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樹葉闡釋的生命含義

“無論何時，偶遇美景只會有一次。如果櫻花常開，我們的生命常在，那么兩相邂逅就不會動人情懷了。花用自己的凋落閃現出生的光輝，花是美的，人類在心靈的深處珍惜自己的生命，也熱愛自己的生命。人和花的生存，在世界上都是短暫的，可他們萍水相逢了，不知不覺中我們會感到無限的欣喜。”這就是東山魁夷先生在其散文《一片樹葉》里面所煥發的對清澄的自然和樸素的人性的思考，因此“人應當謙虛地看待自然和風景。”

東山魁夷，1908年生于橫濱，從1923年進入美術學院，現已成為日本一代繪畫大師。其風景畫以西方寫實的眼光捕捉日本情調之美，善于表現未經現代文明污染的純潔的大自然。他的繪畫作品在保持平面性的同時增強空間感，在裝飾性中抒情寓意，格調高雅蘊藉，充滿詩情哲理，透著淡淡的傷感。他的畫作體現了自然的偉廓沉郁之美，日本民族自然觀最鮮明的投影。但對東山的文字，我們或許很少接觸。其實，他的文字成就也是令人矚目的。著有散文集《聽泉》《和風景的對話》和《探求日本的美》等，在日本與川端康成并稱“雙璧”，大受歡迎。一個畫家的藝術品格通過文字即能傳達得惟妙惟肖，真正達到了“詩為心聲、畫為心境”的審美境界，可謂令人驚詫。

正向東山先生在我們要欣賞的散文《一片樹葉》中向我們展示的一幅四季輪回圖一樣：春天萬物復蘇，樹木突出嫩嫩的綠芽；夏季，綠葉成陰，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耀眼的光芒；秋季，葉子紛紛飄落地上，滿眼的金黃色彌漫眼簾……看似景色的描寫其實正是作者對生命過程的闡述，體現了文中有畫，畫中有文的獨特藝術風格。東山先生在一片樹葉這篇散文中所喜歡描繪的不是人跡罕至的景致，而是富有生活情趣的自然風物——樹葉。然而，在他所描繪的風景里，可以說，幾乎沒有人物出現，通過自然景色本身，抒寫人們的內心世界，他認為風景是人們心靈的象征。一片樹葉看似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甚至我們都忘記了去關注，可是這一片小小樹葉卻娓娓道出了生命從脆弱到剛強再到消亡的整個過程，這與人生是多么的相似！

從觀察一片葉子來分析整個自然界，最后發出要珍惜生命，關注自然的主旨。通篇閱讀本文，我們不難發現東山在字里行間向我們闡釋了生命的根本含義：熱愛自然，珍愛生命。

“人應當謙虛地看待自然和風景。為此，固然有必要出門旅行，同大自然直接接觸，或深入異鄉，領略一下當地人們的生活情趣。然而，就是我們住地周圍，哪怕是庭院的一木一葉，只要用心觀察，有時也能深刻地領略到生命的涵義。”風景不需要雍容華貴，也不需要富麗堂皇，它可以是樸實的、善良的，也不要多么的宏偉壯觀，聞名世界，它可以是清新的、自然的。把風景的美看成是生命的感動，所以他才可以感知到：世界上的生命都是短暫的。人類在心靈深處珍惜自己的生命，也熱愛自然的生命。他一片樹葉作為一個例子，由特殊寫到一般，來揭示全文的主旨，也就是生命的真諦：我們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同時也應該珍惜別人的生命。自然界所有的生命存在，都有著與生俱來的價值與意義。天生萬物，從物種形成之初那一刻起，無論是形式，還是內容，便都只成為這個星球上獨特的“這一個”。人類如此，動植物如此。

每一種生命都有其存在的價值。生命的價值不以人喜而貴，不以人樂而名，自在而自貴。對于植物來說，積蓄力量，綻放出最美麗的花朵是他們一生的追求，例如伊米小花，用五年的時間來換來兩天的燦爛，這就是它生命的意義。所以，風景其實無處不在，因為它就融在我們的生活中，只要你用心。所以無需刻意尋找，最簡單卻也最深刻的哲理就在我們身邊。

“自然風景會敲開心靈的門扉，這是我在戰爭中的體驗，當生命之火漸熄將盡的時候，才覺得映入眼簾的景色是那樣充實的生命，我受到了強烈的感染，可是在這以前，那對我只不過是不屑一顧而已。”圓月與櫻花的偶然相遇，在不經意間叩開了我們的心扉，讓我們去感受到一種動人魂魄的絕美。一片樹葉通過生命輪回，可以扮演任何生命角色，它一方面在感知細微的角色，一方面又同時在感知生命的整體，某一層次的生命被解散了，但他的整體并沒有被解散，它的極細微的分子并沒有被解散。正如人的物質部分是不斷趨向死亡的，可是人的精神部分是不斷走向新生的，物質時間是單向，不可逆轉的，但精神時間則是非單向的，不僅指向未來，同時也指向過去。面向未來，精神只找到了物質，而面向過去，精神不僅找到了物質，還找到了自己。自然環境是人類生存、繁衍的物質基礎；保護和改善自然環境，是人類維護自身生存和發展的前提。這是人類與自然環境關系的兩個方面，缺少一個就會給人類帶來災難。東山在文中曾這樣寫道：“現代文明的急速發展，破壞了人類和自然之間的平衡。人類的妄自尊大給這個世界帶來了越來越大的危險性。世界有必要恢復和諧的感覺。自然和我們都連接在一條根上，應當珍視清澄的自然和素樸的人類，要制止人類著了魔一般的貿然行為。”體現了他呼吁人們保護自然生態，維持生態平衡的思想見地。

的確，人類對大自然的破壞十分嚴重。大氣嚴重污染，水的資源空前短缺，森林慘遭毀滅，可耕地不斷減少，大批物種瀕臨滅絕，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正處在危機之中。特別是近幾十年來，全球氣候變暖，導致海平面上升，降水重新分布，改變了當前的世界氣候分布格局，以至于很多地方夏天出現超高溫天氣，造成各種疫病大肆傳染；其次，氣候變暖還影響和破壞了生物鏈，食物鏈，很多動植物瀕臨滅絕，有害昆蟲危及農作物減產等。我們不能否認，人類為了生存、發展，要向環境索取資源。特別是人類社會早期，由于人口稀少，人類對環境沒有什么明顯影響和損害。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自然條件主宰著人類的命運。然而到了“刀耕火種”時代，人類為了養活自己并生存、發展下去，開始毀林開荒，這就在一定程度上破壞了環境。于是，出現了人為因素造成的環境問題。

自然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我們為了生存需要向她索取食物和能源，但是這應建立在我們的母親可以承受的基礎上。在索取的同時，應保持可以繁殖并維持一定水平的平衡上，這樣自然才不會耗竭，人類社會才可以長期存在和發展。

“你迅速長成一片嫩葉，在初夏的太陽下浮綠泛金。對于柔弱的綠葉來說，初夏，既是生機旺盛的季節，也是最易遭受害蟲侵蝕的季節。幸好，你平安地迎來了暑天，而今正同伴伙們織成濃密的青陰，遮蔽著枝頭。”

文中詳盡的描寫了作者所觀察的這一片葉子從春天吐芽，成長到經歷風吹雨打最終脫離母體，回歸大地的過程。這一過程是艱辛的，正如人從嗷嗷待哺的嬰兒成長為一個青壯年一樣，充滿了辛勞、淚水和汗水甚至鮮血，它們滲透在我們生命中的每一個階段。

人的成長過程，是觀念、心理素質、經驗、能力、銷售知識等許多因素不斷探索和取得進步的動態過程。在成長的道路上，接連不斷的考驗使我們變的成熟、穩重，我們也學會了在困難面前毫不退縮。因此，歷經了這多艱辛與磨難才換來的生命，我們應當倍加珍惜和愛護，不僅要愛惜自己的生命，還要愛惜別人的生命，甚至自然界的一切生命。

葉子存在的意義在于形成綠陰，在炎炎夏日為人們遮擋似火的艷陽；一朵鮮花盛開的意義在于為春天獻上芬芳；那么，人生存的意義應是披荊斬棘，實現自己的夢想。

正如印度哲學家奧修在《智慧金塊》中所說：“你并不是一生下來就是一棵樹，你一生下來只是一顆種子，你必須成長到你會開花的點，那個開花才是你的滿足和達成。”生命從誕生開始，就不斷學習與成長。透過學習和調適，精神力增強，心智也越來越發達。人所受的挑戰和創傷，對個體而言，是一種學習和啟發，當他碰到困難時，要設法解決它，超越它，這時精神力和智慧也就得以增長。

所以，生存的挑戰，帶來更多的成長和智慧。生命就像北宜公路一樣，遇到大山，就迂回前進，歷經過九彎十八拐，才登上山峰，接著翻山越嶺，極盡曲折，才達到目的地。人生如旅，旅行有苦有樂，克服許多苦，才得到快樂，雖然旅程結束時，我們無法帶回壯麗的山河，也帶不回秀色風光，但只要努力實現一趟成功愉快的旅行，內在的我就能得到更多啟悟和喜悅。這就是生命存在的意義。

“死，固然是人人所不歡迎的。但是，只要您珍愛自己的生命，同時也珍愛他人的生命，那么，當你生命漸盡，行將回歸大地的時候，你應當感到慶幸。” 像東山魁夷那樣安詳地看待死亡，其目力顯然已穿越了生命的結果。

生和死都是很自然的現象，有生就有死，這是無法抗拒的自然規律。死亡是一種宿命，是每個人生命的“老家”。因為人的生命是由時間組成的，每一天的逝去，都意味著部分生命的失去，所以人生的過程也是死亡的過程。當物質的身體消亡的時候，死亡也結束了。所以生與死是人生的兩個方面，沒有生命的開始，也就沒有死亡的開端。

人生的經歷千差萬別，而死亡卻把我們絕對統一起來。面對死亡這條不歸之路，我們曾經猶豫、彷徨。人不可以選擇是否死亡，因為死亡是人的可能性中最有可能的可能性。但人可以選擇屬于自己的死亡觀念，一個沒有死亡意識、憂患意識的民族肯定是一個沒有希望的民族。所以，人首先考慮的是過好自己的生活，沒有必要去為無法抗拒的死亡而憂慮、煩惱。珍惜生命的存在，細心呵護自己和他人的生命，盡可能使我們的人生過得有價值、有意義。我們無法獲得生命的永恒，但我們可以通過生命創造許多有價值的東西傳予后人，使已不朽。這種死亡觀在任何時候都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片葉子是注定要回歸大地的，但是這種回歸并不意味著消亡，而是在執行一種更為高尚的使命，為了母親來年的濃濃綠陰“化作春泥更護花”。人之死，也是同樣的道理。

人死了，只是我們不能看到他的面孔，聽到他的聲音，但是我們可以汲取他的經驗教訓，感知他的精神和教誨，為我們以后的人生航向導航。人作為物質的一種存在形式，死亡只是改變這種物質的存在形式，所以，作為人，死亡不是永遠的逝去，而是改變了一種作為物質的存在形式。因此，死只是物質實體的滅亡，卻是精神的延續。

[責任編輯吳 曼]

陳磊，男，1974年生于山東萊陽，現任教于東北林業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