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念東:設計市民愛逛的園林

畢業于巴黎第一大學的楊念東博士，是武漢市園林建筑規劃設計院的副院長，33歲。在蔡鍔路1號的老房子里，他和同事們常年在擁擠的環境里辦公。在我接觸過的設計師中，楊念東電腦的網速最慢。在建筑設計的領域中，園林設計師是最清貧的，因為他們的作品基本上都是非盈利性的市政項目。走近這群年輕的設計師，你突然便能感受到這份工作帶給他們的，強烈而厚實的幸福感——“我們做出來的東西，不僅改變了城市的面貌和生活的舒適度，而且能得到百姓最直接的認可。”

采訪過程中他不止一次提到，一次在建國60周年10萬市民票選出的“武漢10大經典工程”中，他們院參與設計的，占到了4個——漢口江灘、解放公園、琴臺文化藝術中心和江漢路步行街。對園林設計師來說，百姓的認可，就是他們最大的成就。

武漢園林，要主打濱水特色

生活在這座因水而興的城市里，世世代代的武漢人，都對水有著難以割舍的感情。因此，楊念東認為，要發展武漢的園林，就一定要在濱水特色上大做文章。“武漢最大的特點就是水多，所以做園林景觀，要盡量利用水資源。”

2001年國慶，改造后的漢口江灘正式亮相。新的江灘，既能治水防患，改善周邊的居住環境，也讓武漢人重拾了親近江水的習慣。三級親水平臺的設計，超大規模的城市廣場，自由、開放的公共空間，按楊念東的說法：“漢口江灘的設計，在當時是創了先河，即使現在也很少見。”

其實，對于普通市民而言，江灘究竟有多么先進不是他們關心的事情，重要的是，江灘確實改變了很多人的生活方式。“玩水”，晨練，散步，談戀愛，賞月，看焰火，放風箏，這里儼然成為了“漫步江城”的首選之地。建成不到10年的江灘，早已成為了新老武漢人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去年秋天，眼尖的市民都發現了二橋下的江灘，長出了茂密的蘆葦叢，十分漂亮。楊念東說，沒有人在那里撒過蘆葦種子，那片蘆葦是自然繁殖的。他感到十分欣慰，因為這件事證明，江灘在改造之后，已經慢慢恢復了原始、自然的生態環境。

2006年，另一片承載武漢人記憶的綠地——解放公園也迎來了改造。除了保留了公園中有記憶的景點，也對公園內的景觀水系進行了大改造。以前，解放公園里的水基本都是死水，里面淤積的泥土營養含量非常復雜。所以，楊念東他們決定，將原有的死水全部抽干，清理淤泥，再注入干凈的水。同時，還在公園內引進了大量的水生植物，這樣，公園內的湖泊、河流就能夠達到自我循環，由死水變成了“活水”。

漢口江灘和解放公園經過改造之后，獲得了一致好評，不僅堅定了楊念東們做“濱水園林”的信心，也成為了園林建筑設計院在后來設計武漢園林的模板。

漂亮不是最重要，市民愛逛才重要

最初改造解放公園，為了配合公園整體的“生態濕地”風貌，選用了原木材料來修建棧道。隔了兩年去考察，發現不少木質材料都已腐爛。于是他們四處搜羅，終于找到了一種理想的新型環保材料——將廢棄的木屑粉、塑料粉高溫燒制而成的“塑木”。這種“塑木”，看起來和木材差不多，而且抗腐蝕，也更堅固。

和琴臺文化藝術中心配套的月湖公園，也是被市民津津樂道的市政項目，但楊念東對月湖公園的設計還不是特別滿意。月湖公園設計之初，計劃是將其打造成一個可供周邊居民休閑、娛樂的場所。可是建成之后，月湖公園的人氣一直不高，對漢陽人生活的影響，遠不及解放公園、江灘對漢口人生活的改變。

“從遠處看，這個公園的確很漂亮，但是真的走進去才會發現，里面其實沒什么可逛的，想買瓶水都不知道去哪兒。”楊念東認為，做公園，最主要的還是要為公眾服務，如果老百姓不買賬，再好看也是白搭。

正是因為如此，閑暇之余，楊念東總是游走在武漢的各大公園之中。這對他來說，是放松的方式，也“可以在使用的過程中發現問題”。

而更多的時候，他在公園里感受最多的，是游客們的喜悅。對他來說，這就是作為一個園林設計師，最幸福的時刻。

在沙湖邊重建“漢派園林”

規劃中的沙湖公園，將是楊念東即將參與的又一項大型工程。建成后，這里將成為武漢市內環線以內最大的綠地公園。按照規劃，沙湖公園將擁有83公頃的環形綠化帶，相當于解放公園面積的1.5倍還多。

在沙湖邊有一條秦園路，其實這個“秦園”在清代是真實存在的。沙湖公園的一大亮點，就是要重建秦園。

曾經的秦園，屬于一位字號“沙湖居士”的官員，名叫任桐。他寫過一本《沙湖志》，并在其中歸納了“沙湖16景”，秦園就是其中之一。秦園的風貌，既結合了江南古典園林臨水、柔和的特點，又有北方園林的大氣——格局上更有氣魄一些，也不會去過分追求細節。按楊念東的說法，這就是武漢“本地園林”的特點，“和武漢人的性格有點類似，表面上大大咧咧，內涵里卻有很細致、講究的一面。”

可是，經過了上百年的變遷，沙湖周邊文化的痕跡幾乎蕩然無存。為此，楊念東和他的同事們到處打聽，終于在北京的國家圖書館找到了這本書，并影印了一份帶回武漢。有了這份珍貴的史料作為參考，楊念東更有底氣去還原“漢派園林”的風采了。

接下來的幾年里，楊念東似乎都會很忙。除了沙湖公園，還有漢陽動物園改造、南湖公園、武漢大道綠化、重建洪山廣場等一系列工作等著他。但他又好像很享受這種忙碌，因為他知道，他越忙，這座城市就會變得更綠色、更宜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