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曾有個“旅途故事”欄目,不知為何,來稿清一色都是艷遇故事。于是,接連幾期,這個旨在講述旅途酸甜苦辣的欄目,發的全是甜蜜蜜的艷遇。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青年人,也有中年人,形形色色,趣味萬千。據說這一度是本刊閱讀率最高的欄目,這讓編輯們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說實話,我沒有很認真地考量過那些艷遇故事的真實性——主要也是無從考證,人家說在非洲跟哪個小伙相了親,你總不能逼問出來姓甚名誰親自打電話去核實一下吧?而且這種故事,相信多數人也不會完全當真,半信半疑看個稀奇也就過去了。
直到某日,一位好友兼作者致電給我,義憤地說,看啊,越來越離譜了,他走錯了臥鋪車廂的門,里邊就正好有個姑娘等他?你當是科幻小說啊,那姑娘是狐貍精變的?把艷遇想的也太容易了。我一個人旅行十幾年,怎么一次艷遇也沒碰到過?
我嘴上奚落他說,那是因為你面目太猙獰,把姑娘們都嚇跑了。其實心里很清楚——常在路上的人應該都清楚,艷遇這件事,很像UFO,絕大多數人都只是聽說過,偶爾見過假的,真的從未遇到過。不是因為你難看,不是因為你愚鈍,更不是因為你運氣差。
我有個很漂亮的妹妹,每年都出去旅行幾次,剛開始,她每次出去,都懷著迎接艷遇的決心,對我放幾句類似“姐,這次我勢必帶回個帥哥來”之類的狠話,但是,每次她都只背回來一大堆土特產,帥哥始終是個傳說。有次她從甘肅回來,我說帥哥呢?她長嘆一聲說,這一路上的男人啊,全都是黑黝黝大嗓門腿上綁著塑料袋,跟艷遇挨不上啊。她自我解嘲說八成方向不對,要艷遇,不能去那些風塵仆仆、粗獷荒涼的地方,得往南方小情小調的城市走。
很久以后,在妹妹已經忘記了旅途會有艷遇這件事之后,有一次她從廈門回來,告訴我,這次她真的遇到了一個很有品的男人,在一個咖啡館里,他主動坐在她對面,和她聊了一下午天,非常對味。只是后來男人約她一起去日月谷,她退縮了,她對他太陌生,不敢和他向前一步。
這男人讓妹妹對艷遇這件事有了頓悟,她總結說,你在外面,遇到個男人容易,遇到順眼的就難了,遇到順眼的人家正好看你也順眼,那就格外困難,而雙方看著都順眼你又有膽跟他發生點什么——那簡直比白天遇到鬼還難。
我安慰她說,當年陳丹青在飛機上偶遇范冰冰,也是驚艷得無以形容,范冰冰坐在他鄰座,他甚至摸出圓珠筆,在顛簸的飛機上,畫她的側面。但是他害羞得不敢跟她說話,雖然他不知道那是范冰冰。最后也是“活活看她走掉,一句話沒講”。
才子佳人的艷遇,尚且如此,我等凡人,豈不更難。
所以,雖然我們口口聲聲把艷遇掛嘴上,但是你最好別真的在內心里期待它的降臨。因為這確實是一件對性格、情商有極高要求的事兒,也確實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全面巧遇,而且,就算一切都剛剛好,你從心理上,還真不一定能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