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教完一篇古詩文,我總讓學生把翻譯當做一次習作寫到作文本上。竊以為此是創舉,同事則認為我在偷懶。為了證明自己的做法是對的,近日從林林總總的文獻中終于找到了佐證。
一.翻譯與習作結合的依據
早在五四新文化運動之時,胡適在《中學國文的教授》文中提出“作文用翻譯”后,得到了語文教育界的積極響應。1923年新學制《初級中學國語課程綱要》作文中有“譯文”練習,夏丏尊與葉圣陶的《文心》、蔣伯潛的《中學國文教學法》中均有翻譯的作文練習。
夏丏尊在與葉圣陶合著的《文心》里又再次強調“借翻譯來練習作文,是最切實的方法。我也想在作文課中叫你們試做幾次翻譯呢”。因此我們完全有理由嘗試把翻譯與習作結合起來,作為現有作文方式的補充。由此可見那時的教學理念還是很先進的。
二.翻譯與習作結合的做法
胡懷琛的《作文研究》對古文今譯作文法論述非常詳細。文章中舉出三種翻譯方法:一是“照字句死譯法”,二是“第一種活譯法”,即“譯的時候,將原文中不曾充分說明白的話,一齊補說得明明白白的”。三是“再有一種活譯法,取原文的大意,有的改變位置;有的刪去了;有的地方,也可加入一些。這樣的譯法,也可以說是改作。比第一種活譯法要好,然比第一種活譯法要難”。當然,翻譯因文而異,讀者又有所不同,可存在多種譯法,分步訓練。
(一)逐字逐句對譯
嘗試練習時,可以逐字逐句地對譯開始,注意到古今異義、詞性活用、通假字、意動、使動等字詞,還注意到判斷、被動、倒裝、省略句法,盡管次序有變化、語詞有添加,但基本上比照著原文字詞,把解釋語連綴成文,比較直白、真實地反映了學生對古文字詞及句法的理解,考試中的翻譯練習往往以此為標準。如“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譯成“我的妻子認為我美,是偏愛我”。再如 “秦時明月漢時關”,如果沒有吃透原文字句,不知互文見義,就不是“死譯”而是錯譯了。還有,如“居廟堂之上”“處江湖之遠”,課本注釋直譯為“站在高高的廟堂上”“身處僻遠的江湖間”,即使分別補說上意為“在朝廷做官”“不在朝廷做官”,也顯得不足。這是借地點說地位,處境迥異而憂思不變。譯文如能表現出這樣的理解才能算通透。
或者也可以解釋與翻譯分離,解釋專注于理解的正確、深切,翻譯側重于表述的順達、感人,這樣,既減輕了學生的課業負擔,又收到作文練習的效果,讀與寫各得其利。
(二)通篇意譯
如我教《詩經·蒹葭》時,給學生呈現兩種譯文:一是忠實于原文的字句結構,一是忠實于原文的主旨精神。
譯文一:河邊蘆葦青蒼蒼,秋深露水結成霜。意中人兒在何處?就在河水那一方。逆著流水去找她,道路險阻又太長。順著流水去找她,仿佛在那水中央。
譯文二: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綠草萋萋,白霧迷離,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無奈前有險灘,道路又遠又長。我愿順流而下,找尋她的方向。卻見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我愿逆流而上,與她輕言細語,無奈前有險灘,道路曲折無已。我愿順流而下,找尋她的足跡,卻見仿佛依稀,她在水中佇立。
譯文一是程俊英對《蒹葭》一節的翻譯。全文都是按部就班,不改變語序、結構,照字句逐一譯出。譯文二是瓊瑤作詞、林家慶譜曲、鄧麗君演唱的《在水一方》,瓊瑤改變了原詩的篇題和結構,將三節合成兩節,并插入想象之詞,情感的抒發更為纏綿。有些字詞不落實處,有些字詞尚能對號入座,但就翻譯“一首描寫追求意中人而不得的詩”而言,算得上絕對的忠實。兩篇譯文各有寫作目的,但是在傳播中華傳統文化、增加作者的表現力和讀者的接受性而言,第二種明顯勝于第一種。在出示兩種譯文后,我啟發學生比較、揣摩,鼓勵他們有自己的理解,有自己的創新,并把自己所得寫下來,這樣學生既鞏固了古文翻譯知識,又有了一次創作的體驗,應是一舉兩得。
《文心》里介紹“把英文讀本中的文字,一課一課地翻譯。每譯一課,自己默誦改竄”,達到“意義不背原文,而又像中國話”的目的,下的也是切實的語文功夫。今后,我會與英語老師溝通,齊心協力,跨學科,或忠實于原文字句結構,或忠實于原文主旨精神,嘗試把英文翻譯成白話文,這樣不僅有利于閱讀理解和作文表達的練習,還有助于課程之間的橫向聯系。我們不正期待學生能在學習中觸類旁通,左右逢源嗎?
潘信華,教師,現居江蘇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