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性專業化\\資產專用性與產業集群形成機制研究

摘要:柔性專業化和資產專用性是產業集群的兩個顯著特征，也是形成其聚集力和競爭力的源泉。本文討論了產業集群的柔性專業化對生產和交易的影響，分析了柔性專業化作用于資產專用性的途徑，在此基礎上，研究了柔性專業化和資產專用性共同促進產業集群形成的基本機制。最后，提出促進產業集群發展的相應政策建議。

關鍵詞:產業集群;柔性專業化;資產專用性;安全保障

產業集群是現代經濟的顯著特征之一，并隨著經濟發展程度的提高而不斷加強，它在促進地區分工、優化資源配置、降低交易成本、推動知識擴散和創新、實現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最終提升地區和國家競爭力等方面日益顯示出巨大的力量，成為區域乃至一國經濟增長的引擎。在一定程度和范圍上講，國家之間和區域之間經濟的競爭已經從傳統上依賴于企業的競爭力轉變為依賴于產業集群的競爭力。

一、產業集群的基本特征

產業集群的概念由美國戰略管理學家邁克爾#8226;波特在其《國家競爭優勢》一書中最早明確提出。主要是指一群彼此之間在生產、流通、服務、管理等環節相互關聯的組織在空間上相對集中的現象和趨勢。這些組織既包括大量的同類企業，也包括上、下游的企業如零部件供應商、分銷商等，還包括一些機構如科研院所和行業協會等中介組織。柔性專業化和資產專用性是產業集群的兩個顯著特征，也是在價值創造中相互關聯的組織在空間上聚集產生租金的源泉。柔性專業化是“后福特主義的一種專業化模式，與“福特主義使用專業化設備進行大規模生產不同，柔性專業化是指網絡組織在各自比較優勢的基礎上，利用分散的專用性固定資產和專用性人力資本，通過靈活的價值鏈再造，提供定制化產品的合作生產方式。按照現代制度經濟學的資產專用性理論，專用性資產是為支持特定交易而進行的耐久性投資，其特點是投資者可從交易中獲得比通用性資產更高的收益，但在提前退出交易時會遭受比通用性資產更大的損失，因而易被“套牢ocked-in在特定交易中而遭受交易對手敲竹杠的威脅，故需要在投資合約中設計專門的安全措施對其收益予以保障。根據Oliver Williamson的觀點，專用性資產分別由場地的專用性、實物資產的專用性、人力資產的專用性以及奉獻性資產的專用性幾個因素構成。

二、空間的經濟價值:場地專用性

經濟學家對空間經濟價值的關注由來已久。在《工業區位論》一書中，A.Weber指出區域因素影響工業在區域間的布局，而集聚因素影響工廠的選址，并首次提出了“集聚經濟agglomeration economies)的概念。A.Marshall在《經濟學原理》一書中指出產業集聚的區位選擇主要受地租、自然資源、交通便利、職業多樣化、民族性格、政治原因以及偶然因素的影響。

在實踐中，地理位置一直對經濟活動產生著多方面的影響。某些地理位置因其得天獨厚的優勢而對發展某類經濟活動極為有利。它通過降低生產成本和交易成本，支持著某類生產活動和交易活動，從而形成特定經濟活動向該地理位置的聚集。同時，產業集群會在不斷聚集中產生新的增長極，并帶來產業能量沿著業務流程的擴散，形成從高到低的梯度分布。

區位優勢的形成可以是自然要素如氣候、資源、海域、港口等必然性因素，也可以是制度、技術、公共物品等偶然性因素，它們都可能對特定經濟活動向某一地理位置聚集發揮決定性作用。

三、專業化和專用性資產投資

分工和專業化是報酬遞增的源泉，其本質是通過技術進步和提高諸如經驗、訣竅等人力資本來降低平均生產成本和交易成本，抵補要素邊際報酬遞效應。人力資本的積累形成專用性人力資產，技術進步則可以憑借專用性人力資產和專用性實物資產來實現，因此，專業化的過程本身也是專用性資產積累的過程。但分工和專業化本身又是有成本的，其成本的大小取決于相關的制度安排和市場規模。在漫長的經濟增長史中，制度和技術變遷正是通過不斷克服要素邊際報酬遞減，降低分工和專業化成本推動經濟增長的。

組織是分工和專業化的載體。組織形態的差異決定了其組織分工和專業化成本的差別。組織的形態可以是市場、一體化組織、戰略聯盟、卡特爾以及產業集群等。產業集群既不同于一體化組織中基于權威的科層結構，也不同于市場中基于價格機制的競爭合約結構，而是基于高度依賴的非正式關系合約結構。集群的這種結構在組織分工和專業化方面優于科層和市場，其優越性來自于集群內分工和專業化的制度安排以及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它不僅使集群內企業能夠獲得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的好處，而且有利于技術和制度的創新和擴散。

相比市場而言，在集群社會資本的作用下，專業化分工合作中的機會主義行為減少了、專用性資產投資增多了、交易成本降低了，這必然帶來專業化分工的更加深化、交易與合作的更加默契，從而使分工合作效率更加提高陳赤平等，2009。但隨著分工和專業化的深化，人力資產和固定資產專用性的程度逐漸提高，如果這種專用性達到一個足夠高的門檻值的時候，單憑集群社會資本就不足以克服機會主義行為的沖動了，這些專用性資產由于 “套牢而遭受交易對手要挾的可能性就會增加，從而不利于其積累。因此，在分工和專業化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如果不能進行資源配置和收益分配的相關制度和技術變遷來保障專用性資產，專業化將趨于停滯。

四、產業集群的柔性專業化、專用性資產積累及安全保障

產業集群的柔性專業化為解決這一沖突提供了現實的途徑。通過為專用性資產提供多種安全保障，柔性專業化促進了分工的深化，成為產業集群持續聚集力和競爭力的源泉。主要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

通過社會資本保障專用性資產

柔性專業化通過在產業集群內增加非正式制度的約束力來應對正式制度的僵化和軟弱，保護專用性資產的收益。產業集群不僅是一種生產組織，還是一種交易組織，更是一個社區。與大眾社會的非個人匿名交易不同，產業集群這一社區通過積累社會資本，可以有效地應對非個人交易的機會主義行為，鼓勵信任的建立。一旦在交易中建立起信任，人們就把它作為交易中的“抵押，這時，誠實守信，重復交易就傾向于被采納，包括尋找并了解交易對手、討價還價、防止事先事后機會主義行為的合約保障、合約監督和違約處理等相關交易費用就會隨之降低。需要強調的是，產業集群內的討價還價與市場中的競爭性討價還價在交易費用上有很大差異，前者建立在長期了解以及對重復交易預期的基礎上，專用性資產通過信任等社會資本而非顯性合約條款得以保護，締約成本隨之較低。對于產業集群組織來說，內部的社會資本越豐裕，要素就越易于自由而充分的流動，各種要素的充分流動反過來強化產業集群社會資本的形成張魁偉等，2007，并鼓勵專用性資產的投入。這樣，社會資本和專用性資產就會形成良性互動并促進集群內企業的經營效率。

2柔性生產技術降低了專用性固定資產的投資集中度

在“福特主義生產方式下，供應鏈的高度一體化使得企業集團控制了幾乎所有主要生產環節，大規模同質生產以及不確定性的內部化支持大量專用性固定資產的投入以降低平均生產成本，為此，專用性固定資產包括設備和廠房高度集中于一體化組織內部。柔性專業化方式下，集群中的企業根據比較優勢將大量生產環節外部化了，零庫存要求使得專用庫房等存貨設施不再需要，專用性固定資產投資從一體化組織分散于集群中獨立的供應商組織。

總結起來，柔性生產技術具有如下特點:一是不確定性較一體化組織為大，而較市場為小;二是專用性固定資產分散于價值鏈上的不同組織內;三是交易頻度高;這三個特征本身具有邏輯上的一致性。原因在于，要降低不確定性和回收分散化專用性固定資產投資，必須有足夠的交易規模才能予以保證，但由于集群內單位交易規模相對較小，必然需要交易頻度的提高才能保證足夠的總交易規模。根據交易費用理論，不確定性、交易頻度與交易費用呈正向關系，為使柔性專業化的比較收益不被交易費用的增加消耗，在客觀上必然要求價值鏈向區域聚集以降低運輸成本和交易成本，產業集群由此形成。

3利用柔性勞動力市場保障專用性人力資產

在“福特主義的專業化條件下，不論是專用性資產的所有者，還是專用性資產的使用者都容易被“套牢在特定交易中，從而受到交易對手敲竹杠的威脅。但在產業集群內，對某種專業性技能的需求不止一個企業，擁有專用性人力資產的勞動者也有較大數量，這些員工可以在不同的企業之間自由流動，企業也可以在集群內的勞動力市場上方便地雇傭到所需勞動力，因此，企業和專用性人力資產都可以通過退出合約來“解套，從而有效地減少了對方的敲竹杠行為，勞動力市場呈現出柔性的特征。通過減少有關專用性人力資產的保護條款，交易費用得以降低。集群內的柔性勞動力市場鼓勵專用性人力資產的積累，增加了企業對專用性人力資產的需求，勞動力市場效率得到提高。

產業集群內的大學和科研機構與企業相比具有人才、技術、設備、研發環境等方面的專業優勢，它們在顧問、人才輸送、員工培訓、產品研發、技術創新等方面與企業之間形成產學研的柔性合作，這與傳統的產學研合作存在很大差異。在人才培養上，這些機構在專業和課程設置時就會考慮集群內企業的需求，并根據需求的變化進行動態調整，從而可以為企業提供 “量身定做的人才。在研究項目選擇上，這些機構通過及時進行現場調研、當面交流反饋和技術指導，可以針對企業個性化的技術和研發需求甚至某一個具體的生產環節進行跟蹤研究，也可以為企業生產、管理環節的流程再造提供建議和方案。這種柔性合作為集群內的企業提供了高效率的專家式個性化服務，但由于彼此之間存在多方位的合作關系，從而使得這種個性化服務的成本相對較低。

五、產業集群的學習效應

隱性知識tacit knowledge的交流是產業集群學習活動的重要特征。作為集群內網絡式創新基礎的知識，尤其是隱性知識，其實現途徑是集體學習機制蔡寧等，2005。由于地理位置的集中和業務的關聯，集群內的員工經常可以面對面地討論許多在管理、技術、營銷等方面的問題，通過耳濡目染，經驗和訣竅得以傳遞和積累，這是集群之外的任何學習活動都難以完成的。馬歇爾認為，產業集群有利于新知識、新技術、新創意在集群內的擴散和應用，“行業的秘密變得不再是秘密，而成了眾所周知的事件，……對于機械流程和企業一般組織上的發明和改進，因其所取得的成績，將迅速地為他人所研究。如果一個人有了新思想，就會為別人所采納，并與別人的意見結合起來，因此它又成為新思想之源泉。集群的這種學習特點有利于專用性人力資本的積累和技術的進步，是集群效率的源泉之一。

六、產業集群內組織的柔性邊界

科斯通過比較企業和市場的生產費用、組織費用以及交易費用之和的相對大小確定了企業的邊界。但在集群內，企業的邊界并非涇渭分明。隨著柔性專業化在集群內的深化，不同企業之間的生產和交易活動相互滲透、相互依賴的趨勢日益明顯，企業的邊界也隨之變得模糊起來，傳統的市場和企業的兩分法顯然無助于對產業集群的深入理解。

產業集群內的企業、機構等組織之間的生產和交易活動既不完全依賴于典型的價格機制，也不依賴于科層中的命令和權威。它們之間不僅互相學習，互相研究生產和交易中遇到的共同問題，而且可以聯合起來提升在價值鏈中的地位。集群中供應鏈分化出兩種模式，一種是憑借集群規模經濟帶來的談判能力的提高，在供貨周期、響應速度、供貨價格、售后服務等方面與供應商爭取更加有利的供應條件。另一種模式是與供應商的關系由原子式競爭atomic competition轉向競合coopetition，形成前向戰略供應鏈。在這種前向供應鏈中，供應商可以直接參與零部件工藝設計、模具生產與制造等環節，組織和協調成本得以降低，需要時，供應鏈上不同組織的工程技術人員還可以成為彼此的常駐工程師。

產業集群內的活動最好用一種合約的觀點來分析而不是市場和企業的兩分法。集群內組織之間、員工之間的生產和交易活動通過部分顯性合約和大量的隱性合約來完成，簡化的條款甚至只是口頭承諾是這些合約的主要特點，屬于典型的不完備關系合約。盡管這些合約留下了很多“剩余residual，但由于集群內社會資本的存在，機會主義行為對合約“剩余的爭奪受到很大程度抑制，這些不完備關系合約不僅沒有機會主義行為泛濫，反而由于合約條款的簡化而使交易費用下降。集群內組織的柔性邊界通過降低交易費用而進一步促進了柔性專業化的深化。

七、結論及政策建議

產業集群在現代經濟中的作用正日益顯著，作為一種生產和交易的組織形態，柔性專業化通過柔性生產技術降低了專用性固定資產投資的集中度，提高了生產的靈活性，適應了不斷變化和個性化的市場需求。通過柔性勞動力市場、學習效應以及產學研的柔性合作保證了專用性人力資產的積累以及技術和產品的革新，而柔性邊界和社會資本又使得集群內組織通過競合不斷優化價值鏈，產業集群的聚集力和競爭力得以鞏固提升。

通過對產業集群基于柔性專業化和資產專用性理論的分析，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產業集群的區位選擇既可能源于自然要素稟賦優勢，也可能源于政策優勢。因此，在產業集群的誘導階段，政府要充分利用政策優勢，通過稅收減免、投資補貼等財政政策以及產業政策，將區位優勢轉變為聚集優勢。

2政府要為專用性人力資產的聚集和流動提供政策保障。針對集群內人力資產專用性的特點，政府可以在補貼、稅收、住房、社會保障等方面出臺吸引集群所需專用性人才的政策，依靠人才優勢加強集群優勢。政府也可以定期舉辦集群專用人才交流會，增加專用性人力資產供求雙方的選擇機會，增強專用性人力資產在柔性勞動力市場上的流動性，提高產業集群對專用性人力資產的需求。

3搭建產學研柔性合作的戰略平臺。在產學研合作誘導階段，政府可以通過開展產學研合作對接洽談會，組織科研院所專家深入集群內部開展技術咨詢、合作考察活動，組織企業界人士到科研院所參觀和洽談。在產學研進入合作的高級階段即柔性合作階段，政府可以通過投入專項財政資金來支持集群內的深度產學研合作項目，也可以通過稅收等政策促進產學研成果的產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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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內蒙古工業大學科研基金項目“基于資產專用性理論的產業集群研究

作者單位:內蒙古工業大學管理學院 中央財經大學金融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