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聲音(外三首)

秋天的聲音是

樹梢聒噪的蟬鳴

是透穿心靈

憂郁得足以融化一切的風吟

秋天的聲音

是海拔4200米山脊的一抹新雪

是道森蜜蜂一聲長調(diào)之后

漸行漸遠的背影

秋天的聲音

是陽光與山脈聯(lián)袂筑成的光影廢墟

是巖羊身上日漸豐滿厚實的淺色長氅

秋天的聲音

時而像嘹亮的長號一般無形

時而像澎湃的雨聲一樣觸手可及

我在這些聲音里迷失

直到花開的春天

或者更遠的另一個秋天

陽光下假寐的野兔

一只野兔

趴在樹下的陽光里假寐

陽光很柔軟

就像母親身上的茸毛

它也許夢到了青草的恬淡

夢到了春天的飄逸

也許夢到了星空的深邃和

村莊的亙古

也許它什么也沒有夢到

它在陽光里假寐

在色彩斑斕的秋天里

曾經(jīng)

前世我在布達拉

馱著石頭來自雅礱河谷

牧羊的姑娘揮舞皮鞭

抽白了我額前的一綹長發(fā)

今生我在雪域高原

懷揣孤獨來自藏北那曲

轉(zhuǎn)經(jīng)的姑娘回眸一笑

抽空我身體不留半點血液

在那座被叫做納木錯的湖邊

在那座傳說有猴子玩耍的澤當鎮(zhèn)

我拾起貝殼 我聽到了海的聲音

我穿過陽光把我烏黑的骨骼植進土里

它們唱著遙遠的歌

站立的姿勢像鳥在飛翔

一如五億年前挺立在幽藍色海底的

珊瑚抑或貝殼

桑耶寺唱歌的女子

唱著頌歌的藏族女子坐在寺廟的屋頂上

她們排成一排 用木板拍打屋檐

整整一個上午 她們用木板拍打著阿嘎土

用歌聲維修寺廟

她們一排排坐在屋頂上

就像坐在高高的天上

人們在桑耶寺的鼓聲里轉(zhuǎn)經(jīng)

在女子們拍打出的節(jié)奏里反復磕頭

長明的酥油燈在大殿里閃爍

佛端坐在桑煙里神情專注

中午的陽光止步于雕花的木柱上

她們午餐的包和甜茶壺掛在光影里

我聽著她們的歌

恍然若隔塵世

我不禁詫異

凡間的食物喂養(yǎng)著她們的身子

她們的歌喉卻在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