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0年是契訶夫誕生150周年,俄羅斯人對于文學的熱忱在紀念作家整壽時表露無遺。抽掉文學史思維,再來讀他的小說,會驚奇發現他筆下的那些紅男綠女在今天仍被無限復制。契訶夫并不缺乏人情味,只是對于一個承擔起文學責任的作家而言,異乎尋常的冷靜是他的稟賦,而他更深沉的目光,望向的仍然是治病救人的遠方。
契訶夫的一生像他所擅長的題材一樣,不是鴻篇偉制,卻凝練耀眼,不曾辜負時光。他全名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1860年出生于羅斯托夫省的塔干羅格市。那是一個港口城市,氣候宜人,貿易繁榮,父親的雜貨鋪保障了一家人安穩的生活。盡管爺爺是個被解放的農奴,父親也不過是個商人,但童年的契訶夫從未感到生活的艱辛。然而在他16歲時,父親破產,與母親帶著6個孩子中的4個男孩逃往莫斯科躲債,只把他和妹妹瑪利亞留在了故鄉。到3年后考取莫斯科大學醫學院獎學金為止,契訶夫一直是靠做勤雜工養活自己和妹妹,遍嘗世態炎涼。
1880年,一個偶然的機會,契訶夫改編了父親寫給祖父的信,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向《蜻蜓》雜志投稿,結果一擊即中,從此開始了文學創作生涯。為了幫助家庭渡過危機,契訶夫不停地制造文字產品,但筆下的思想卻未必是自己最真實的想法。最初的6年,文學創作之于他的意義,首先是改善自己的生活,其次才是改變世人的精神。普希金16歲在皇村貴族學校上中學時,寫的詩歌就得到了廣泛贊譽,托爾斯泰27歲發表處女作《童年》時,已經有屠格涅夫和涅克拉索夫為其張目。相比之下,像契訶夫這樣出身卑微、聲名不顯的平民子弟根本無法奢望自己能夠擁有振聾發聵的話語權。為了賺取更多稿費,他只能將自己的鋒芒費心掩飾起來,迎合市民雜志庸俗無聊的趣味。
19世紀80年代的俄羅斯,被稱為“反動派野蠻無恥的凱旋時代”,思想界萬馬齊喑,藝術界風聲鶴唳,政治審查的利劍始終封在所有人的咽喉上,精神的苦刑讓許多理想主義的年輕人陷入痛苦的深淵。契訶夫文學上的盟友加爾申和畫家列維坦都曾因不堪重壓自殺過,他的兩個才華橫溢的哥哥亞歷山大和尼古拉在酒精中自我放逐。在小說《套中人》中,契訶夫曾經描繪過那個時代的生活,“不敢大聲說話,不敢寫信,不敢交朋友,不敢看書,不敢周濟窮人,不敢教人讀書識字”……
契訶夫的另一個身份卻是醫生。靈感騰起火焰,理智潑下冷水,還好有這一重職業熏陶出的縝密與冷靜,讓他跳脫出文藝青年敏感纖細的精神痼疾,并且堅持帶著科學眼光探索社會問題。1885年夏天,他在巴布基諾附近行醫,整個夏天他看了幾百個病人。卻只掙了一個盧布。義務勞動的對象是那些醫藥匱乏的鄉民,他在治病的同時得以廣泛地了解社會底層的辛酸和矛盾,對當時俄羅斯的社會癥結也逐漸形成了自己的態度。他小說中那種發自內心的純粹笑意越來越少,諷刺背后冷靜尖銳的批判則越來越強烈。他對世間百態刻畫的疏離,逐漸具有當頭棒喝的震撼力。在他令人發冷地將活生生的怪狀剖開給讀者看時,反映的是自己對社會深刻的焦慮。這也導致了他與他最初的伯樂、《點滴》雜志主編萊金的要求漸行漸遠。1885年他與萊金的合作關系破裂后,意外遇到了當時俄羅斯的新聞界巨頭,《新時代》雜志社長蘇沃林,后者開出的12戈比每行的高稿酬讓契訶夫進入了一年129部作品的創作井噴,但也讓他在成為一個成熟作家的道路上必然經歷的瓶頸期提前到來,他在文學創作的目的與功能的疑問中兜兜轉轉,第一次對寫作本身的意義產生了懷疑。然而,1886年,命運之神再一次向他微笑了。德高望重的文學泰斗格里戈羅維奇主動向他寫信,他肯定了契訶夫的才華,并稱贊他“有真正的才能”,“這才能”使他“遠遠超出新一代文學工作者圈子”。這封信“像閃電那樣震動”了契訶夫。他終于意識到,對這個病入膏肓的社會來說,自己的洞察力就是一把手術刀,只有當他揮筆表達出他的觀察時,這把手術刀才算剖開了社會的毒瘤。
如果契訶夫堅持寫小說也已經可以萬古流芳,但他偏偏在小說創作的收獲期改弦更張。從《伊凡諾夫》開始挑戰戲劇創作,契訶夫提煉了一種更深邃更本質的矛盾,即“人與環境的沖突”,它不需要形式上的高潮,因為矛盾無處不在。抒情和思辨同時存在于這樣的形式中,完美地體現了戲劇的儀式性,游戲性與寓言感,將他推上了現代派戲劇奠基人的位子——他劇本中的人物總想突破環境卻始終無法擺脫,像一只不辨方向的鳥兒一刻不停地沖撞銅墻鐵壁、經歷失望痛楚,這種人生態度,又怎么不是一種執念和狂熱呢?
出現在契訶夫小說中的女人們
今天人們的所有煩惱都能夠在他作品里找到同類——這個前醫生的x光眼早就透視了我們的靈魂,在他筆下,人類的所謂進化實在是無稽之談,驅動我們亦笑亦怒如癡如狂的,永遠是那個詞——欲望。
丁香姑娘——遲遲未開的花
“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戴望舒《雨巷》
中國現代文學作家們,很難說沒有受到過契訶夫的影響。契訶夫是最早被譯介到中國來的作家之一,魯迅、巴金、錢鐘書等都對他推崇備至。《遲遲未開的花》是契訶夫的一部中篇小說,沒落貴族少女瑪魯霞默默愛上了農奴出身的醫生托波爾科夫,但后者卻只是一個需要通過婚姻來籌錢的名利場中人,根本看不到瑪魯霞亮晶晶的眸子。瑪魯霞和哥哥坐吃山空每況愈下,醫生卻通過高昂的診費成為新貴,愛情還沒有照亮她的生活,就已經成了她的催命符。
女孩子們都經歷過這樣一個時期,滿懷希望期待未來,期待騎士拯救自己脫離苦海。芳心何寄的追問,佐以傷春悲秋的詩意,成為待字閨中的生活主菜。未婚女性是契訶夫作品中的特殊人群,他盡自將那些混跡名利場的男女們跟紅頂白、奴顏婢膝的嘴臉刻畫得入木三分,卻不舍得對這些等待中逐漸褪色的紅顏著一字苛責。因為他很明白她們沒有選擇,所謂的趨利避害,審時度勢,所謂的人生智慧、適可而止,對于這些只被當做家具一樣在婚姻市場等待高沽或賤賣的女子而言,根本無從談起。人人都有為理想奮斗的機會,是天梯或蹊徑各有信仰,是陰謀或險招全憑覺悟。只有她們束手待斃。毫無出路。這種情況下,愛上第一個走進自己生活的非血親男人,繼而除了等待還是等待,繼而除了失望還是失望,繼而一點點熄滅心中微如豆燈的生機……就像在《三姐妹》中,三姐妹受到嫂子的欺壓,曾經寄望的姻緣因為軍隊的開拔成為泡影,可笑的是軍官們前來告別仍然滿口高調,無視離別的黯然神傷,讓人覺得缺乏誠意,但三位姐妹卻依然堅持“應該活著”,她們優雅地忍受著苦痛,對自己的不幸保持著一種讓人感到既甜美又苦澀的審美距離。契訶夫總是把他不多的溫情賦予這些女子,讓瑪魯霞在臨終時得到了醫生的垂憐,讓三姐妹依然抱有對未來的希望。
這些女孩子的青春還未怒放,就錯過了花期。契訶夫對時代的控訴多過于對她們性格的探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作家本人之于那個黑暗的時代的了無出路,也正與她們相同。在精神上將她們塑造為高潔者的同時,也是他本人的另一種投射吧。
靈魂搭錯線——跳來跳去的女人
《跳來跳去的女人》中的奧莉加·伊凡諾夫娜生性喜愛結交名流,追求藝術,因父親要報答知遇之恩嫁給一個醫生,但因逢迎名流而與名畫家發生婚外情,醫生以寬容之心召喚她回歸不成,苦悶之中舍命救治病人而患上傳染病喪命。奧莉加被情人拋棄,面對丈夫朋友的無聲譴責,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貴和卑鄙。
全世界都有這樣的女人,福樓拜寫《包法利夫人》,莫泊桑寫《項鏈》,契訶夫的其他小說中,例如《太太》、《大沃洛嘉和小沃洛嘉》,也遍地是這種自怨自艾、自以為被平淡生活消磨了天賦的女人。曾經的文學史是這樣解讀這個故事的,“契訶夫一方面贊美了普通勞動者的心靈美,另一方面則鞭撻了那種蔑視勞動、欺名盜世、心靈空虛的人物”——這段話的作者真是善良,給這個世界上每一代都不曾缺少的這樣的女子留足了顏面。其實直到今天,我們身邊又何嘗缺少這樣以捧心西子、國色天香自命,動輒舉杯明志、嫌棄凡夫俗子、哀怨知音難覓的極品女人?她們是公主病的資深患者,向往高貴而對高貴的理解卻極其膚淺,自命優雅卻沒有給周圍人留一絲尊嚴,裝裹得寶相莊嚴,放棄道德底線的速度卻輕易得讓人咋舌。
如果說“丁香姑娘”們空有潔白無瑕的靈魂,卻無法選擇一塵不染的命運。那么“跳來跳去的女人”們在決定結婚的時候已經做出了選擇——妥協于環境,妥協于社會規則。婚姻是簽予這個社會的賣身契,既然無從反抗,就應該愿賭服輸,從一而終——這是起碼的職業道德。
契訶夫對她們命運的安排相當不留情面,他可以讓情人翻臉,讓丈夫橫死,甚至讓兩個男人握手言歡狼狽為奸,就是不給女人們遂心。他就是要讓她們失望,把她們裝飾得閃閃發光的面孔踩進生活的泥濘里。
死魂靈——無可救藥的女人
《公爵夫人》、 《脖子上的安娜》則又是另外一類的女人,她們不去傷害誰,也不愿意被誰傷害,她們已經完全成為泥濘生活的一部分。當人們說起那個時代的時候,她們就是其中的亂象之一。
《公爵夫人》借用了一個鄉村醫生與一位沒落公爵夫人的對話,控訴了公爵夫人勢力熏灼的歲月里的驕奢淫逸、麻木不仁-《脖子上的安娜》則是一位貧苦人家的女孩嫁給一個50歲的小官后蛻變為上流社會交際花的故事。公爵夫人直面醫生的控訴,是因為她不相信人們口中那個面目丑惡的女人是一貫以有教養有愛心自詡的自己,她一直成長的環境早就壞死,自然孕育不出有多少覺悟的新人。安娜則是當她發現自己可以換取名譽、地位、金錢及丈夫的尊重的時候,一步步滑向虛榮墮落的深淵的。
死魂靈就是這樣,心甘情愿,無知無畏,沒有絲毫掙扎。我們會說她們可悲嗎?她們又是否可以被教化?前兩類女人或多或少都追求些精神層面的東西,只有她們,只求富擁金山,然后便可整夜安眠。在那個時代中,這樣的女人才是大多數吧,沒有一定的教育背景,沒有足夠強大的小宇宙,在逼仄的環境中,她們無從突破也無從置疑,順其自然,也就成長為這樣的怪胎。真正自擾的都不是庸人,在呼喇喇大廈將傾的時候,三姐妹們早就做好了振翅高飛的準備,奧莉加們也會找到生活的意義,只有安娜們從聲色犬馬的宿醉中驚醒,不知如何逃出升天。
這些女人曾經影響著契訶夫
他在人生的最后幾年才與同居多年的女友結婚,他小說中的愛情情節少得吝嗇,而他與家族中的女性反而保持了一種密切的關系。當生活中已經有一種形式(疾病)控制了他的身心,他對于愛情魔力的一再躲避似乎也就不難理解了。
契訶夫逝世時只有44歲,致命原因是作家們易發的肺結核。從浪漫派開始,肺結核病被想象成一種愛情病,肺結核病人往往被描寫成浪漫、溫情、執著、優雅、多愁、善感。具有極高的藝術修養。拜倫、卡夫卡、勞倫斯、奧尼爾、魯迅、郁達夫……肺結核幾乎成了文學天才病,并且有研究表明。細膩的抒情風格和憂郁的感傷格調與結核病人的精神狀態有直接因果關系。契訶夫的家族有肺結核病史,在他還是醫學院學生的時候,就曾經出現咯血的癥狀,盡管他極力避免面對這個事實,但肺結核的陰影還是極大影響了他的個人生活。
哥哥的守護者——瑪麗亞·契訶夫
瑪麗亞比哥哥安東小3歲,兄妹倆的感情自幼格外親厚,一起捱過了父母在莫斯科躲債的日子。契訶夫曾經說過:“瑪麗亞是我們家的主管。要是她不在,家里連粥鍋都開不了。”與尼采的妹妹伊麗莎白一樣,她也是哥哥文學上的得力助手,事業發展的經紀人。只是與伊麗莎白不同,瑪麗亞性格溫和,熱愛家人,為了照顧身體每況愈下的契訶夫,她最終拒絕了喜歡的人的求婚,而終身未嫁。
不過也是因為契訶夫的原因,瑪麗亞幾乎成為了俄國第一代女性社會活動家在契訶夫生前,她幫著籌辦契訶夫的所有社會活動,辦學校、慈善募捐,出席各種集會、演出,聯系社會進步人士,保管契訶夫的手稿,書信,并一手營造了契訶夫的梅里霍沃莊園(就是那里的櫻桃樹觸發了契訶夫寫《櫻桃園》)。契訶夫逝世后,瑪麗亞成為契訶夫遺囑的執行人,她把雅爾塔的故居變為契訶夫紀念館,收集、整理契訶夫遺下的稿件,發表了契訶夫未發表的作品,出版了契訶夫書信六卷集,并且親自擔任契訶夫紀念館館長,直到94歲去世。
契訶夫生前曾經開玩笑地說過,他的作品人們最多讀五年,然后就會把它們丟掉。可是從1904年至今,105年過去了,人們仍然在讀契訶夫的作品,全世界都在搬演他的戲劇,改編他的小說,《契訶夫集》里,每一篇小說都標有明確的創作年份,這背后都有著瑪麗亞的影子。
悲劇的煉愛場——莉季婭·米濟諾娃(莉卡)
莉卡這個名字,幾乎會被每一本契訶夫傳記提到。她是瑪麗亞的同學,19歲就成為俄語教師,長相出眾,有文采,舉止大方卻并不輕浮,被年輕人稱為“天鵝皇后”。契訶夫對莉卡的愛意,簡直是一種慢性謀殺。簡而言之,契訶夫并不掩飾自己的魅力,甚至主動示好吸引對方;但當莉卡目眩神迷想要捅破窗戶紙時,他又忽然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在與莉卡的關系中,契訶夫像個任性的孩子一樣反復無常,他可以今天寫信說自己盼望莉卡的到來像“沙漠渴望甘霖”,明天又說“我的愛情并不是太陽,它不會給我所喜愛的小鳥帶來福音”。
契訶夫的這種態度絕非欲擒故縱,只是在愛情問題上,他還是個神經質的低能兒,一個勁地將愛情、自由、婚姻、獨立之類的命題拋給自己,一廂情愿地對立起來;在遠沒有思考成熟的時候,就隨意拉了個姑娘來做墊背。
莉卡和契訶夫牽牽絆絆糾葛了很多年,其間契訶夫也和別的女子有過歡愉,最終成為莉卡徹底死心的導火線。她委身給了一個叫波塔片科的二流作家,后者有妻有子,帶著她去了巴黎尋歡作樂,一知道她懷孕就立刻拔腿跑掉。莉卡在回到俄羅斯后仍與瑪麗亞有著往來,不知在梅里霍沃看到憔悴不堪的莉卡時,契訶夫是否有過些許自責呢?
Right timing,right person——奧爾加·克尼佩爾
總有一些人有著別人祈望不來的好運氣,就像是莉卡在愛情的荒漠上種了一棵樹,她愁苦的眼淚澆灌出了這棵樹難得的悲憫,但收獲果實的卻是女演員奧爾加。克尼佩爾,她成為了契訶夫的妻子。
還在1895年的時候,當一位記者極力勸契訶夫結束獨身生活時,契訶夫在回信中寫道:“好吧,如果你希望這樣,我就結婚。不過我的條件是:一切必須照舊,即她必須住在莫斯科,而我住在鄉下,我將經常到她那里去。那種暮暮朝朝廝守的幸福我可受不了——我答應做一個出色的丈夫,不過得給我這樣一個妻子,她要像月亮一樣,并不是每天都升上我的天空……”
知識分子的桀驁不馴與沒心沒肺在這封信里暴露殆盡。1898年,因為排演《海鷗》,契訶夫而結識了擔任主角的奧爾加,當時對方28歲,小契訶夫10歲。對戲劇的共同摯愛令他們一拍即合,隨即,契訶夫又進入了那種若即若離的狀態。他當真是怕有人掐住他的脖子的,于是他故技重施。一邊在《三姐妹》里專門為奧爾加寫了瑪莎這個美妙的角色,一邊威脅奧爾加,如果要結婚,她就必須放棄自己的演藝事業,回歸田園。但奧爾加的神經無疑是強悍的,愛情不是她幸福所系的唯一,反而讓她可以放縱自己投入這場前途不甚明朗的婚姻——畢竟此時此刻,她是愛他的。
妻子未必是個功德圓滿的詞。如果不是自知年命不永、世紀末的悲觀情緒泛濫,契訶夫是否會選擇皈依婚姻則很成疑問;3年后,契訶夫撒手人寰,他將大部分產業和版權都交給了家人,給奧爾加留了一筆5000盧布的遺產。對于一個34歲的話劇女演員來說。這場婚姻未必能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到她整個的人生,她是《櫻桃園》的首演班底之一,并因此獲得世界聲譽——世界上原本就有很多比愛情更為可靠的東西吧。
那位與希特勒情史相關的蘇聯間諜奧爾加·契訶夫娃,其實是奧爾加·克尼佩爾的侄女,只是與契訶夫的侄子米哈伊爾·契訶夫結過婚,而使用了契訶夫娃的姓氏。與她的姑媽一樣,契訶夫娃也是出色的女演員,并且一樣擁有強悍的自我認知,在動蕩的歲月與反復的政治迫害中仍得享長壽(89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