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康永教我的事

一張大網·張慶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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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都是浮云，但還有很多事不是浮云，比如康永教我的事。

和大多數人一樣，我認識蔡康永，是在2004年，從網上下載《康熙來了》。整個節目，最讓我驚喜的，是蔡康永的提問方式。

從國外到國內，訪談節目那么多，名主持不計其數，但我從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么一種溫文爾雅、簡潔高效、令對方舒適的提問方式。康永非常有教養，從不咄咄逼人，無論對方身份是什么，無論問題有多敏感，他從不讓對方受傷害，然而卻能得到他要的答案。我想這是每個記者，最夢寐以求的境界。

我開始暗中學習他的說話方式。怎樣的提問，既有效又有禮貌；如果對方流露尷尬，有多少種方式可以化解；被問到自己不愿回答的問題時，怎樣既不讓提問者失望，也不必說出你不愿說的話。

通過這種觀察，康永還教會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任何時候，對別人身體上的缺陷進行取笑，都是不對的。這世上大部分都是長得不好看的人，他們也許胖，也許矮，也許禿頭，也許大肚子，但他們不是地球上長得好看的人的配角。他們打扮自己，他們談情說愛，他們撒嬌扮酷，不是一件可笑的事，而是一件再正當不過的事。

我開始四處尋找蔡康永的書。我相信，一個有思想魅力的人，他用心寫下的字，和他隨口說的話相比，一定有番別樣精彩。《LA流浪記》《那些男孩教我的事》《有一天啊，寶寶》，和他的主持風格一樣，語言簡潔直白，卻總有讓人驚喜的小火花，一直在不停地閃，讓人成長。

康永的文字，就是溫暖的小小螢火蟲，在現實種種黑暗中，給我光亮和方向。他讓我相信美好，相信善良，相信愛情，在經歷任何打擊時，都不放棄這種相信。歷經滄桑的大人，多會認為這是幼稚的堅持。但我認為，這是當我們成為大人后，失去的最寶貴的東西——不再相信美好的事情。

如果每受一點打擊，就放棄一種堅持，讓自己更圓滑、更沉默、更邪惡，那么我們為什么要來到這個世上？難道就是為了獲取這樣無聊的過程和結果嗎？我總覺得人生短暫無常，我不愿如此糟蹋自己的生命。

后來，康永開了新浪微博。他的“給殘酷社會的善意短信”、“給未知戀人的愛情短信”，更是讓我欣喜。在滿屏怨天尤人、對現實不滿、整天不是罵這就是罵那的微博中，康永的文字是多么美麗啊。

“15歲覺得游泳難，放棄游泳，到18歲遇到一個你喜歡的人約你去游泳，你只好說‘我不會耶’。18歲覺得英文難，放棄英文，28歲出現一個很棒但要會英文的工作，你只好說‘我不會耶’。人生前期越嫌麻煩，越懶得學，后來就越可能錯過讓你動心的人和事，錯過新風景。”

“你以為你對他的想念，已經到了極致了，已經不可能想念得更多了，結果，在某一個意想不到的時刻，你又成功的，比原來想他的程度，再更多想念他一點點。”

“你說，你就要老了。我回答，不會的，在我們沒有見面以前，你不會老的。如果我們永遠見不到，你就永遠都不會老的。愛情是我們的發條，它沒轉動，我們的音樂盒，就永遠都不會轉動。”

我一直非常納悶的一件事是，一個如此另類、懷抱一顆少年心的蔡康永，為什么可以被如此殘酷的主流社會認可。

華人保守傳統，敢公開自己同志身份的華人明星，屈指可數，而且大多憂郁，一直備受各方攻擊。更多人選擇隱藏自己身份，換得生活平靜以及事業輝煌。蔡康永是這屈指可數的人當中，最被主流社會認可和接受，也是面對這個身份最坦然的。

作為一個平常人，只是不結婚，或結婚不生小孩，都能感受到社會壓力。許多人扛不住，就違背自己的意愿，過上別人想讓他過的人生。我不知道，作為一個萬眾矚目的華人明星，公開同志身份，這個壓力會有多大。我想，一定是大到破表。蔡康永不僅扛住，還獲得這個殘酷勢利社會的嘉獎和認可——成功。

我相信，這個所謂的成功，只是康永人生中獲得的副產品。就像警方在破大案要案的過程中，總會順帶破獲一些小案子一樣。因為大家都知道，以康永的家庭背景，他不差錢，以他的價值觀，他不那么在乎知名度。

也是因為康永，讓我對同志群體心生好感，他們敏感、溫柔，比許多攻擊他們的異性戀，都要善良。

在蔡康永武漢之行中，作為工作人員，我從他的身上學會了更多。多年前剛入行時，我做過一段時間娛記，接觸過不少明星及經紀人。但蔡康永是那么特別，他和經紀人遇到任何問題，從不抱怨，從不遷怒，總是積極尋找最佳解決方案。蔡康永的解決方式，積極主動，聰明靈活，溫文爾雅。

在武漢深夜的風中，看著他坐在我面前，系著可愛的小領結，在簡陋的桌子上，始終面帶微笑，堅持簽完每一個人，主動和每一個人握手，我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教養。什么樣的人，就會有什么樣的粉絲，康永哥的粉絲都非常乖。

如果必須用最簡單的詞，表達康永教我的事，那就是：積極。順便說一句，我的兩個偶像都姓蔡，我的另一個偶像蔡瀾教會我的事，是：瀟灑。康永教會我的事，在我的人生已留下痕跡，讓我成長。對我來說，這是康永武漢之行中，最珍貴的。它讓我面對內部和外部的種種壓力，在各種心寒和心暖交替之間，堅持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