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艷的詩(4首)

　　
　　二月，在枝頭等待歌謠
　　
　　二月二，拍瓦子，蝎子蚰蜒沒爪子。——豫東童謠
　　
　　同一個方向來的陣風(fēng)中
　　找不到冬天和春天的界線
　　一只淺褐色的蝎子
　　錯把列車轟鳴當(dāng)做遠雷
　　從磚縫里伸伸尾巴，又不見了
　　這年份如此詭異
　　一冬干暖，冰雪卡在秋末和早春
　　
　　一定有誰還相信歌謠就在路上
　　母親的煎鍋張望著面盆
　　我竭力想著蚰蜒爪子和豆芽的相似
　　轉(zhuǎn)回身，童年的瓦片已抖落灰塵
　　冰碴子這時敲窗
　　那棵楊樹，倔強地搖
　　
　　靠近窗子看見
　　農(nóng)歷二月二已經(jīng)攀上樹梢
　　踮起腳尖，等待那句簡單的童謠
　　一條魚從夢中驚醒
　　
　　湖底裸出我龜裂的心
　　最后一縷濕氣被太陽烤焦
　　一條魚這時驚醒。沒有蛙鳴
　　和鷺鷥的影子，只有不詳?shù)暮碉L(fēng)
　　吹動水草干枯的莖葉
　　
　　我多么不情愿它這時醒來
　　對世界上發(fā)生的一切
　　它毫不知情。滾圓和蒼白的眼睛
　　充滿疑問，沒olTXJ2QANR5LCbETXKf80g==有抱怨
　　已把懊悔留給了我們
　　
　　也許它應(yīng)該呆在夢里
　　那里會有一眼小小的泉
　　汩汩地從水底冒著氣泡，它追逐著
　　那些氣泡，游得太快才有些口渴
　　緊接著是一場大雨酣暢淋漓
　　
　　它醒來了，我卻沒有水
　　我能做到的，只是用單薄的身影
　　擋一擋太陽，讓它在稍微的陰涼里
　　回到一個更長的美夢
　　
　　
　　舊鐵軌
　　
　　不再于悲歡中承受打磨
　　奔波與離愁遠去，而
　　它悠閑的日子
　　總有什么在忙碌
　　枕木下的碎石間
　　幾朵小花開得正盛
　　
　　發(fā)芽的石頭
　　
　　那石頭不在三月發(fā)芽，在四月
　　三月它還在夢里，雷聲也叫不醒
　　它總是夢見自己只有一只翅膀
　　并且疑心自己是一條古船的遺腹子
　　那些超現(xiàn)實主義的夢令它生厭
　　醒來就抱怨四月來的太遲
　　
　　很多石頭四月也不曾發(fā)芽
　　它兀立在雨季前的河灘里
　　兩片小小的葉子顯出石頭的肉紅色
　　在它的右肩處，不旺盛，卻很結(jié)實
　　用指甲輕彈，有叮叮的響聲
　　
　　更多的石頭都不曾做夢
　　我想聆聽嫩芽生長的聲音
　　把耳朵緊貼了它的前胸，聽見
　　它正用腹語發(fā)著牢騷，說與其只生一只
　　翅膀，何如碎成沙子逐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