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國風,《周南》、《召南》、《邶》、《鄘》、《衛》、《王》、《鄭》、《齊》、《魏》、《唐》、《秦》、《陳》、《檜》、《曹》、《豳》,計160首詩。
什么是“風”?
《毛詩大序》說是教化。“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
后來如南宋鄭樵,認為所謂“風”,是“風土之音”,即鄉間歌謠。
聞一多先生則說《風》,就是情詩。他說,你看《左傳》里說,“風馬牛不相及”。那“風”是說馬牛間不發情,不相誘。進而,聞先生訓“風”與“鳳”同字;“鳳”與“朋”同字;而“朋”實為“并”;“并”又同于“姘”。“姘”者,男女私合也。《漢書·樂成靖五傳》中有“風淫于客”;《尚書》里有:“朋淫于客”。遂有“風流”、“爭風”,“風”即“男女相誘”也。這些都見諸聞一先生所著的《詩經講義》中。
聞先生從鄭風《山有扶蘇》到衛風《氓》選了四十二首有情、有性的詩進行了分析。在《詩經研究》里,聞先生說“前人說鄭衛多淫詩。我說齊風之淫,恐怕還在鄭衛之上”。他舉例說齊風《東方之日》、曹風《候人》都是寫性交的。
數了數,宋儒,如朱熹、歐陽修一伙,說《詩經》中有“淫女”、“淫奔”者約二十四首。
講到《詩經》淫以亂心甚者,莫過于宋人黎立武。他寫了《經論》,說他讀了鄭風《狡童》一詩后,“淫心生焉”,以至于不敢出門。因為一看見鄰人之婦,都好像“目挑心招”,引誘他、挑逗他。看,《詩經》似乎竟成了渲淫、誨淫之書了。
宋儒心理的陰暗、脆弱,到了讓人可憐、發笑的地步。這大概和宋代理學對儒生們性欲的壓制有很大關系。讀一首詩,竟至于像看了一部“黃色”影片,出門性欲大發,欲行淫亂。這與圣人孔子“思無邪”的教侮,何其遠也!清儒方玉潤在《詩經原始》里,反復談《詩》之大要,是“貞者存而淫者去”。這位黎立武,竟被《詩經》挑發淫心,豈不讓持“思無邪”說者尷尬以至憤怒么!
清人崔述,以治經專攻古史,多有著述,在近代史學界頗有影響。他在《讀風偶識》中說道:“至于《同車》、《扶蘇》、《狡童》、《褰裳》、《蔓草》、《溱洧》之屬,明明男女媟洽之詞,豈是復別為說以曲解之”。
崔述的意思是,你不可以用“無淫詩之念,”把“淫”詩硬要曲解為“無淫”。他列舉的這些詩都是男女“媟洽”的詩。
讓我特別感興趣的是“媟洽”一詩。這個詞是關中人的口頭語,至今仍在流行延用。男女“性交”,謂之“媟洽”。可是,一直不知如何寫這二字,現在找到,十分高興。
“媟洽”在關中人口中,是俚語、粗話,何以上了崔述的著作,不得而知。
“媟”,《現代漢語詞典》里,注音xiè,同于“褻瀆”之褻。“解”有二音、讀xiè和jiè。
“媟”讀作“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