蘇徐州人，現就讀于中國礦業大學外文學院，研究方向：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