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孩子的暑假不單是玩的,也要幫家里人分擔一些力所能及的農活。那時我的家里養了很多鵝,作為家中的“老小”,放鵝這項輕巧活自然落在我的頭上。
巧得很,當時村里幾個放鵝的孩子都是一色的丫頭片子,每天我們結伴去放鵝。幾百只鵝,趕著,走在路上,很招人羨慕。
只是我們并不懂那目光里的含意,只管趕著鵝找利于游戲的場所,把鵝隨便地往河塘里一丟,就跑到一邊玩去了。
玩得最多的節目就是模仿電視劇。電視上當年播《霍東閣》我們就模仿《霍東閣》里的角色,播《再向虎山行》我們就模仿《再向虎山行》里的角色……一人分擔幾角,一會兒是好人,一會兒是壞人。“嘿哈”“嘿哈”地比劃來比劃去,到了后來都不知道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累了、乏了、餓了,又去菜地挨家逐戶地掃蕩,黃瓜、西紅柿、茄子、豆角都成了我們腹中的美食。一時,村里家家鬧菜荒,對我們是咬牙切齒:“一群饞丫頭。”
總是瘋到天黑要回家時,才想起鵝來,鵝卻先回了家。其實鵝也很有靈性,也會“老馬識途”,尤其是在外面沒吃飽時,更是直線前進,早早回家去吃稻谷。遠遠地看見鵝群時,那懸著的心立時歸位。我們一群小丫頭,拿著竹竿在后面窮追猛趕、上竄下跳,惹得行人還當是一群丐幫小弟子呢。
有一次,鵝群中突然飛起一只鵝來,愈飛愈高,直到高過路旁的樹梢后又落了下來。我們全驚呆了,繼而歡呼:“鵝會飛了,成天鵝了!”家家都有鵝,為了區別,每家的鵝都用紅或是綠作個記號:紅頭、紅背、紅脖子、紅屁股,也有是綠色的。看清楚了:紅頭紅背,正是我家的鵝。我的心“撲通”“撲通”跳起來:“我的鵝能飛上天了,在天上它一定會遇見神仙。只是它會帶著神仙來見我這個昔日的小主人嗎?”神思恍惚地回到了家,被我那野蠻老媽兩個大嘴巴子一煽,立時清醒許多:這些鵝長期忍饑挨餓,怎能不身輕如雁。
那次,在大人的高壓下,我脫離了放鵝隊伍,成了散兵游勇。獨自放鵝的日子,我總會帶上一本課本,一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架勢。其實,找個樹蔭底下一坐,我便胡思亂想開來:“這時的野外,會有老神仙經過嗎?看見我,會喜歡我嗎?他會把我也點化成神仙嗎?”和現在的孩子向往奧特曼的那份情懷別無二樣。
到了快開學時,家里把長成的大鵝賣給來村上收鵝的販子,錢則留著作我們的學費,以往總會差些,還得跟人借,而這年因為我家的鵝后來一直吃獨食,所以這次的錢夠了。我明白了放鵝的重要性,放鵝時不再一味地貪玩。
(本文選自鎮江網友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