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東孝:希望人們因為我的作品記住武漢

花園道的星巴克二樓，已過花甲的伊東孝穿一件黑色斜裁短夾克，早早候在約好的露臺。剛一落座，他就打開手邊的筆記本電腦，桌面上已經有了個面訪的文件夾，里面準備好了豐富的圖片和文字資料。采訪是前一天晚上才約定的，而那時，他還奔波在從東京返回武漢的路途中。

發現武漢魅力

時間再提前兩年半，伊東孝的中國設計軌跡只和上海有關。2008年的春節，伊東孝與上海同濟大學合作設計的上海2010世博會黃浦江南延伸段E32單元濱水景觀環境規劃設計參與國際競標，獲得一等獎。

慶賀之余，同濟大學設計研究院的朋友將他介紹給武漢的黃春波，他與武漢的緣分就此展開。那年櫻花盛開時節，黃春波領著伊東孝來到花園道的原址，中南汽修廠。“工人們還在忙碌，沒感覺到任何與商業有關的字眼。”

機器轟鳴的場面是伊東孝對武漢的第一印象。為了找到與這座城市的更多牽系，他決定四處走走。他驚喜地發現，這個從未聽說過的城市的“江灘很美，比上海的更大更長，有獨特的租界建筑”。突如其來的興奮感讓伊東孝在附近不停地走，直到青島路，他再一次被深深吸引。“我想那是武漢最有魅力的地方，充滿著舊時的影子。”

這幾個小時的漫步后，伊東孝決定留下來設計花園道。“花園道周圍的樓很多，但能讓白領停下來享受生活的商業設計卻罕見。我想做別人沒有嘗試過的事情，希望很多年后別人還能一眼認出這是伊東孝設計的，能長久保存下來。”

設計全城最美的地方

一半武漢，一半東京。伊東孝的時間重新分配。中南汽修廠的舊物件留下來的不多，不能像世界其他地方廠房那樣改造。而且周圍的寫字樓多，人流的集中時間是在晚上。

“即使在夜里，大家下班后能一眼認出這是花園道，忍不住想走進來，這是我當初的理想。伊東孝把集中人流的辦法放在燈光設計上，在廣場上做了一排LED柱燈。“12米的燈柱，幾萬個燈芯，燈光不僅屬于室內，而是投射在外墻的邊邊角角，好像融化了的月光。”

這是伊東孝為花園道營造的大環境，他還希望，這是一個“全城最美的地方。”大量使用玻璃，讓坐在里面的人看到外面的風景，在外面行走的人看到美人。“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來赴約，自然希望愉人愉己。”

在大多數上班時間，人流偏少時，誰為花園道增加人氣？伊東孝想到用凸出來的白色空間方塊拉近路兩邊的距離，但在色彩上，只用最簡單的黑白灰。“簡單干凈的色彩能把它和周圍的建筑區別開來。”伊東孝說這話時的篤定會讓人想起他的老師磯崎新，這種對內心的掌控大概是兩個人共同的東西。

花園道讓伊東孝在武漢徹底留下來。盡管他將事務性的工作全都交給了武漢的合作伙伴，但等到整個項目初現雛形時，坐在工作室里的伊東孝越來越多地聽到來來往往的腳步聲。“似乎其他公司、規劃局的人都來參觀過，年輕人來的也很多，像在看一處風景。”

平日相對寡言的伊東孝沒意識到，這個城市正在慢慢認同他的觀點。他最愛去的地方仍然有兩處，青島路和武漢新天地。

前者是他的心頭大愛，“即使有些地方已經拆遷了，但我還是喜歡去，那種已經過去了的時間創造出來的效果是設計無法帶來的。”他對那個時代的迷戀會讓人聯想到磯崎新的《電氣迷宮》，那是一個成熟的設計師對自我的執著。

后者讓他對商業效果有更多思考。“商業設計的成功，一部分是設計，一部分是運營。武漢新天地是兩者成功結合的范例，我希望花園道也朝這個方向走。”

在武漢可以做的很多

花園道的改造讓伊東孝意識到，這個城市也許有更多事可以做。“最初覺得它的面積在商業項目中面積小了，但現在發現，只要是有設計特點的東西，無論大小，都能被武漢接納。”

當然他亦有自己對商業設計的衡量標準，有人氣。“不是做一個高檔的會所，而是讓不同階層的人在周末空閑時都想到它，都愿意在其中散步。”

這也是他對武漢未來的理想設計。“美國有一個城市和武漢很像，San Antonio。這個城市曾經有一條大運河，是全城的交通樞紐。1980年，當城市需要進一步發展時，到底是埋掉它還是留下來？最后San Antonio決定將它做成觀光河，兩邊做了很多小型商業設施，很輕松舒適，30年過去了，還保持著一樣的人流。”

2010年1月，伊東孝在上海的設計公司在武漢有了分公司。“目前只有10個人，不打算做很大。大公司可能會去做生產線式的作業，個人的設計無法有力彰顯。”因此他受邀的案子中，既有湖錦武昌沿江店的改造，也有青年路地鐵站出口的項目。

“地鐵是一個城市的面孔，我希望它是一張國際化面孔。”日本的地鐵設計與運營在世界上很有影響，因此，在武漢地鐵口標志建筑做征集時，伊東孝主動聯系東京的朋友，為武漢的參觀團做邀請函。

伊東孝拿出的方案讓大家眼前一亮。“地鐵公司那邊希望我能為重要出口的標志性建筑做設計，我想是我做的夠特別，能被記住。”

除了工作，伊東孝平日的活動圈子很小。“如果有更多的國際化設計出現在武漢，武漢應該更有魅力。武漢和日本大分是友好城市，我的老師磯崎新是大分人，如果武漢市向他發出邀請，我想他是很愿意和我一起為武漢做設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