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剛剛“出道”的小偷的奇妙經歷。
午夜,我從暫時落腳的廢棄小木屋里鉆出來,肚子餓得癟癟的,像塊薄餅一樣。趁著黑夜的掩護,我摸到了一座二層小樓下。這地方我踩過點,連著兩個晚上在這里蹲到半夜。樓上始終一片黑暗,沒有一絲燈,這說明樓里的主人出遠門了。
我定了定神,四處瞄了瞄,使勁一咽口水:此時不偷,更待何時?我手長腳長,這兩層樓經不起我三蹬兩蹬,就躥上了陽臺,拉開窗戶爬了進去。在黑暗中瞎摸了一陣,有用的一樣沒摸到,一急,心想:半夜三更怕個鳥呀?干脆掏出打火機找到電燈開關,開了燈慢慢偷。
我首先找到廚房找吃的,剩菜剩飯是沒有了,好在冰箱里還有幾包方便面,一看沒有開水,饑不擇食了,撕開袋子就和著自來水吃。一氣吃了五包,這才勉強填飽肚子。然后,我樓上樓下忙開了,結果累出一身大汗,卻只找到一百幾十塊零錢。
我偷累了,又一夜不合眼,加上肚子里的面脹得厲害,實在懶得走了,就把這里當自己的家,把衣服脫個精光,一頭倒在涼爽的地板上,呼呼大睡。
突然,一陣聲響把我從夢中驚醒了。剛睜開眼,就聽到樓下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問:“別怕,我們來了!小偷呢?你沒驚動他吧?”
糟了,都怪自己膽子也太大了,想不到主人竟然半夜回來,他肯定還報了警,這下真是甕中捉鱉啦!我一個激靈跳起來,急得團團轉。這時,一個女人說道:“啊,真對不起,是我搞錯了。他不是小偷,原來是我老家的一個親戚?!?/p>
“親戚?”我一陣驚喜,難道這個城市里真的有一個我不知道的親戚?我禁不住悄悄走出門外,扒在樓梯口往下望。只見廳里站著兩個警察和一個女人,兩個警察互相看了一眼,顯然不太相信女人的話。“同志,你看清楚了嗎?這怎么可能呢?你剛才還說得那么堅決,是個陌生人?!?/p>
“是啊,是啊!”女人不好意思地說,“可是后來我仔細一看,才把他認出來,確實是我老家的一個親戚……”
這女人40出頭,看樣子像個知識分子。我緊緊地盯著她看,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這個人,老家的親戚?500年前的親戚吧!她認我親戚,肯定另有圖謀。。管他呢。走者為上。
女人還在一個勁地向警察解釋,我趕緊躡手躡腳返回到房里,拿上自己的衣服,拉開窗。順著水管“吱”的一下滑到樓下,衣服也顧不得穿上,慶幸逃過了一劫,光著身子溜之大吉。
回到小木屋,我才把衣服穿上,吐出一口氣,“好險!”再一想此次行竊結果,只得到百多塊錢,還差點讓人贓俱獲,唉,真失敗!這可是我平生頭一次干小偷啊!百幾十塊錢,就抹了我20多年的清白,背上一個竊賊的大名,得不償失啊!
要不是走投無路了,要不是餓了兩天肚子,我才不會干這等丟祖宗臉面的勾當哩!自從一個月前。我不滿老板黃世仁般的態度,從廠里走出來后,到現在還找不到活干。家里是不能回的,父母和弟妹還在眼巴巴地等我帶錢回去呢。這一個多月來,饑一頓飽一頓,挨到現在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揣著這偷來的百幾十塊,我又堅強地挺過了十多天。一天,我在街上尋找工作的機會時,看見電線桿下圍著一群人,仰著脖子在瞧電線桿上的一張紙。我好奇地湊過去,還沒有走近,眼光看到那張紙上印著一個人的頭像,不由驚愕地站住了,天!竟然是我。剎那間,我又驚又氣:怎么?發通緝令嗎?就偷了百幾十塊錢也值得發通緝令?他們公安局的通緝令是搞批發的吧!
正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有幾個男人回頭看見我。愣了一下,眼睛一瞪,大喊起來:“啊呀!就是你!”
我心叫不好,撒開腳丫子就跑。那幾個男人發一聲喊,爭先恐后朝我追來,一邊大呼小叫著,這個喊:“喂,站住!你別跑呀!”那個叫:“就是他,快別讓他跑了!”還有的罵起娘來:“給我站住,你再跑老子就不客氣啦!”
我聽著又慌張又覺得奇怪:怎么一下子出現了這么多見義勇為的市民呢?對,公安局一定有獎金,他們才這么玩命。天啊,我到底偷了幾個錢,公安局竟然要懸賞捉我!
跑了三條街,又上了一座大橋,我回頭一望,還是甩不開尾巴。要是往常。這些城里人哪追得上我,可現在不同了,這段時間老吃不飽,才跑了一會兒就感覺兩腿酸軟無力,上氣不接下氣的。我一狠心:算啦,與其累死,不如送個人情,就一屁股坐下來等他們追上,“各位大哥,我不跑了,你們拿我去領賞吧!”
他們紛紛蹲下來大喘了一陣粗氣,這才說得出話:“你跑什么嘛?媽的,累死我了!”
然后,他們掏出手機,興高采烈地打了個電話:“是的,是的,我們找到他了,如假包換!喂,你說話算不算數啊?……好好好,我現在就馬上把他送過去?!苯又?,就攔了個車,把我往車里一塞,前呼后擁地上路了。
車停了,我走下來一看,怎么也找不到公安局的牌子,忙問:“各位大哥,你們這是把我帶到哪兒去?這里不是公安局呀?”
“去公安局干嗎呀?”有個人興奮地打了人響指,“你放心吧,我們決不會傷你一根汗毛!”
說著,他們帶我朝一座小樓走去。我忽然覺得這座小樓挺眼熟,一想,這不就是我曾經光顧過的那家嗎?心中頓時恍然大悟:不是公安局抓我,而是這座小樓的主人,也就是那個中年女人要抓我。
果然,門一開,我就見到了那個晚上的女人。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高興地說:“對,就是他!你們辛苦了!”轉身進屋拿出一沓錢,交到一個人手上,“你們拿去自己分吧!”那些人歡呼著走了。
我又驚又疑:這個女人搞什么鬼?自己出錢懸賞拿我,難道我那晚偷了她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不敢張揚,所以就采用這個辦法私設公堂?可是,我就是拿了百幾十塊錢啊!
正在疑惑不解,這女人走到跟前,笑瞇瞇地打量著我,越看越歡喜,伸手撫摸著我的肩膀,激動地說道:“快解開衣服,讓我看看里面!”
“什么?”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哦,是這樣的?!迸艘种撇蛔M臉的興奮,“我打算把你包下來……”
“靠!”我總算聽明白了,她看上我啦!我頓時一陣惡心,看不出她挺有文化氣質又都這把年紀了,居然還懷有這樣的念頭。她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以為我是個貪圖榮華富貴而不要臉的男人嗎?我至今還是個處男哩,決不會為了錢而出賣自己的貞操!當下想都不想,氣憤地“呸”一口:“變態!”
女人愣了一下:“你說什么?”
我長吸了口氣,冷冷地說:“對不起,雖然你有錢,而我又很缺錢,但我決不會拿自己的身體和你做骯臟的交易的,你看錯人了!”
說罷,我看也不看她的表情,一步跨出門外,一路小跑著逃離了這個地方,生怕拒絕了她,她會惱羞成怒叫來警察拉我。
接下來幾天,我還是找不到任何正當工作。已經走錯了一步。不能再繼續錯下去了,所以我就斷了偷的念頭,每日混到“丐幫”中,跟一幫撿破爛的搶生意,掙幾個錢馬馬虎虎填飽肚子。那天拒絕了那個女人的求愛,我一點也不后悔,誰叫她是個40多歲的老女人呢?如果是20多歲的話,或者我會考慮的。
這天,我茫然地走在街上,忽然一個人從后面拍了一下我的背,“你讓我找得好苦啊!”回頭一看。又是那個女人。我板起臉說:“盡管你沒有叫警察拉我,放我一馬,但我還是不能答應你?!?/p>
她微微一笑,“那好,不過我想請你到我家看一樣東西再說,行嗎?”
“有什么好看的?”我猶豫了一下,她咯咯笑道:“我一個女人,難道你還怕我不成?”我一想。說的也是,就點點頭。
來到她家,她帶我上到二樓,推開一間房門。我一眼就看出來這里我曾經來過,里面擺著一個畫架,上面一張紙畫了個男人,赤條條地仰面睡在地板上。我盯著看了一會兒。腦子忽然一閃:怎么回事?畫里的男人不就是我嗎?
我驚愕地轉頭看著女人。她笑吟吟地走到畫前,摸了摸畫紙,“這是一個只完成一半的作品,我很希望能夠完成它。可是,我不請自來的模特兒卻不見了,所以我只能登出尋人啟事把他找回來,并且包下他給我當模特。都怪我當時太激動了,沒有把話講清楚……”
“你是畫家?”我不禁失聲叫道。
“你以為我是什么人?”她盯著我問。
“我……”我不好意思撓著頭皮。
鬼知道喲,這女人竟是個畫家。那天晚上她從外地回到家,見到家中情景,馬上打了電話報警。在警察未趕來之前,她看著地上呼呼大睡的小偷,突然發現這竟是一個身材接近于完美的小偷,靈感大發,立即動手畫了起來。剛完成了一半,警察卻不知好歹地趕來了,她為了完成這幅畫,只好騙警察說小偷是她老家的親戚。打發走警察后,上來一看,模特卻不見了。后來嘛,我就自作多情誤會人家了。
“你現在明白了吧?”女畫家哈哈笑著說,“我是要包下你的身體??蓞s不是那樣包法的。我打算讓你做我的專職模特兒,還可以介紹你到畫院。一個月2000塊,包吃住,這樣包法你答不答應我?”
我知道,當模特要脫光衣服給人看著畫的,但我還是痛快地答應了。都混到這份上了,還害什么臊喲!再說了,以前光見女人靠身子掙錢,這回也輪到我一個大男人瀟灑一回啦!哈哈,一輩子沒干過壞事,第一次干小偷,沒想到卻偷出來一個美妙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