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消費者法對商業創新的法律影響力評析

摘要：歐盟主要施行的消費者法和相關指令強調的是不僅保護消費者也鼓勵競爭和支持創新。法律在競爭性的市場中應為消費者的保護提供一個基本的框架，即“授權”給消費者，讓消費者愿意也能夠在市場上對商品和服務進行選擇，并且根據對商品和服務的質量和安全性的合理預期而確立起足夠充分的消費者信心，而其中消費者法對實現這樣的目標應該起到基礎和關鍵性的作用。

關鍵詞：消費者法；鼓勵競爭；商業創新

中圖分類號：DF961 文獻標識碼：A

Review for Law Influence of Innovation in EU Consumer Law

NIE Ying-zhi

（Law School， The Northeast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Harbin 150030，China）

Abstract: EU Consumer Law and special Directives not only protect consumers， but also encourage competition and support innovation. In competitive markets， we need that a fundamental consumer law framework could support innovation and protect consumers， i.e.， “empowered” consumers and consumers are able and willing to select goods and services in markets. So consumer confidence can be affected by reasonably expecting that products are safe and sufficient quality. Consumer law should have a key role to play in encouraging innovation.

Key words:consumer law; encourage competition; innovation

在競爭性的市場中，創新的意義是很重要的，競爭法也通過鼓勵競爭來促進創新。但同時，也應該注意到消費者法和相關的具體指令在促進創新方面的潛在的法律影響力。歐盟和其成員國的立法者也在法律的制定和實施過程中逐漸確立了一個基本方向，就是消費者可以對經營者提供的商品和服務，在掌握了充分的確實的信息后，作出明智的選擇，進而促使經營者為了爭奪消費者，不斷地進行價格和質量方面的改進或者進行商品和服務的創新。

消費者法應在市場中擔當一個基礎性的角色。如果消費者法的制定和實施運行恰當的話，會幫助市場上形成更多更良性的競爭，進而去促進創新的發展。本文以歐洲的消費者法為研究中心，介紹歐洲消費者法的整體發展和探討其對創新的法律影響力。

一、競爭市場中創新的意義

創新意味著什么，創新是如何和消費者法的發展相契合的？創新應該是完全新的產品的設計和生產，或者一種完全新的商業方式（例如在線交易）的出現，而這些在先前的市場上是沒有的。當然，對既存的產品或服務的技術性改進也是創新。［1］創新是需要一個競爭性的市場的，一個經營者為爭取消費者不斷競爭的市場的。如果在市場上供給大于需求，那么經營者就必須提供價格更低質量更好的商品和服務，以提高其市場份額。因此，為了競爭，創新就勢在必行，一個動態的、活躍的創新態勢對消費者來說是非常有利的。［2］

創新首先要做的是了解消費者的需求或意愿（needs or preferences）。對這些需求或意愿進行適當的分析，滿足消費者需求的創新才會真正吸引住消費者；相反，不考慮消費者的需求，而僅從創新所帶來的新穎價值來上來考慮問題，其創新沒有了消費者為根基，是不會真正從競爭性的市場上求得發展的，為了創新的創新是不可能對市場有競爭性的促進作用的。但是創新也要考慮投資問題，經營者投放一個新的產品到市場上，必須考慮其投資回報問題，否則創新對經營者來說是不會有任何吸引力的?？墒墙洕鷮W家喬治#8226;阿克洛夫提出的“檸檬問題”①卻是創新的一個實際的困難。消費者通常不能確知在相關市場可得到的商品的質量水平，大部分的商品都很難提前評估質量的優劣。消費者選擇的商品都是經驗型（experience）的而不是探究型（search）的。探究型的商品的特征是在購買前決定的，而經驗型的僅通過使用就可以確定特征了。在使用經驗型商品前就確定他們的質量是很困難的，消費者檢測他們并評估他們的質量幾乎是不可能的。［3］這很可能會導致整體質量水平的下降，因為經營者沒有動力去提高商品的質量，更不愿意去進行創新。結果是低質商品（檸檬）把高質商品逼出了市場，使得市場中的總體水平下降了。所以，通過法律，尤其是消費者法來保證商業創新的價值和影響，消費者也可以確定創新的商品和服務的安全及質量水平，滿足市場和消費者的需求，就能促使經營者樂于創新，樂于進行有效的積極的競爭。

二、歐盟消費者法與商業創新

歐洲的立法是在歐盟的統一指導下，在堅持歐洲一體化的前提下進行的立法活動。在消費者法的立法過程中，歐盟允許各成員國建立比歐盟更為嚴格的消費者保護標準，但一個總體的趨勢是不變的，即通過法律來提升消費者信心的策略得到了一致的認可。很多歐洲消費者法在維護國內市場繁榮的同時都伴隨著促進消費者信心的提升的基本規定，實施了很多能促進商業創新的措施來保證競爭和維護消費者利益。

（一）歐盟消費者法的主要內容及原則

歐盟并沒有超越于各成員國消費者法而獨立存在的消費者法，歐盟主要是擔當起了一個對各國消費者法和政策的監管者那樣的角色，直到1992年《馬斯特里赫特條約》②的生效，才有了對消費者保護的歐盟專門規定，其基本內容為：為了提升消費者利益和保證更高水平的消費者保護，歐盟委員會應致力于保護消費者的健康、安全和經濟利益，也要提升他們在信息、教育和為了維護利益方面而進行自我組織的權利。第一，在完善內部市場的范圍內，做到消費者保護和國內市場政策的接近，這可以促進更高的水平的消費者保護。第二，支持和補充成員國所執行的保護消費者健康、安全和經濟利益以及為消費者提供足夠信息等政策的專門行動。這逐漸成為了所有各國消費者法和具體指令的基礎。從這一內容來看，歐盟并沒有取代成員國的消費者法，但是在建立歐洲統一市場和維護國內市場方面需要各國采取接近一致的行動，消費者法的目標是維護消費者的健康、安全和經濟利益，而對這一目標的另一層面的解釋則可以看做是對商業創新的總體要求，商業創新在這樣的總體法律框架下，是得到了支持和鼓勵的，當然這么做也是為了鼓勵競爭。

盡管在歐洲存在著消費者保護的各種指令和措施，但歐盟依然確定了消費者保護的基本原則，第一，消費者信心原則。這一原則要求消費者法在支持創新方面，應保證創新性的產品和服務有可接受的質量水平和令人信賴的安全性要求，而如果沒有達到這樣的水平和要求，就必須建立適當的賠償制度，以保證消費者有足夠充分的信心來對市場上的創新性產品和服務進行選擇和適用。第二，信息原則。要求某些產品和服務的信息應當在消費者決定一個交易之前或者在當時就已經知曉，信息應當符合透明性、簡明和可理解的要求。當然，信息的要求也需要消費者的“普遍”情況來對應，即“普通的消費者”應當是具備一定知識和具有一定觀察力的人，而且能夠積極參與并合理利用所獲知的信息。第三，允許消費者有撤回權（rights of withdrawal）。即賦予消費者一個合理的“冷靜期”，來決定是否接受已選擇的商品或服務。這在消費者面對創新性的商品和服務時尤其有效，因為經營者即使認為投放到市場的新商品或服務是符合安全及質量的要求的，但這也僅僅是個假定的條件，對安全和質量的確定無疑的認可依然需要通過不斷的使用來最終確定。不過，這對經營者來說是一個雙刃劍（double-edged sword）。一方面冷靜期和撤回權的存在能鼓勵更多的消費者去試驗新的產品，因此促進了需求也促進了進一步的創新。另一方面，也同時制造了一個經營者的風險，就是如果消費者大量行使了撤回權的話，會一定程度上打擊創新的繼續和發展。

（二）歐盟消費者保護的具體措施

歐盟和各成員國都有很多針對消費者保護的具體措施，與商業創新的發展有密切關系的主要措施集中在產品安全、產品責任和不公平商業行為等具體指令上。

1.安全性。在關涉到市場商品的安全性問題上，歐盟和成員國主要施用的具體措施為普通產品安全指令（the General Product Safety Directive）、產品責任指令（the Product Liability Directive）和產品安全指令（the Product Safety Directive）等。在這幾個指令中，有一套綜合性的規則來保證消費者面對的產品是安全的，主要內容為：“安全產品”應該意味著任何產品，在通常和合理的可預見的條件下，使用（包括服務、安裝和保證）該產品不存在任何危險或僅僅存在最小的危險，為了人們的健康和安全，要考慮(1)產品的特性，包括組成、包裝、裝配說明和應用、安裝和維護；(2)對其他產品的影響，是否可以和其他產品共同使用；(3)產品的介紹、標簽、說明和警告等提示及信息；(4)關注兒童和老人等特殊消費者對產品的使用。［1］除此之外，看待產品是否安全還要考慮產品投放的成員國市場的特別規則和技術標準。如果有缺陷的產品引起了個人的人身傷害和/或財產損失，生產者（經營者）就是有責任的，即使他沒有過錯。對有缺陷的產品的認定是要考慮消費者的合理預期的，即當產品不能提供人們基本的預期的安全時，這個產品就是有缺陷的，包括該產品被介紹、使用和流通時。如果產品被確定是有缺陷的而且這種缺陷引起了個人的傷害和/或財產的損失，但生產者（經營者）可以證明 “在產品投放市場的當時，科學和技術的條件并不能發現缺陷的存在”，生產者就不負責任。［4］

以上這些規定要求商業創新提供的商品必須能夠保證沒有危險或者沒有按照產品說明來使用僅能出現一定程度的危險（有些商品本身就是有危險的）。達到了這個基本的要求，該創新就是可以投放市場的，基本可以保證其安全性的要求。如果在經營者沒有過錯的條件下，依然發現了缺陷的存在，則可以立即采取措施來加以處理，消費者也可以同時適用撤回權來保證自己的利益不受損失。通過產品責任和安全性的認定，間接地支持創新是顯而易見的。

2.質量。和消費者預期購買的商品是安全的一樣，消費者同樣預期該商品是具有符合要求的質量的。關于商品質量的主要內容體現在消費品銷售指令（The Consumer Sales Directive）中。其基本的規定是：經營者提供的商品應該和銷售合同中的規定是一致的，即(1) 產品應和經營者描述的一樣并擁有和經營者提供的樣品一樣的質量；(2)產品顯示出的質量和功能在同種類的產品中是通常的和消費者能合理預期的，這應主要考慮經營者、生產者或他們的代表（尤其在廣告和標簽上）作出的對產品特征的公開表述。［1］如果消費者發現了購買的商品沒有達到預期，和銷售合同中規定的不一致，可以采取修理、更換、降價和解除合同這四種補救措施。

這規定同樣適用于商業創新。一個完全新的，有重要意義的創新的產品被提供出來，應該保證消費者可以了解到相關信息，例如通過大規模的廣告行為，并因此極大地刺激了消費者的購買意愿。和市場上已經存在的商品相比，創新并沒有被放置在特殊的保護位置上，而是平等的適用相關規定，當然也平等的給予支持和鼓勵。

3. 不正當商業競爭的禁止。消費者在面對經營者的不正當競爭行為時，可以尋求不公平商業行為指令（the Directive on Unfair Commercial Practices）來尋求救濟。這個指令針對所有的商業競爭行為提供了一個綜合性的靈活的法律標準，即以鼓勵購買刺激消費為基本的出發點，“不公平”的商業行為包括(1)經營者非專業性的、非誠實信用的行為（以消費者的合理預期和合同中的基本誠實信用原則為評價標準）；(2)針對特定消費群體的產品被不合理地投放到了普通消費者的范圍內。普通的消費者在合理預期和獲知相關信息方面是有別于特定消費群體的。［1］對于商業創新來說，關鍵的法律規制是必須明確投放產品的消費者范圍。這樣靈活的標準使經營者提前知道他的產品是否滿足正當競爭的要求存在一些困難，但是也存在一個挑戰，挑戰經營者對創新投放市場的時間上的合理判斷和對質量安全等方面的基本要求。創新是在一個合理的法律框架內被給予其生存空間和賦予其發展潛力的，對消費者的尊重和保護必不可少，對市場發展的積極作用給予肯定。

三、歐盟的消費者法和競爭法對商業創新的協調作用

在歐洲，很多消費者保護的內容也同樣體現在競爭法中，競爭法的一項基本原則就是強調對消費者利益的維護。如果市場是競爭的，那么經營者就會經常地為消費者而采取競爭，為了維護住他們已經有的消費者基礎和贏得新的消費者份額，就需要他們去進行創新。實際上，通過維持市場競爭，消費者在商品價格等方面對不同的商品和他們的提供者之間就可以進行選擇，而且競爭的壓力也會鼓勵經營者通過創新提供更好的和更廉價的產品。

歐共體條約中對競爭的維護主要體現在81條到86條，尤其是限制競爭協議的禁止，例如固定價格（歐共體條約81條），和在相關市場上濫用優勢地位的行為，例如對消費者施加限制性的貿易條件(歐共體條約82條)。首先，禁止限制競爭的協議是因為這會減少在相關市場范圍內的競爭，進而會減慢創新的頻率。經營者和他們的對手之間達成的橫向協議，避免了對消費者份額的爭奪，這使得他們對產品或服務的質量及安全的重視程度降低，進而對為了爭取消費者而進行的創新就失去了興趣。歐共體81條對達成的這類協議加以禁止，并授予歐盟委員會和成員國競爭當局強制性的權力以求徹底禁止限制競爭的協議。其次，濫用市場優勢地位的禁止也是可以促進競爭、促進創新的。這是通過另一種方式的禁止壟斷行為來對相關市場范圍內的經營者或憑借其大幅度的市場份額，或憑借其獨特的專有技術來限制了對未來創新的關注，忽視了對消費者的競爭和關懷，并有可能最終導致了對競爭市場的總體破壞。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看似違反81條的協議都是違法的，很多類似的協議不但可以實現經營者間的合作利益勝于競爭的效果，而且還可以促進科技和經濟的進步，這最終也是對消費者利益的尊重和維護，適度的規模經濟無論是對于商業創新還是對于市場的進步都是有好處的，所以在歐共體條約81條（3）中對此類協議規定了豁免制度。

從競爭法的總體發展來看，對支持創新是有很明顯的法律影響力的，而消費者法也通過直接的或間接的規定來肯定創新的價值。競爭法的內容中蘊含著消費者保護的法理，消費者法中存在著促進創新的基本法律框架，二者就在這樣的法律體系下，共同協調著促進競爭，維護消費者利益并在積極地影響著商業創新的發展。

四、結語

歐洲的消費者法對商業創新的法律影響力，并不是單獨制定一個專章專節或者具體指令來加以體現，而是通過總體的原則和具體的措施來對商業創新和市場上既存的商品施以同等的法律適用，確立一個具有靈活性和應用性共存的法律基礎和框架來保證對商業創新的支持和促進，在維護消費者利益的同時，促進競爭，促進創新，保證市場的健康發展。創新商品的安全、質量和投放市場的公平競爭行為，不僅可以通過經營者對消費者利益的尊重來提前評估，更可以通過消費者的合理預期來加以選擇，并由消費者撤回權的行使來最終決定創新商品的市場地位和價值。消費者法對消費者信心的確立和信息對稱的要求是首位的，對消費者利益的維護是其根本的宗旨，其對創新的法律影響力是通過消費者政策的執行來貫徹和體現的。同時伴隨著歐盟競爭法中消費者利益保護的規定和鼓勵競爭的堅持，消費者法對于商業創新的法律影響力定會逐漸得到更多的認可和支持，相信對歐洲市場的一體化發展有積極地促進作用。鼓勵競爭、支持創新、維護消費者利益是統一、協調和不可或缺的消費者法的基本價值。

注釋：

① “檸檬問題”，又稱“檸檬原理”。概念是經濟學家喬治#8226;阿克洛夫于1970年提出來的。“檸檬”一詞在美國俚語中表示“次品”，“檸檬原理”是信息不對稱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主要內容為：（1）在次品市場上，交易雙方對質量信息的獲得是不對稱的，賣方知道產品確切的真實質量，而買方卻不知道產品的確切質量。（2）賣方可以利用這種信息的不對稱性對買方進行欺騙，這就是“隱藏信息”和“隱藏行動”。（3）隱藏信息將導致“逆向選擇”，其含義有二：一是在交易中隱藏信息的一方對交易另一方利益產生損害；二是市場的優勝劣汰機制發生扭曲，質量好的產品被擠出市場，而質量差的產品卻留在市場，極端的情況是市場會逐步萎縮直到消失。這是因為買者只愿意根據他所知道的平均質量來決定支付的價格，這個價格將使質量低的賣者愿意成交，質量高的賣者由于不能得到同質量相稱的價格而退出市場。

② 1991年12月9至10日，第46屆歐洲共同體首腦會議在荷蘭的馬斯特里赫特（Maastricht）舉行，與會各方最終通過并草簽了《歐洲經濟與貨幣聯盟條約》和《政治聯盟條約》，合稱《歐洲聯盟條約》，即《馬斯特里赫特條約》。這一條約是歐洲聯盟成立的基礎，同時為歐共體建立政治聯盟和經濟與貨幣聯盟確立了目標與步驟，要在密切協調成員國經濟政策和實現歐洲內部統一市場的基礎上，形成共同的經濟政策。

參考文獻：

［1］ Christian Twigg-Flesner. Innovation and EU Consumer Law［J］． Journal of Consumer Policy，2005（28）：409-432.

［2］ Locke， S，R. John (Ed.). Future directions for consumerism and their implications for business［M］．The consumer revolution， London:HodderStough-ton，1994:173-202.

［3］ Hadfeld， G. K.，Howse， R.， Trebilcock， M. J.Information-based principles for rethinking consumer protection policy［J］．Journal of Consumer Policy， 1998(21):131-169.

［4］ Miller， C. J.， Goldberg， R. S.Product liability(2nd ed.)［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4:2.

（責任編輯：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