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是我們這座城市的集體記憶。罹歷了30多年甚至更長時間的經驗語境,它依舊保持著獨特的精神氣質和開放式意義結構,借以詩人群體的想象和話語節奏應和成盛大的城市文化表情,正如上海《文學報》主編陸梅所說:大慶是一座詩意的城市,大慶有一個詩人作家群。詩歌和城市因為這樣的因緣在修辭學中并行,互相承載,共同“面對自己的身世和命運”,表現出把握現實的主觀能動性和思想的力量。所以說,《歲月》詩歌專號的編輯,是繼2003年潘永翔主編的大慶詩歌集《詩兄弟》一書后,又一次集中展示了近年來大慶詩歌創作的豐碩成果,系統地展現了我市50后到90后共計70位詩人的作品,質樸,真淳,美麗,特色鮮明,創造了同質言語在人群中相遇的珍貴視角,我們在聆聽回響的同時,也清晰地看到城市文化形態下的詩歌從承載到穿越的發展軌跡。
當代性認知和話語抒情風格
一直以來,文化和美學在日常生活氛圍中不斷地綻放出勃勃生機,已將生活美學和當代意義密切關聯起來,以“現場”的方式存在、延續和放大,在城市生活中產生了深刻影響,在詩歌題材層面迭加和重復,并時常作為被關注的現象加以探討和交流,這是大慶詩歌整體呈現出樸素、健康、前瞻的當代性認知態勢的根本原因。所以,在詩歌表現形式上往往以敘述性的話語抒情為中心,題材內則蘊含了諸多當代性訴求,多向度地反映著時代精神下的現實生活、精神品性等層界的宏闊和幽微,代表性的詩人如李云迪、季學文、楊小林、呂天琳、唐元峰、朱曉鵓、許俊德等。他們的詩作立足于對當代性的自主選擇,實際上也是在對當代性所呈現出的紛繁復雜的價值思維作出取舍,各辟蹊徑,見仁見智,形成了各自的詩學風格。
李云迪的視覺總是帶著溫度和情意。他的詩從一個細小的詞根開始,斷掉它的詞性,于是深沉大氣的親情之愛便在尋常素材中完成了最唯美的潛伏。他的詩歌經驗并不復雜。在人文哲理學上肯定人性,肯定生存之美,在深刻和平易間輕盈轉身;每抒情末端,情濃如火,卻溫潤無灼傷;一些簡簡單單的形容詞、動詞,卻總是令人讀罷心緒難平。讀季學文的詩,感覺那是一連串的智性故事,或者先鋒小說。他專揀重要的部件,打上冷冷的暗光,自己立于詩歌的側影里,成為觀眾的觀眾。借用王小波描述卡爾維諾的一句話:完備的輕逸、迅速、易見、確切和反復,再加上連貫。詩人楊小林有一個純粹的個人世界,這個世界里,他可以顛覆詩歌,顛覆他自己,這種反常規的逆行幫助他更清醒地洞察到詩歌和寫作,有效地調整了作為詩歌作者的寫作姿勢和詩歌的呈現姿勢,為詩歌帶來了新的轉機。
唐元峰、朱曉鵓的詩歌更加重視文本,哪怕只是一團想象,抑或虛擬的意象,都依然保存著鮮活的生命力,自然流露著內部的某種莊重和虔敬,所以是一場話語抒情的“干凈的戰爭”。許俊德擅長切割關于記憶的碎片,以此消解詩歌中的無可奈何;碎片在詩歌中呈現出低姿態,隱約暴露出詩歌話語抒情中的線索正慢慢趨近心靈,那個場域是他最真實的表達。
本土經驗寫作和人文精神價值觀
劉勰說:時運交鋒,質文代變。每個時代的詩歌都是不可重復的,但卻可以作為本區域內的“本土經驗”得以保存。這個過程中,人文主義基本價值對來自地域傳統和當代現實的本土經驗的支撐不可忽視,普世的人文精神價值和真實的當下的本土詩歌經驗兩項評價標準同樣不可分,大慶獨特的城市歷史價值和感染力,使這兩項標準也成為了檢驗大慶詩歌精神骨骼和血肉品性的客觀標準。
專號中收錄的詩歌作品表明,時下的大慶詩歌群體力量具備了良好的承遞和延續,體系完整,從客觀上奠定了詩歌發展的人脈基礎。一批50后、60后詩人如李云迪、龐壯國、潘永翔、王如、喬守山、余兆榮、張永波、姜樹臣、逸塵、趙守亞、王勇男、柳林等等,他們攜手締造了大慶的詩歌江山,在長期共同的創作和經驗交流中相互影響,形成了幾個獨具風格的群落:龐壯國、逸塵的詩情地理情結,潘永翔、王如的季節、鄉情,喬守山、余兆榮、趙守亞、姜樹臣的人性情懷探索,張永波、王勇男的家園之戀,還有柳林的兒歌等等,他們的寫作目光遍及整個本土區域,常有斬獲,毫不單一。他們成長于堅實的石油文學大背景之下,在創造著本土寫作經驗的同時,也在運用。對家鄉的熱愛,對石油的關注,大慶精神、鐵人精神拉近了詩人與主流意識形態之間的距離,但在他們的作品中卻沒有因為這種“政治化”的因素而損傷詩歌的原質,恰恰相反,他們的詩歌因此能夠順利自然地涉及社會的深層結構問題,涉及政治文明和文化心理,在一個特殊的場域內去發現、認識和關心,去觸及一方人的靈魂世界和時代精神課題,體現出了較高的人文精神價值取向。
個性自我追求和單向體外化
詩歌屬絕對的個性表達,它的背后潛藏著連詩人自己都未必省察的孤獨或者空白。對詩人來說,孤獨將演變成自我的欲望、強迫癥,或者愛和憂傷,他們在詩歌中為自己留下的出口很窄,每一次突圍都或輕或重地留有傷痕,仍被視為自我追求,得到個人肯定的外化。
這些特征在70后、80后的詩作中尤其明顯。李東澤的詩歌能帶給人以思考意義,體現出一種決絕的文學斷裂。曹立光的詩歌常在硬質中嵌入柔軟,在柔軟中透視哀傷。唐東起善用虛詞,提示另一種生活,雖然虛詞無實意,卻使實詞意義更豐。呂天琳、紅雪和李冼洲的詩歌站位獨特,他們的格局不交叉,但結尾總是殊途同歸。未力的詩常被理性彌漫,他從不清理人性弱點,只焦灼自己,熨平他人。王莎莎的詩歌重精神氣質,她不分割精神世界與外在世界的爭斗,她也不會挽留飛逝的世界,因為她可以將之定格為文學的存在。還有90后鄭迪菲等幾位小詩人的作品也值得關注。
從心理學角度看,存在于某種特定文化環境中的人,必然伴同壓抑、焦慮和沖突,所以,詩人的心靈與現實的抵牾不可避免。他們摒棄對外在客觀事物的直接敘述,通過內部感知,“發酵”,形成個性的批判主題。相對的,他們也善于在“消失”和“忽略”的過程中發現和采擷美。無論哪一種,詩歌都忠誠地堅持著詩人們的單向體認,這既是個性詩風形成不可缺少的內因,也是詩歌個性表達的外在需求。所以說,這一群人的勤勞促成了隱于時間長河之下的地域詩歌的發展與穿越,豐富了我們這座城市的文化表情,為它增添了更多的魅力。
專號還收入了一部分古體詩作。作者大都是“大慶詩詞協會”資深會員,如王口、彭荔卡、殷國利、滿文斗、楊三福等等,他們的詩作精心結撰,善納微物于大言,明世理于尋常,嚴守格律,才高筆健,意境悠遠,代表了當前我市古詩詞寫作的真實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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