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傅斯年是我國近代學術史上一位學貫中西的著名學者,他對歷史學、語言學、考古學都頗有建樹,他的一生富有傳奇色彩,為后人留下了寶貴的思想財富和歷史著作。他提出了 一系列史料整理的原則和方法,也為中國歷史檔案作出了重要貢獻。
關鍵詞:傅斯年;史學思想;歷史檔案
中圖分類號:KG270.9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10)11-0224-02
傅斯年,字孟真,1896年3月出生于山東聊城一個被譽為“開代文章第一家”的書香世家。他聰明好學,畢業于北京大學,并先后在英國、德國留學七年,是一位學貫中西,知識淵博的現代著名學者。他曾擔任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所長、研究院總干事、北京大學代理校長、臺灣大學校長等職。傅斯年先生在歷史學、語言學、考古學與教育學等方面均有很深的造詣,尤其在史學上獨樹一幟。
傅斯年先生的史學思想可謂恢弘巨富、磅礴嶄新,為檔案學研究,特別是檔案史料編纂學研究留下了寶貴的財富。除此之外,傅斯年還與中國四大檔案的其中兩大檔案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為發現、保護和弘揚我國的歷史檔案瑰寶作出了巨大貢獻。
一、高舉“史料便是史料學”大旗,重視檔案史料開發
傅斯年先生早年留學德國,受西方19世紀歷史考據學派的思想影響很深,他對西方史學蘭克等人的史學思想加以運用和吸收,逐漸形成自己獨到的“史料便是史料學”的觀點。他認為一切歷史著作都是不可靠的,要明白歷史真相,只有窮本溯源,研究原始資料。他的這一思想,一反歷史考據學觀點,特別重視對新史料的挖掘與研究。他把治史方法與檔案史料的研究方法緊密結合起來,在強調歷史研究一定要充分占有史料的同時,尤其要注重檔案史料,檔案史料是歷史研究的出發點。他認為,檔案史料是最可直接運用于歷史研究的可信史料,并明確指出,“一分材料出一分貨,十分材料出十分貨,沒有材料便不出貨。”因而他特別重視檔案史料的發現與運用,尤其十分重視檔案原始材料的開發和積累。他多次提出“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東西”,運用地下地上的一切檔案史料于史學研究之中。他認為,史學研究的進步,離不開檔案史料研究的進步,沒有檔案史料研究新發現,就不可能有真正意義上的歷史研究的進步與發展。正如他所說:“新材料的發現與應用,實是史學進步的最要條件。”他把檔案史料的研究與歷史研究的進步緊密地聯系在一起,把檔案史料的研究看成是歷史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從某種程度上是他對中國傳統檔案學思想的概括和總結。
二、提倡一種對待檔案史料的客觀的、實事求是的精神
傅斯年先生提倡一種客觀的實事求是的對待史料的精神,他說:“我們存而不補,這是我們對于材料的態度;我們證而不疏,這是我們處置材料的手段。”傅斯年認為,任何一種檔案史料的發現與使用,“第一要注意的事,是我們但要問某種史料給我們多少知識,這知識有多少可信,一件史料的價值便以這一層為斷,此外不可把我們的主觀價值論放進去。”在他看來,史料整理工作之所以能成為科學,首先是因為史家必須以純客觀態度研究史學,從史料中求取萬事萬物的真相,而不能加以任何主觀成分。基于這種認識,他明確地表示說,“我們只要把材料整理好,則事實自然很明顯了。”如在“兩種事實之間,隔著一大段,把他們聯絡起來的一切涉想,自然有些也是多多少少可以容許的,但推論是危險的事,以假設可能為當然是不誠信的事”,為此必須做到“客觀處理”材料,對任何材料采取“存而不補”、“證而不疏”的手段,“材料之內,使它發見無譴;材料之外,我們一點也不越過去說”。他強調要“照著材料出貨”、要“客觀地處理實在問題”,反對以“推斷”、“假設”、“疏通”來代替歷史實在的主張,十分明確地揭示了檔案與歷史、檔案與事實之間的關系。傅斯年先生這種對待檔案史料要客觀實在的思想和主張,在今天仍然是歷史學界、檔案學界應該恪守的一項重要原則,是進行檔案史料研究的重要指導。
三、本著科學的態度,堅持用比較的方法整理檔案史料
傅斯年在提起整理史料的方法時明確指出:“第一是比較不同的史料,第二是比較不同的史料,第三還是比較不同的史料。”傅斯年認為,歷史事件只有一次,但是,關于歷史事件的檔案史料卻不止一件,而是有許多件甚至有許多種。他在《史學方法導論》中提出了將不同性質的史料加以對勘互證的八則比較方法,即直接史料對間接史料、官家的記載對民間的記載、本國的記載對外國的記載、近人的記述對遠人的記述、經意的記載對不經意的記載、本身對旁涉、直說對隱喻、口說的史料對著文的史料。他還進一步闡述了各類史料價值的優劣異同。比如,對于直接材料和間接材料,無疑他重視直接材料,但他也不輕視間接材料,他認為應該辯證地對待這些史料,直接史料雖然較為可靠,但它往往零散、不系統,所以,若沒有間接史料作為知識基礎,恐怕會看不明白。再如,對于官書和私記,他提出“凡官書失之諱,私記失之誣。”即官書所記載的內容,多出自檔案本身,在年月、職官、地理等內容方面,比民間的記載要準確,但是有為統治者隱諱之處;私記則少忌諱,往往能說出官書所不能說的或不敢說的,缺點在“時而失之誣”。由此可見,傅斯年強調對于檔案史料的整理與使用,一定要進行比較與鑒別。傅斯年這種把比較的方法作為整理史料基本方法的思想,不僅對歷史學來說很重要,也是對檔案史料整理理論的可貴探索與貢獻。
四、重視檔案史料搜集,拯救明清時期珍貴“大內檔案”
清政府于康熙九年(1670 年)起開始存放于紫禁城里內閣大庫內的檔案被稱之為“內閣檔案”或“大內檔案”,是檔案財富中價值甚大、最可珍貴的歷史資料。關于這批檔案,歷史上有一個著名的“八千麻袋”事件,是指北洋政府時期的一次嚴重轉賣、廢棄歷史檔案的事件。
北洋政府財政空虛,將重15萬斤的清內閣檔案裝了八千麻袋,以四千元大洋賣給同懋增紙店作造紙原料,之后幾經輾轉,幾易其主。論數量,大部分流轉到了一位清朝遺老名叫李盛鐸的手中,還有部分在日本人松崎及清遺老羅振玉那里。社會上對北洋政府教育部出賣歷史檔案一事輿論四起,到處是譴責。傅斯年先生對此也感到義憤填膺。一個偶然的機會,傅斯年先生聽說李盛鐸要出賣一批大內檔案,傅斯年先生考慮到這批檔案十分珍貴,為以后研究歷史必有利,若不立即購買,這批檔案不知又要經歷多少磨難,或損壞不知其數,或飄洋過海流轉至外國人手里。因此,傅斯年先生致函蔡元培先生,懇請籌資購買之后,由史語所整理。在他幾盡努力之下,蔡元培先生致函楊杏佛,商議購買。待籌足款后,1928年,史語所派人到北平,由馬衡介紹,與李盛鐸洽談,最后以—萬八千元買下了這批檔案(約12萬斤)。由此可見,傅斯年先生以及參與搶救這批檔案的人們均是功不可沒。
五、編纂出版“大內檔案”,奠定明清歷史檔案研究基礎
1928年,傅斯年被任命為歷史語言研究所所長。在購得這批大內檔案之后,為整理之便,傅斯年先生將史語所從廣州遷到北平,并組織20 余人開始在午門樓上進行整理,為后來的編輯及出版工作奠定基礎。在傅斯年先生支持下,他所領導的史語所組織了明清史料編刊會,由他與陳寅恪、朱希祖、陳垣、徐中舒五人為編刊委員。對于這批大內檔案的編纂出版,傅斯年先生原本有一個宏大的計劃,就是 “最完美之辦法為俟整理完事,再將一切認為可以列印之篇,詳加別擇,以類相從,附加考證,而刊行之。”然而,考慮到全部整理完畢,“完工不可期之于十年之內”及“國內學人近年已甚注意檔案一類之直接史料,不早刊布,無以答祈求者之望”的實際,“于是不待整理完工,先分期刊行之。”在他的指導組織下,編印了《明清史料》,共分十編,每編10冊,共100冊,陸續刊印。解放前出版了甲、乙、丙三編。丁編是史語所遷臺后,書稿留在上海,解放后出版的,可謂是近代檔案史上的大事。戊、己、庚、辛、壬、癸六編是史語所遷臺后編輯的,至1975年已陸續出齊。在此之后,該所仍利用這批檔案出版、影印了不少刊物,這些出版物對于后人研究明清歷史提供了真實而全面的資料。
六、領導安陽殷墟發掘,保存遠古史料貢獻突出
傅斯年先生對于中國歷史檔案的又一重大貢獻,是領導與組織了安陽殷墟挖掘,不但考證了甲骨檔案的可信性,把過去對于甲骨檔案的認識提高到一個嶄新的高度,而且也是一次聲勢浩大的有組織系統的考證甲骨檔案的活動。
為順利完成挖掘,其間傅斯年先生經歷了莫大的艱辛,克服了重重阻力和困難。該挖掘從1928年到1937年,經歷“七七事變”,歷時10年,一共進行了大小15次挖掘。該挖掘發現了大量殷代銅器及甲骨文等,所得器物169萬件,有文字的甲骨2.5萬片,還出土了1萬多件居延漢簡和一些西周及戰國時期的器物。這次發掘在中國檔案史上具有重大的歷史意義。首先,這次挖掘證明了甲骨檔案的真實性。在殷墟挖掘之前,曾有人數度懷疑甲骨檔案存在的真實性,甚至許多嚴謹的歷史學家對甲骨檔案也不能引起應有的注意,不能也不敢把甲骨檔案材料當作第一手資料進行使用。這次挖掘有力地證實了甲骨檔案的存在,大大提高了甲骨檔案的檔案價值與學術價值,從而確定了甲骨檔案在中國檔案上的歷史地位。其次,殷墟挖掘為甲骨檔案的真假提供了辨別的標準,隨著發掘資料的不斷問世,使得一些甲骨檔案贗品的流傳受到了遏制。這樣,就從考古研究的另一個側面奠定了甲骨檔案在中國檔案史上的科學性及其地位,使以后的甲骨檔案研究建立在更加堅實可靠的基礎之上。
參考文獻:
[1] 丁華東.傅斯年檔案史料思想發凡[J].檔案學通訊, 2000,(2):78-80.
[2] 張書學.傅斯年在中國現代史學上的貢獻[J].文史哲,1995,(6):69-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