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危機接二連三發生之際,中國央行完全應該消除宏觀政策的道德風險。
金融危機的發生速率與嚴重程度已經不祥地惡化了。過去三十年間,平均每三年會發生一次危機。而現在,2008年末的危機剛剛過去18個月,歐洲主權債務危機就猛烈來襲。鑒于一場危機看似會引發另一場危機,且兩場危機間的導火線正變得越來越短,世界經濟如今正處于非常危險的道路上。
每場危機都有自己的典型代表——從泰國、網絡到次貸。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寬松的貨幣。“格林斯潘對策(Greenspanput)”——認為央行應該迅速且大力阻止金融市場動蕩的觀點——是短效麻醉劑,一次又一次地為下場危機搭建舞臺。
在上世紀90年代末的亞洲金融危機之后,過度寬松的貨幣供應催生了股市泡沫。在該泡沫于2000年破裂后,又一次異常寬松的貨幣政策,為巨大的房地產與信貸泡沫搭建了舞臺。而泡沫破裂后大屠殺的余震,如今將歐洲推向了危險的邊沿。
不幸的是,各國央行又一次重蹈覆轍——名義政策利率接近于零,實際政策利率為負。套用美聯儲(Fed)的話說,這種破壞穩定的狀況可能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就像黑夜過后是白天,這種療法也將導致下一場危機。那場危機將由另一次資產泡沫、一次信貸狂潮,還是消費價格指數(CPI)暴漲導致,我們無法肯定。但在目前這樣又一個缺乏紀律的危機后環境中,這當中的任何一個選項——乃至全部選項——都是可以想象的。
打破這一循環鏈不會容易。但我們亟需一種新策略。歷史給了我們如何以及在何處尋找答案的指引。
回想上世紀70年代末。當時,對于看似難以抑制的“大通脹”,決策者深感絕望。政界人士與政策制定者深信,經濟體系不愿——或許也無力——承受治療的痛苦。聽上去覺得熟悉嗎?
1981年,保羅#8226;沃爾克(PaulVolcker)將聯邦基金利率提高至19%,遏制住了通脹,從而驅散了上述觀念。我懷疑,正如貨幣紀律是近30年前的答案一樣,它也是今天擺脫困境的唯一出路。對于一個深陷危機與絕望的世界而言,另一個“沃爾克時刻”很可能即將到來。
不,我不是在建議央行在危機期間收緊貨幣政策。但在危機接二連三發生之際,央行完全應該消除宏觀政策的道德風險,即過度寬松財政與貨幣政策所帶來的錯誤的安全感。
央行需帶頭重獲政策牽引力,闡明可信且透明的退出策略,退出目前實施到位的空前的刺激措施。
這里需要做三件事:制定明確的“正常”政策利率目標;給出一個宏觀預測,明確發生這種正常化所需的條件;并設定明確的調整政策利率、以逐步達到上述目標的時間表。讓我們以美聯儲的任務為例,看看這一策略可能如何運行。
第一步:宣布目標——將實際聯邦基金利率回調至其長期平均利率2%。
第二步:闡明對未來三年美國經濟的宏觀預測。為了便于討論,我們給出下述預測:到2013年底,美國國內生產總值(GDP)平均實際增長率與通脹率均為2.5%,失業率降至6%。
第三步:一旦上述預測成為現實,美聯儲即宣布它的正常化計劃:一旦歐元危機塵埃落定,即開始上調聯邦基金利率,18個月內上調9次,每次上調50個基點。
這是一個假設的新策略可能如何運行的例子。無可否認的是,它建立在一個有缺陷的預測的基礎上,可能受到會使預測出現偏差的因素的影響。
央行是有缺陷的機構——近年來更是如此,因為它們放棄了自身的政治獨立性。它們在對抗通脹上非常出色。但它們未能管理好通脹過后的和平。對于一個容易發生危機的世界而言,唯一的希望就是設計一項新作戰方案。
作者系摩根士丹利亞洲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