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句話語皆是情

[內容提要] 孫犁的小說《荷花淀》塑造了以水生嫂為代表的一群充滿青春活力的婦女形象。作者主要通過人物對話描寫，表現出她們對男人們的體貼之情、牽掛之憂、自豪之感，對家人、對家鄉的濃濃之愛，句句話語顯深情。以水生嫂為代表這一群荷花淀女性將以其青春、質樸、深情的特點，永載文學史冊，成為文學畫廊里獨具特色的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關鍵詞] 體貼、牽掛、自豪，愛丈夫，愛家鄉

孫犁的作品自然清新，秀美雋永，散發著冀中平原白洋淀水鄉特有的泥土氣息。素有“詩體小說”之稱。他很注重刻畫戰爭年代經過戰火洗禮的婦女美的心靈與性格，具有濃郁的人性美、人情美，《荷花淀》便是著名的代表作，全文約5000字，是普通高中、中職教材上的傳統篇目。

小說情節很簡單，主人公是白洋淀一個叫小葦莊的以水生嫂為代表的一群青年婦女。為了戰爭的需要，水生的村子里七個青年在縣里一起報名參加大部隊。他們公推水生回來做好家里的工作。第二天一早就匆匆走了，走了兩天，他們的妻子惦念丈夫，幾個年輕媳婦便偷偷坐了一只小船劃到對面馬莊去打聽丈夫的消息。可是不巧，部隊轉移了。她們回頭卻碰上了鬼子的大船，急忙劃到荷花淀里藏身，突然外面想起槍聲，她們以為陷入了敵人的埋伏。沒想到，打槍的不是別人，正是躲在荷葉下面的丈夫們。敵人的大船被擊沉了。婦女們有了這一次經歷迅速成長起來，學習射擊，配合作戰，出入在蘆葦的翰海里。故事很簡單，可是作者通過細致入微的刻畫，小說充滿詩情畫意，恰如湖面上一株株亭亭玉立的荷花，帶給人們以清新的美感。

小說為我們塑造了一群可親可愛的婦女形象。這一群婦女生長在舊社會，連姓名都沒有，嫁給男人，就隨男人稱呼。水生的老婆，就叫水生嫂。可是作者妙筆生花，把一群青年婦女描繪得栩栩如生，充滿青春活力。他們雖然沒念過書，沒文化，可是在他們的內心深處情感淳樸，對丈夫、對家人、對家鄉，有深厚的感情。作者在塑造這一群女人形象的時候，主要抓住了人物的語言、行為細節描寫，來表現女人豐富的內心思界。小說的人物語言描寫集中在三個地方，歸納為:夫妻夜話、商議探夫、船上議論。三處女人的對話描寫，話語中都充滿了對男人們深厚的感情——句句話語顯深情。

一、夫妻夜話——言語之中含體貼。

以水生為代表的男人們報名參加了大部隊，大家派水生“回來給家里人說一說”。這里有一段小夫妻的深夜話別:“今天怎么回來得這么晚?”話語中有對丈夫的擔憂和體貼。“你總是很積極的”“你走，我不攔你，家里怎么辦?”“你明白家里的難處就好了。”水生嫂得知丈夫明天要上前線，此時的心境是相當復雜的，有怨氣、有責怪、有支持、有自豪。水生嫂支持丈夫，但又考慮到家里的實際困難，沒有怨言是不可能的，顯得非常真實。“你有什么話，囑咐囑咐我吧。”水生嫂為了讓丈夫放心，自覺承擔家庭責任。“嗯”“嗯。還有什么?”兩個“嗯”字，充分表現了水生嫂既有中國婦女吃苦耐勞的品質，又有新一代勞動婦女英勇戰斗的精神。這一段“夫妻夜話”，把水生嫂這樣一個勤勞純樸、摯愛丈夫、酷愛家鄉的農村婦女形象描繪得非常生動。言語中有怨，但是更有愛，對丈夫深沉的愛，對丈夫無微不至的體貼和擔憂。假如我們把這一段對話這樣改一下:“你走，我不攔你，咱們一起走。”“我們打鬼子去，你一個娘們去干什么?不成!”“那咋不成?我們可以幫你們做飯、洗衣服……”“不成，我不同意，隊上也不會同意的”“不嘛，就是不嘛。”這樣就把一個深愛丈夫、顧全大局的可愛女人變成了一個嬌滴滴的令人生厭的女人。

二、商議探夫——話語之中有牽掛。

男人們走了，“女人們到底有些藕斷絲連。過了兩天，四個婦女聚在水生家里，大家商量。”“聽說他們還在這里沒走。我不拖尾巴，可是忘下了一件衣裳” 明明是想丈夫，又不好意思直說，于是找個借口，感情表達得委婉含蓄。顯出女人的機敏多) “我有句要緊的話，得和他說說。”這位大嫂與前一個一樣，也說得很含蓄，不說自己想念丈夫，而是找借口，說有要緊的話。可見其心直坦率 “聽他說，鬼子要在同口安據點，……”是水生嫂說的，顯示了她謹慎、穩重的性格，考慮問題比較周密。 “哪里就碰得那么巧，我們快去快回來。”可見她探夫心切，不顧一切，有點冒冒失失，性急僥幸。“我原本不想，然則婆婆非叫我再去看看他——有什么看頭啊!”這位大嫂羞羞答答，“猶抱琵琶半遮面”，假話里寓有真情，害羞忸怩。這一部分的四個女人的對話描寫，充分表現出女人們在戰斗即將打響之前，對丈夫的牽掛，這種牽掛緣于對丈夫的愛，言語中有幽默、有調皮，充滿青春活力，使讀者如見其人，如聞其聲。

三、船上議論——言語之中顯自豪。

女人們與丈夫意外相見，伏擊殲滅了敵人。“幾個青年婦女劃著她們的小船趕緊回家，一個個像落水雞似的。一路走著，因為過于刺激和興奮，她們又說笑起來。”這一部分的對話共有七句話:①“你看他們那個橫樣子，見了我們愛搭理不搭理的!”②“啊，好像我們給他們丟了什么人似的。”③“我們沒槍，有槍就不往荷花淀里跑，在大淀里就和鬼子干起來!”④“我今天也算看見打仗了。打仗有什么出奇，只要你不著慌，誰還不會趴在那里放槍呀!”⑤“打沉了，我也會鳧水撈東西，我管保比他們水式好，再深點我也不怕”⑥“水生嫂，回去我們也成立隊伍，不然，以后還能出門嗎?”⑦“剛當上兵就小看我們，過二年，要把我們看得一錢不值了。誰比誰落后多少呢!”這一段對話描寫，女人們一是見到了自己的丈夫，二是幫助丈夫殲滅了敵人，在回家的船上，表現出無比的興奮。表面是在抱怨丈夫，內心里是十分的自豪。誰是水生嫂呢?第⑦句可能是，“誰比誰落后多少呢?”與前文照應。可前半部分不像水生嫂的氣質。第①句的神態不像，第⑥句肯定不是，第②③④⑤的語氣也不像。其實，誰是水嫂并不重要。女人們已經在戰斗的洗禮中思想意識已經成長起來，既為自己的丈夫感到無比自豪，同時也為自己增長了見識而感到驕傲。

小說把這樣一群女人放置在美麗的荷花淀里，女人們就像這亭亭玉立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她們是美麗的、圣潔的。作家用質樸的筆，透過這一群女人的內心世界，抓住女人們的對話語言，給我們展現出詩一般的藝術形象。以水生嫂為代表這一群荷花淀女性將以其青春、質樸、深情的特點，永載文學史冊，成為文學畫廊里獨具特色的一道靚麗的風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