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時光·鹿包專欄
咖啡時光,剛好用來讀書,畫畫,彈吉他,以及說壞話。deercake@gmail.com。
大概越是年輕的時候,越是喜歡說“溪水洛洛,韶光易逝”這樣的句子,動輒感慨“我老了”。現在的我不說了。年紀老大不小時,最大的感受是時間不夠用,還有那么多想要做的事沒時間去做,實在沒空再感慨傷懷。太年輕時以為自己已經生活過了,現在才察覺到自己正在生活。太年輕時容易陷入慌亂和焦慮,恨自己不夠好看腦子里裝的東西不夠多……現在則開始坦然接受自己的一切。
最近重聽Beatles在1965的專輯《Help!》,赫然發現自己最愛仍是Paul McCartney和他那首《Yesterday》。其實在很早以前我剛開始聽Beatles時,最喜歡的就是他們四個里最甜美孩子氣的Paul——John Lennon固然偉大,但這個世界的可愛之處就在于人人都可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Yesterday》,這首輕輕淡淡的歌詞,卻花了Paul將近半年的時間寫成。“Yesterday,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這樣的心境倒是非常符合現在的自己。
不過在進大學之前,我一直很用力地懷著“大學時一定要狠狠談它幾個戀愛”那樣的心態。這是太年輕時的一個好處,越往后越沒有耐心或條件去做。所以后來我寫過一首歌,紀念青春時那傻氣十足卻也一去不復返的戀愛姿態,名叫《Teenage Love》:“一天一天又一天,真正的冒險還沒開始以前,一點一點又一點,我們的愛情踢開這世界。一天一天又一天,失去的時光還沒找到以前,一點一點又一點,未知的明天吞噬掉今天。”
大學時雖然學校一般不開設關于愛情教育的課程,但這堂課我們一定要自己去修,認真修。需要注意的是,即便大學時空閑時間很多,但修這門課程與其它課程一樣,重在質量,不在數量。
大概從本世紀初,大學開始流行讀雙學位。我的不少同系同學都選擇了去其他學院甚至學校修另一個學位。他們平時呆在自己學校上課,周末就跑到其它學校去繼續上課,忙得不亦樂乎。記得當時我父母也催了我好幾次去報名,我經過思考后卻決定放棄。不是因為我鄙視他人的做法——一直牢記著伍爾夫的那句話“絕不要假意裝著你沒有得到的東西是不值得獲取的”——而是因為在經過大量的閱讀后,我開始越來越明晰自己的道路,那就是寫作。
想要學會寫作,當然不需要去上大量的課。雖然那時還不懂“寫作源于對生活的體驗”這樣的所謂道理。但某種強大的感性驅使我拿了更多的時間去做一些其他同學不太理解的事,比如,在這個城市漫無目的地到處游蕩。
尤其喜歡漢口江灘附近的老租界街區,那個時候保存得非常好,腳下的青石路總是那么干凈、結實,街巷里,處處彌漫著真正的家常氣味。有時候我戴著耳機,里邊裝的是上世紀70年代的迷幻音樂,與眼睛所見的活色生香的老漢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以至于在很長一段時間,我成了一個“武漢通”。哪怕是武漢土生土長的室友要去某處,也要先來找我咨詢,坐幾路車?到哪里轉車?
后來我寫下這樣的句子——清晰地記得,這些句子,是我坐著雙層411路公車,經過剛下長江一橋的古琴臺時鉆到我腦子里去的——“我坐在公車上,雖然它有一個約定好的目的地,但是我還是不由自主地開始了漂泊。車開得很順暢,就像這順暢的世界。跟我一起坐在這個車上的人,真奇怪,我們以前并不認識毫無瓜葛,可是我們竟然這么順暢地鉆進了這個車廂,等坐定了,便長舒一口氣,總算趕上了。搖搖晃晃地到了站,每個人又急匆匆地奔向車門,奔向車外。似乎沒有絲毫的留戀。”
網絡剛開始大范圍普及的時候,我就確立了自己的規則:網絡對于我,不是入口,是出口。就是說,網絡是用來表達自己和與他人交流的工具,而不是真正學東西的地方。網絡固然有它豐富的資訊和有價值的內容,但太過龐大雜亂,而一個人的時間精力有限,我自己的定力也不夠強大,一旦鉆進去便容易沉迷或者迷失。
那個時候的大學宿舍還沒有電腦和網線,所以我經常先把文章寫在紙上,然后跑到學校附近的網吧,打上去,發到我經常去的網站和論壇。煙霧繚繞的網吧,周圍的人大多在聊天和玩游戲,我心境平和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敲打自己的稿子。
剛開始寫的東西很做作,就像那時所讀的作家的劣質仿版。后來我讀到陳丹燕的童話《我的媽媽是精靈》,“爸爸是外科醫生,就是那種拿了一把刀殺人家肚子養活我和媽媽的人。”我立刻激動起來。寫作就是,用紙和筆,好好說話,說有趣的話。
受陳丹燕和安房直子的影響,大學的最后一年,我開始寫幻想小說,并通過它們,得到我的第一份工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