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現代小說以現代主義獨特的語式營造了一種“死亡”意象,這是“生存精神”的“逃離”下“死亡”意識的一種“建構”,同時也使生命體產生了更為深刻的人性思考。精神幻滅的悲劇,詮釋著\"死亡\"的主題意象,也展現了現代主義維度下的獨特敘事模式。
關鍵詞:現代小說死亡主題 現代派 死亡意象 悲劇
充滿“現代性”意味的“逃離”構筑了靈魂與肉體的分裂的死亡意象,使人的“生存”層面走向了精神的“死亡”,而生命的個體仍然以一種“獨特的形式”存在著,這就是僅僅剩下的一個“生命的驅殼”,文本通過這種敘述使滿紙通篇便籠罩著一種悲涼的意味,又于這樣的敘事中演繹了一場場精神之死的悲劇。
一、《金鎖記》:精神的幻滅與生存的悲劇
以張愛玲的小說《金鎖記》為例,小說中的曹七巧就是這個生存悲劇的“死亡”主角,黃金的枷鎖宛如一個可怖兇險的黃金幽靈,摧殘了一個健康活潑的人,洋場世俗的黑暗連同這一切打造了一個這被金鎖鎖住的荒涼的死亡世界。張愛玲小說將敘述視角轉入對精神生存的關注,這也是創作主體進行死亡意象的主題建構的敘事邏輯。可以說,在這種唯美的格調下,游蕩著的是洋場社會那些兇險可怖的黃金幽靈,他們在搬演著一出吉兇莫測的黃金噩夢。這個黃金的光圈籠罩著兩性的關系和婚姻的形式,瓦解著溫柔謙恭的東方倫理氣氛,扭曲了蠢蠢欲動的人的本能性欲,道貌岸然的義利之辨化作了價值顛倒的人生把戲。在小說《金鎖記》中有這樣一段描寫,直接揭示了曹七巧死亡的悲劇:“風從窗子里進來,對面掛著的回文雕漆長鏡被吹得搖搖晃晃,七巧又手按住了鏡子。……一種暈船的感覺。……再定睛看時,金綠山水換了一張……鏡子里的人也老了十年。”①舊公館的生活沉滯枯槁,于翠竹簾子被寂寞的風一蕩漾,就蕩去了曹七巧血氣充盈的十年青春。這種跳躍性的藝術結構,借助“蒙太奇”手法,以簡明的時空轉換直趨主人公凋零變態的生命形式。曹七巧以十年的青春,熬死了丈夫,熬死了婆婆,贏得了新的“生存地位”,但她的精神卻走向了毀滅與死亡。曹七巧在金錢的誘欲下拋棄了“靈魂”和“自我”,剩下“生命的驅殼”;她以陰郁畸形的人性、變態自虐而又恣意虐人的生命態度成為撲殺人間幸福和諧的虐待狂與徒供黃金驅使的幽靈。黃金的枷鎖使七巧的人性喪失、異化,最終形成性壓抑下的心理暗示,她瘋狂的嫉妒、變本加厲的報復,“三十年來她戴著黃金的枷”劈死了些許人也包括她自己。在七巧身上,“精神”死了,“靈魂”也死了,一切都化為悲劇。
二、現代派:苦悶的逃避與失落的彷徨
在中國的現代文學中,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已經在傳統中占據了根深蒂固的位置,西學的傳入也為現代主義文學的興起和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葉靈鳳以現代主義的藝術表現手法營造出的豐盈多彩的文學世界,在打造唯美浪漫格調的同時又富于深刻的啟示。葉靈鳳的小說在現代派的基本框架里,充分、自由地利用了時間和空間的濃縮,復疊和重新熔鑄,擴展出一個廣闊自由地審美活動空間,顯出宏大而凝聚的藝術表現力。“象牙之塔”的唯美浪漫,通過現代派的藝術技巧,精湛別致的表現出來。小說《摩伽的試探》敘寫了一個奇特而悲慘的故事。道人摩伽受幻覺牽引,不能自持,親手毀掉了自己的道行和生命。心迷的幻影首先表現為意象,而意識的流動讓他把虛妄當作了真實,使的死亡進入了生存的幻境,靈魂的幻滅最終導致了他走向悲劇的收場,小說對這一幻境的有意真實化強調對現實生活環境的有意幻化、神秘化處理,使幻境和真實渾然地融為一體,凝聚出整篇作品的朦朧神秘情調,而這也是“道人摩伽”進行精神逃離的體現,并且這種逃離是以死亡意象的建構為基礎的。葉靈鳳的小說在不斷翻新求異的創作方法中,打造了一系列詭幻神秘的“死亡”意象,強化了其新異的美學效應。小說《落雁》以及《鳩綠媚》中“死亡”的意象“骷髏”,都是出于對這種“生命”怪誕的敘事和死亡意象期望的醉心,在死亡的敘事中這種人的自然的生命欲求和本能沖動,使他們向傳統道德和倫理戒律發起了種種挑戰和反叛的沖擊。葉靈鳳把創作視為一種精神上的逃避和解脫,藝術上的反抗和自衛所產生的苦悶、彷徨悲觀的情緒早已在美學領域里引發了反映,超脫人生,告別俗世的紛擾,在意識中尋求一種自然的規避,這種藝術中的“死亡”就是“藝術本身就的目的”。可以說,在現代文學作品的創作中,作家們往往以自己的開拓去寫悲劇小說的主人公所呈現出的“哀傷的美麗”,他們內心苦悶,充滿了無可奈何的哀切和宿命的惆悵。在五四那個激流沖蕩的時代,傳統文化構成了民族心理的生存環境,并制約著人們生活態度和道德準則,小說中人物呈現死亡的悲劇也是一種必然。
三、“里比多”:人性的探問與價值的悖論
傅雷曾指出:“愛情在一個人身上得不到滿足,便需要三四個人的幸福與生命來抵償”,“悲劇變成了丑史,血淚變成了罪狀,還要什么更悲慘的?”可以說,現代心理學研究的突破為作家更深刻地深入人的內心世界做了鋪墊,并通過對人的精神和心理的分析探尋人性心理及其背后的社會制約因素。弗洛伊德的為人或人類行為主要取決于人自身在“本我”的“性”或“里比多”的沖動力,當“本我”與“自我”的矛盾不能達到“超我”狀態時,人和社會的行為就將呈現出不可避免的荒謬性,張愛玲關注著人在被抽去正常的享樂尤其性欲望時產生的變態心理和報復行為,而曹七巧就是這種精神死亡典型代表。從總體來看,中國現代小說的死亡主題的現代主義作品序列更多的是表現生存悖論中人們的各種變態心理和行狀,從中透露出來的也仍然是作家們對人們無法擺脫的痛苦的生存關注和思考,盡管這些大多是從否定性的現實中締造了一種悲劇意義的人生,但卻折射出完滿的人性價值觀念。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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