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方是一個事業上進、社會關系單純的陽光大男孩,既無債務糾紛,也沒情感糾葛,更沒有與人結怨結仇,究竟是誰要將他整成“瘋子”?在令人匪夷所思的騷擾背后,隱藏著怎樣的不可告人的目的?2010年8月上旬,檢察院對此案中的6名犯罪嫌疑人審查起訴,揭開了職場風云中的另類暗器——
“艷福”從天而降:
帥哥靈肉遭殃
“老同學,你還記得我嗎?”2009年2月下旬的一天,夏一方整理好辦公桌的文件正準備下班,突然接到一個陌生女子的電話,跟他玩起了“猜謎”游戲,令夏一方一臉愕然!
現年25歲的夏一方是土生土長的杭州人。其父親是機關干部,母親是一家私企的高管。作為獨生子的夏一方很為爸媽爭氣,2007年大學畢業后,加盟杭州市一家科研機構,成了一名令人羨慕的科研工作者。這天,面對陌生女子的來電,夏一方禮貌地詢問對方姓名,這名女子閃爍其詞,笑而不答。最后她干脆在電話里唱歌:“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讓你猜猜我是誰……”
夏一方以為是朋友的惡作劇,便沒將這個電話放在心上。當晚回到家后,陌生女子又三番五次打電話纏著他聊天。在夏一方的再三詢問下,這名女子說自己名叫“阿蕓”,是夏一方大學校友,是學醫的,因為畢業后一直找不到工作,心情郁悶便找人傾訴。
夏一方感到很奇怪,因為他搜腸刮肚想不起大學校友中有個叫“阿蕓”的女孩。更令夏一方納悶的是,阿蕓的“心事”為何不向親人訴說,而非要纏著他這個沒有一絲印象的男“校友”聊天呢?夏一方做夢也沒想到,一系列的離奇事件從此在他身上上演。
第二天凌晨4點左右,夏一方便被阿蕓的電話從夢中吵醒。阿蕓說她身體不舒服,好像例假紊亂出現痛經,懇求夏一方陪她到醫院看婦科醫生。夏一方系單身,因忙于事業,連女朋友都沒談過,居然被要求陪一個陌生女子看婦科,他羞得面紅耳赤,馬上關掉電話。
當天上午上班簽到后,凳子還沒坐熱便又接到了“阿蕓”來電。這一次,“阿蕓”說她今天中午要參加一個閨中密友的婚禮,因為她剛失戀不愿單身出現在婚禮現場,因此懇請夏一方充當她的“臨時男友”撐面子,還要求夏一方在眾人面前摟著她的腰,表現出親昵的樣子。
“荒唐!”夏一方一口回絕。阿蕓不氣餒,這天不停地撥打夏一方的手機,夏一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原來,初一聽,這位自稱“阿蕓”的神秘女子說話嬌滴滴的,但細細一聽,夏一方感覺對方是個中年婦女,“甜美”的聲音是捏著嗓子裝出來的。不僅如此,阿蕓的話語時而曖昧,時而挑逗,令夏一方傻了眼!他據此得出一個判斷:“阿蕓”是個陌生人,她很有可能“誤認”校友。
“尊敬的女士,您找錯人了。”夏一方不堪“阿蕓”示愛之累,懇求她不要再打電話。不料,此舉激怒了阿蕓:“呵呵,你在科研機構混得不錯吧?聽說家里最近又買了一部蒙迪歐轎車,發達之后難道連老同學都不理啦?”
夏一方心里一驚,這個神秘女人居然知道他的工作單位和家庭情況,看來必定是熟人。夏一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她是誰,更不明白“阿蕓”打電話的真實用意。就在夏一方滿腹狐疑時,阿蕓的騷擾電話步步升級,無論白天黑夜,阿蕓的電話就像影子一樣跟著夏一方,打個不停,而且話題天馬行空不著邊際。她有時談生孩子洗尿布,有時聊“人為什么要活著”。有一次阿蕓忽然要跟夏一方討論世界頭號恐怖分子拉登的最后宿命。還有一次這個神秘女人深更半夜跟夏一方大講靈異事件,聽得夏一方毛骨悚然。
因飽受騷擾,夏一方一度出現失眠、頭暈、焦慮等癥狀。無論他怎么哀求,阿蕓就像膠水一樣粘著他,導致每當聽到手機鈴聲,夏一方條件反射般肌肉痙攣。三個月后,忍無可忍的夏一方終于爆發了:“你再騷擾,我就報警。”
這句話似乎起到了震懾作用。此后,阿蕓的騷擾電話明顯減少。就在夏一方松一口氣時,又一個神秘女郎出現了。
2009年6月7日晚,夏一方正在杭州市一家飯店喝同事的喜酒。一位陌生的女士打電話給夏一方:“還記得我嗎?我是你研究生班的同學呀!”夏一方以為又是“阿蕓”在裝神弄鬼。但細細一聽,對方聲音比阿蕓要年輕許多,便忍不住問:“你是誰?找我干嗎?”對方說:“想知道我是誰,你就馬上到曲院風荷景區門口來見我。”
夏一方正要接受新郎、新娘敬酒,神秘女郎再次來電催促:“要不,你到雷峰塔來見面吧,我有要緊事跟你講。”夏一方再次拒絕。神秘女郎說:“你此時正在飯店喝喜酒,咱倆就改在飯店對面的車站見面,如何?”
夏一方不禁打了個寒戰,因為對方居然知道他的行蹤。在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下,忐忑不安的夏一方如約來到了指定地點,卻沒見一個女人身影。就在夏一方準備離去時,突然從暗處躥出一名男子,舉起狼牙棒便往夏一方頭部敲打。夏一方的腦袋頓時開花,鮮血染紅了頭發和臉頰,昏倒在地……
緋聞摧毀人格:
真兇浮出水面
當夏一方蘇醒后,他已經在醫院里。急診醫生說他顱內出血,需要做開顱手術。
夏一方住院二十多天后才康復。出院時醫生給他開了一個月的病假條,讓他回家好好休息。但夏一方牽掛著他案頭的科研項目,在家僅住了一天便急匆匆趕往單位上班。夏一方沒想到,等待他的又是一場接一場的暴風驟雨。
夏一方剛走進科室,便被主任叫到一邊,問他在外面是否與黑社會有染?夏一方聞言大驚。主任告訴他:6月8日有個女人給單位打電話,舉報夏一方參與流氓團伙的街頭群毆,在火拼中被打成腦震蕩。這個女人幾天后再次向單位工會舉報說,夏一方從醫院開具虛假病假條,其實是和按摩小姐出去鬼混。舉報人將夏一方描繪成“一只披著羊皮的狼”,提醒單位領導對夏一方“小心點”。
“天啊,究竟是誰在栽贓陷害我?”夏一方失口否認“涉黑”。就在他一頭霧水時,更大的風浪洶涌而來:一個女人不停地給夏一方單位各部門打電話,聲淚俱下地控訴夏一方風流孽債。她說夏一方花了她很多錢,導致其兩次墮胎,玩膩后一腳將其踢掉……這位女人還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夏一方從肉體上對她進行虐待的諸多細節,講到動情處,“受害女”痛罵夏一方“禽獸不如”……
一夜之間,夏一方勤奮、上進、陽光的男孩形象在單位轟然倒塌,同事們像避瘟疫般躲著他,用奇怪的眼神從頭到腳審視他,背后對他指指點點。有位要好的同事悄悄告訴夏一方:大家都把他看成被富姐包養的“小白臉”,是一個“吃軟飯”的可憐蟲……
“士可殺,不可辱!”有口難辯的夏一方連死的想法都有了。他的精神和人格被緋聞擊得支離破碎。更令夏一方痛心疾首的是,事情到此還遠未結束,有人不停地打電話騷擾他的父母,令全家人陷入極度恐慌之中。
“我究竟招誰惹誰了?”夏一方覺得頭快爆了。夏一方的父母堅信兒子是清白的,但為了兒子的安全,父母打算給兒子換個生活環境,讓夏一方到國外深造讀博士,以此躲避無妄之災。
“不!”夏一方拒絕了父母的好意。他的想法很簡單:只想弄清楚是誰在背后騷擾?目的又是為了什么?
2009年12月9日下午下班后,夏一方騎自行車回家時,突然被人從后面拽下車,重重地摔在水泥地面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兩名男子持棍往他身上劈頭蓋臉一頓暴打,求生的本能讓夏一方一邊呼救一邊爬起來逃命。見路人驚呼,兩名歹徒這才停止追殺。驚魂未定的夏一方跑到附近的派出所報案。
“發生在我身上的離奇遭遇,簡直可以拍成一部傳奇電影了。”在派出所里,一幕幕心驚肉跳的畫面在夏一方腦海重現:先是兩名神秘女子電話“調情”,接著兩次遇襲僥幸撿回小命,中間還伴隨“涉黑”與“緋聞”風起云涌……在所有事件串連起來后,幕后策劃者的動機成了一個謎。
報案后的夏一方寄希望于警方,警方介入后頗感棘手,因為找不到夏一方的“仇家”,同時騷擾電話卡是不需要身份證辦理的手機卡。就在這時,神秘的騷擾者再次伸出了魔爪。
2010年3月8日深夜,杭州下起瓢潑大雨。有人偷偷跑到夏一方住宅的小區,對他家停在樓下的蒙迪歐轎車痛下毒手,用硬物劃得傷痕累累,花掉修理費6700元。
面對夏一方及其家人的恐慌,騷擾者看上去像注射了興奮劑一樣樂此不疲。
2010年4月16日中午,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地再次對于他家轎車進行二次毀容,還在車頭上留下了一個帶有侮辱性、挑釁性的英文字母“X”。
多行不義必自斃,騷擾者樂極生悲。正是第二次劃車讓神秘的“操盤手”露出了狐貍尾巴。根據小區監控錄像,警方很快鎖定了兩名犯罪嫌疑人。令夏一方大跌眼鏡:將他整得死去活來的這幫人,他一個也不認識,更無任何恩怨糾葛。其中,主犯李光明、張梅花是一對夫婦,他倆竟是夏一方科室同事李可的父母。
2010年5月21日,李光明、張梅花被抓獲歸案。次日,李可的表姐周月、表姐夫謝西方落網。另外兩名打手也被戴上手銬。
此案告破后,令當地警方也深感震驚。因為在瘋狂騷擾的背后,是荒唐的“母愛”在作怪。隨著調查的深入展開,這個家族炮制的系列騷擾案件浮出水面!
助子踏平職場:
父母暗器中傷
張梅花現年55歲,是杭州市一家單位的會計,丈夫李光明是一家企業的廠長。夫妻倆內退后,這對年過半百的老兩口本應安享晚年,但卻為獨生子李可的事業“受挫”攪得寢食難安。
2006年6月,22歲的李可大學畢業后,應聘到杭州一家科研單位工作。由于專業對口,再加上工作勤奮努力,李可很快在單位站穩了腳跟,頗受領導賞識。但好景不長,一年后,一個名叫夏一方的年輕人進入李可所在的科室后,李可便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夏一方雖然論資排輩只能算李可的師弟,但他比李可大兩歲,做事干練,入行很快,參加工作不久便能獨當一面。科室主任將這對精力旺盛、干勁十足的年輕人寄予厚望,戲稱他倆為“雙龍”。為了培養棟梁之才,這家單位還同時安排李可和夏一方到大學計算機專業讀在職研究生。于是,李可和夏一方便形成了一對同事、同學、搭檔的親密關系。不料“裂痕”也隨之出現。
李可最初的“不適”緣于人際關系受冷落。由于長相英俊、身材挺拔,并且性格豪爽開朗,夏一方經常掏腰包請科室的同事們K歌。過去圍繞李可團團轉的女孩子們跟夏一方打成一片,令李可頗不自在。
不久,李可發現“搭檔”夏一方在工作上也占了上風。原本李可負責的一個項目,領導突然讓夏一方接手。他還沒反應過來,領導又接二連三地派給夏一方幾項重大科研項目。不僅如此,科室在競選職工大會代表時,從主任到科員一致推舉夏一方當選職工代表。李可為此士氣一落千丈,他覺得自己在單位被邊緣化了。
就在李可郁郁寡歡之際,屋漏偏逢連陰雨。2008年秋,李可從科研崗位被調整到綜合辦公室值班備勤,值一天夜班,休息3天。領導對李可的談話言簡意賅:“年輕人應在不同崗位磨練一番”。但李可認為自己是受到排擠,因此再也提不起精神,整天垂頭喪氣、悶悶不樂。終于有一天,他回家后向父母訴苦:“我不想在單位干了,我想辭職。”
在父母眼里,李可從小到大一直是最優秀的。看到兒子一天天廢頹,母親張梅花認定李可在單位受人欺負所致。經過一番“調查”,張梅花找出了兒子的“對手”是夏一方。她認為,夏一方仗著老爸是公務員,暗地里“使絆子”排擠李可。
“咱們不能坐以待斃任人宰割,必須為兒子出頭。”張梅花跟老公商量,必須想法子幫助兒子踢掉職場中的絆腳石,讓兒子重新煥發職場生機。
經過權衡,張梅花沒有到兒子單位大吵大鬧“討公道”,認為這樣會弄巧成拙,搞不好會徹底毀了兒子前程。也許是“急中生智”,張梅花忽然有了“妙計”:在背后使暗器,通過騷擾,只要能讓李可精神崩潰,在單位混不下去,她的寶貝兒子就能獲得東山再起的機會。
張梅花的“助子除奸”計劃得到老公李光明的贊許。他們決定,先由張梅花使出“美人計”,假扮妙齡少女無休止地騷擾,讓夏一方無心工作。
于是,張梅花首先通過各種辦法弄到夏一方及其家人的電話和住址,然后辦理了幾張手機卡,化名“阿蕓”調戲夏一方。見幾個月的騷擾沒讓夏一方工作出差錯,張梅花已經等不及了,授意侄女周月粉墨登場,假借“研究生女同學”身份,騷擾并誘騙夏一方幽會,并指使侄女婿謝西方偷襲,將夏一方打成腦震蕩,目的是讓他變成“傻子”。
張梅花的計劃再次落空,康復出院后的夏一方迫不及待地上班。此時的張梅花與老公再次密謀,決定摧毀兒子“對手”的人格尊嚴,讓他在單位臭名昭著,或者令其精神崩潰變成“瘋子”。于是,張梅花三番五次撥打匿名電話投訴夏一方“涉黑”、“被富姐包養”,結果令她失望。單位領導最終相信夏一方“不是那種人”,繼續重用他。
“算啦,咱們收手吧。”李光明有點害怕了,但此時助兒心切的張梅花已經走火入魔,發誓不鏟除兒子“對手”絕不收兵。為此,她花7000元又雇請兩名街頭流氓,對夏一方進行第二次襲擊。不僅如此,她還拽著丈夫親自動手,兩次對夏一方的父親的轎車進行毀容。就在張梅花夫婦等待著夏一方不堪騷擾而逃離單位時,等來的卻是冰涼的手銬。
2010年8月上旬,檢察院對這宗職場騷擾案審查起訴。檢察機關指控張梅花等6名犯罪嫌疑人觸犯了4個罪名:故意傷害罪、故意損壞公私財物罪、誣告罪和騷擾罪。
李可對父母的瘋狂騷擾行為一直蒙在鼓里。“總策劃”張梅花替兒職場復仇不僅將自己關進鐵牢,也徹底毀掉了兒子的前程。張梅花在東窗事發后才知道,單位調整李可崗位是磨練而非排擠,單位已經將李可列入后備干部人選,擬提拔他。由于張梅花的荒唐“母愛”攪局,兒子李可在單位無顏面對同事,如今悄然辭職不知去向。
(文中人物為化名,本文拒絕任何形式的轉載、摘登)
幸福觀點
母愛是一把雙刃劍,它可讓孩子在愛的感召下,在陽光下拔節,健康成長,也可以以愛的名義“捧殺”一棵好苗子。一位著名作家說:“讓孩子像野草一樣生長”,孩子大了,還是讓他在挫折中學會舞蹈。做母親的,要做的,就是在一邊默默看著孩子,看他露出最后的微笑。
責編:李偉 happy-liwei@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