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語文課本,誦讀古人詩詞,撲面而來的萋萋芳草,蕭蕭落木,翩翩蝴蝶,啾啾蟲鳴,種種物候現象擴大了古詩詞的題材,創造了豐富的詩歌意境,拓展了人們的精神視野。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春天來了,大地回暖,氣溫開始上升。“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韓愈《春雪》)白雪雖作飛花,春寒仍舊料峭,但草芽已依稀可見。韓愈在另一首《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里,以準確的語言進一步描寫早春的物候特點:“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春雨蒙蒙,細雨霏霏,滋潤萬物,小草探出小腦袋,遠看如茵,近看卻稀稀疏疏。仲春時節,“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東風拂面,百花爭艷,萬紫千紅,蝶飛蜂鬧,滿眼都是明麗的景象與蓬勃的生機。春意闌珊時,“門外無人問落花,綠蔭冉冉遍天涯”(曹豳《暮春》)。柳樹也由早春的“綠柳才黃半未勻”“萬條垂下綠絲絳”,而飄飛生命之絮:“楊花榆莢無才思,唯解漫天作雪飛。”(韓愈《晚春》)。
夏天如約而至,“綠樹蔭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高駢《山亭夏日》)。夏天果實開始結子、成熟:“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間時見子初成。”(韓愈《題榴花》);“梅子流酸軟牙齒,芭蕉分綠上窗紗。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楊萬里《閑居初夏午睡起》)
秋天來臨,“無邊落木蕭蕭下”(杜甫《登高》),“霜草蒼蒼蟲切切”(白居易《村夜》),但大自然并不吝嗇,百草衰落的季節,菊花卻獨自綻放,元稹忍不住說“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菊花》);黃巢則說“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題菊花》),菊花凋零,蝴蝶斂跡,雖不著一個“秋”字,秋令的陣陣涼意卻迎面撲來。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氣溫下降,花木凋零,到處呈現一片衰草連天的景象。這時北雁南飛,昆蟲匿跡,寒冬里只有那些耐寒的植物才能保持英雄本色——“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
植物在述說著大自然的語言,動物們也依時而動,毫不遜色。作為物候現象的另一類代表,動物在古詩詞中登堂入室,并且占著重要地位。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鳥作為大自然的重要成員,首先感覺到氣溫的變化,放開歌喉,嘰嘰喳喳,歌唱之聲此起彼伏,呼朋引伴,開始生命的新歌。如蘇軾“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作為早春天氣的預報員,鴨子最先感知到春江水暖,嬉戲水中。燕子、黃鸝也不甘落后,紛紛登場,宋代詞人晏殊有一首《破陣子》詞寫道:“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日長飛絮輕。巧笑東鄰女伴,采桑徑里逢迎。疑怪昨宵春夢好,元是今朝斗草贏,笑從雙臉生。”“新社”即春社。按古人習俗,一年中有兩社:春社和秋社。“春社”日(立春過后第五天)春光正好,春意正濃,農人脫衣下地,春耕農事正忙。這時,燕子翩然歸來,黃鸝清音啼囀,大地芳草萋萋,池畔苔蘚翠綠,少女野外斗草(一種游戲),一派勃勃生機。“林鶯啼到無聲處,春草池塘獨聽蛙。”(曹豳《暮春》)暮春時節,林間,鶯兒停歇了歌唱,池塘處傳來響亮的蛙聲。“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趙師秀《水檻遣心》)青蛙聒噪不休正表明了春末夏初梅子黃熟時的節令特點。鶯兒、蛙兒、蟬兒,你方唱罷我登臺:“牧童騎黃牛,歌聲振林樾。意欲捕鳴蟬,忽然閉口立。”(袁枚《所見》)。
立秋了,動物們敏銳感覺到立秋與往日不同。先是“乳鴉啼散玉屏空,一枕新涼一扇風”(劉翰《立秋》),接著“初聞征雁已無蟬”(李商隱《霜月》),到了風雪載途的寒冬,就是“梅雪爭春未肯降”“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了。
李白的《塞下曲》“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不經意間向讀者介紹了異域的物候特征;夏歷五月,時逢夏至、小暑兩個節氣,正是一年中炎熱的季節,而地處西北邊塞的天山(祁連山)上,只有皚皚白雪,哪里有爛漫春花?這表明在黃河流域海拔超過四千多米的地方,既無夏季又無春秋的氣候特征,由此不難看出內地跟塞外氣候的差異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