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析字造詞法看漢語部分單音節詞的造詞理據

摘要造詞法不同于構詞法，它具有自身的特點。在漢語中，利用修辭手段進行造詞的例子已屢見不鮮，以往的文獻資料無論是談造詞還是談構詞側重點都在復合詞上，而本文就從析字這種修辭法入手來探討漢語部分單音節詞的造詞理據。

關鍵詞造詞法 修辭造詞 析字 造詞理據

中圖分類號:H1文獻標識碼:A

0 引言

關于造詞和構詞的關系，學術界一直存在著很大的分歧，第一種情況是混淆兩個概念，入張壽康。第二種情況將造詞法誤作構詞法，如武占坤、王勤，第三種是完全將二者區分開來對待，如孫常敘、任學良、葛本儀。

任學良先生在《漢語造詞法》一書中辨析了兩個概念，他說:“研究用什么原料和方法創造新詞，這是造詞法的問題”，“研究詞的內部結構形式，這是構詞法的問題”。任先生一語中的，講兩個概念定義得恰到好處。造詞法主要研究一個詞是怎么產生的，而構詞法則是在以產生的語料基礎上研究詞素之間是以什么方式組合成一個新詞的;造詞法不僅研究復合詞是怎樣“制造”出來的，而且還要涉及到單音節單純詞是怎樣“制造”出來的，而構詞法主要研究的就是復合詞的構成方式;造詞法的許多手段都是構詞法不具備的，就像下文要談到的修辭造詞法，構詞法就完全不涉及。從以上的敘述中，我們在討論問題前，必須要把基本概念的區別和聯系稿清楚，這樣才能使得問題的討論得以順利的進行。

1 析字修辭格在漢語中的體現

析字又稱為“拆字”，“作為一種修辭方法的析字，就是利用分解漢字形體，重新組合，構造出臨時性的同義手段。”①

析字的修辭手段在漢語當中有著充分的體現。比如，《西游記》中說:“處世須存心上刀，修身切記寸邊而”。這里的“心上刀”、“寸邊而”就利用了析字的修辭手段，將“忍”拆成“心上刀”，講“耐”拆成“寸邊而”，《菊花臺》歌詞中“愁，莫渡江，秋心拆兩半。”歌詞后半句“秋心拆兩半”指的就是“愁”字。我們平常談話中也不自覺地應用這中修辭方法，比如在詢問對方姓氏的時候，經常會說“您是弓長‘張’還是立早‘章’?”

析字修辭方法活潑風趣，引人注意也是文字游戲的重要手段，這也體現出了語言的娛樂功能。

2 析字造詞法

2.1 修辭造詞法略述

漢語當中修辭手法多種多樣，各自起到的作用也不盡相同，修辭原屬于語用學范疇，但是修辭手法在漢語造詞中也起到了重大的作用。比如:

比喻造詞:魚類、盆地、鳥瞰;

比擬造詞:天命、心軟、含羞草;

夸張造詞:發指、貼心、萬死;

利用修辭手法造詞的例子很多，這里不一一列舉。

2.2 析字造詞

在論述析字造詞之前，有必要說明一個問題，到底是先有析字成的這個詞還是先有被析成的幾個部分，如果是詞產生在前，被析成的幾個字產生在后，那么就談不上是“析字造詞”，如果是被析成的幾個字產生在前，由這幾個字合成的詞產生在后，那么就是名正言順的“析字造詞”。

我們找到析字這種修辭手法在漢語中的語料例證(這里的語料只選擇文獻中出現過的和言談中常用的，否則合體字原則上都能拆字，數量太大):

(1) 丘八→兵、破瓜→十六、山丘→岳、心刀→忍、秋心→愁、凡鳥→鳳、古月→胡、言午→許、木古→枯、此木→柴、人曾→僧、人弗→佛、女又→奴、白水→泉、人山→仙、立早→章、弓長→張、竹犬→笑、門木→閑、三人木→休、千里草→董、十日卜→卓、言身寸→謝;

(2) 女子→好、少女→妙、小隹→雀;

(3) 二八→十六(以及相似的九九運算的拆字形式)、入水→汆、少力→劣、不正→歪、不好→孬、不用→甭、小大→尖、大耳→耷、山谷→峪。

從上面三組例證來看，被析的字都是會意字，析成的幾個字中至少一個字是象形字，在漢字產生的過程中，象形字產生時間是早于會意字的，所以從歷時角度來看，我們的結論是，被析成的幾個字產生在后，由這幾個字合成的詞產生在后。所以析字是一種造詞法，王希杰(2005)中也說過:“拆字……這是一種造詞法”。

2.3 從析字造詞看漢語單音節詞的理據

從上面三組語料來看，造成的字都是會意字，我們這里談到的是“析字造詞”，從古代漢語角度來看，單音節詞占優勢，基本上是一字一詞，但是現代漢語中，復合詞占優勢，許多在古代漢語中可以單獨使用的詞到現代漢語中只能成為不能獨立運用的構詞詞素了，比如“鳳、休、謝、峪”等。本文既然討論造詞問題，那么這個所謂的“詞”一定是最原始“制造”出來的，這些詞都是基本詞或者歷史詞或文言詞，有悠久的歷史，在造詞之處都可以單獨運通，所以不能用現代漢語的眼光去看待它們。

在2.2中的三組語料，從造詞的理據性強弱來看形成一個連續統，我們可以表示為:

第一組――――第二組――――第三組

無理據――――理據模糊―――有理據

我們來分別說明一下:

第一組中，從被析字和析出的幾個字來看，從形式上可以解釋被析字，但是從意義上毫無聯系，這里又分為三種情況，一種情況是人們對姓氏的臨時拆分，比如“張、章、許”等，另一種情況是對形聲字的拆分，如“胡、柴、僧”等，第三種是文學作品中語境的需要產生的隱語性的拆分，比如“董、卓、謝”等，這三種分析中有交叉的部分，但是共同的特征就是形式和意義沒有聯系，即無理據。

第二組中，從被析字和析出的幾個字來看，形式和意義有間接的聯系，也就是說，析出的幾個字在意義上可以間接地說明被析字的本義。如“好，從女，從子。本義貌美”，“女子”一般用“貌美”來形容，然后引申為所有“好”的人物或事物;“妙，從女，從少，少亦聲，本義美、好”，一般用“美”形容女子，然后引申為所有美妙的事物;“雀，從小從隹，本義麻雀”，“麻雀”體形在鳥類中非常小，具有典型性。

第三組中，從被析字和析出的幾個字來看，形式和意義具有必然的聯系，即具有理據性。這里面又分這樣幾種情況:第一種是數學九九乘法計算，理據性不言而喻;第二種是表示動作，如“汆，一種烹調方法。把食物放到沸水里稍微一煮，引申為把東西丟到水里或人鉆入水中。”，“甭”就是“不用”之義;第三種是命名，如“峪”;最后一種情況占多數，就是描繪形象而得造詞，如“歪、”“尖”“耷”。

在第三組中需要注意區分合音造詞和析字造詞的區別。合音詞是指由兩個字的聲韻拼合成一個介音并且兼有這兩個詞的詞匯意義和語法功能，這樣的詞就是合音詞。析字造詞與合音造詞既有區別也有聯系，析字造詞不涉及到詞的語法功能問題，比如“耷”是動詞，而“大耳”則是名詞，但是合音詞涉及到語法功能問題，比如“盍”是“何不”的合音，語法功能相同，并且都表示反問。所以在第三組中既有析字造詞也有析字合音共同造詞，比如“甭”。

2.4 析字造詞法的原因

析字造詞的臨時性大于固定性，無理據性大于理據性，但是總存在著少數這樣一些字，既是固定的又是有理據可尋的。對于析字造詞法的原因，筆者總結出以下幾點:

(1)某個詞的形式和意義不方便或者使用者不想直接表達出來，于是采用了析字。一個詞可以隨著使用者的喜好任意拆分，沒有什么固定的規則可循。例如“董”既可以拆成“三里草”，也可以拆成“草重”或“重草”。

(2)語言修辭的需要，將某個詞拆分成不同的部分。這一點在古代詩文以及對聯中體現得尤為明顯。如:

長風掛席勢難回，海動山傾古月催。(李白《永王東巡歌(八)》)

笑指竹林，一犬眠竹下，閑看幽戶，孤木立門中。

(3)人們為了方便識字記字，用析字來學習詞、記誦詞。

3 結語

析字造詞法造出的大部分詞與析出的字之間是沒有什么固定聯系的，之所以可以析出種種結果，都是社會約定俗稱或者個人喜好而造成的，當然我們還要在無規律的現象中找到存在規律的一些現象，有小部分詞利用析詞的修辭方式造出來還是具有很強的理據可言的。

析字造詞造出的詞都是單音節詞，這也從另一個方面體現了造詞法和構詞法之間的區別。

注釋

①王希杰.漢語修辭學.商務印書館:313.

參考文獻

[1]任學良.漢語造詞法.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栗臻.漢語造詞法研究綜述.懷化學院學報，200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