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憲法思想探析

[摘 要]林肯憲法思想以人的本性為理論基點，以人的權利為核心內容，以國家利益為目標指向，以憲法至上為根本保證，形成了一系列積極成果。

[關鍵詞]林肯憲法思想；人；國家

中圖分類號：K71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4496（2010）04—0088—03

（續接2010年第4期第96頁）

四、林肯憲法思想的根本保證：憲法至上

無論人的權利的行使，還是國家利益的實現，都有賴于憲法的制定和實施。憲法的主旨，就是解決個人與國家的關系問題。這個主旨，從根本上決定了憲法的地位和作用。

（一）憲法必須保障人的權利和限制公共權力。憲法要解決好個人與國家的關系問題，關鍵是保障人的權利。林肯憲法思想強調：“要使普天下人都獲得自由。”[53]作為民主共和國的憲法，理應堅持和體現這種理念。南北戰爭爆發以后，林肯于1861年7月4日在致國會特別會議的首次咨文中說：“我們的對手們已經通過了一些獨立宣言，這些宣言和杰斐遜所起草的那份好的老宣言不同，‘一切人生來平等’這句話是被刪去了。為什么？他們已經通過了一部臨時憲法，這部憲法的序言和華盛頓簽署的那份好的老憲法的序言不同，其中‘我們，人民’被刪去了，代之以‘我們，有主權的獨立州的代表們’。為什么？為什么要故意把人的權利和人民的權威取消掉？”[54]這樣的憲法不是真正的憲法，歸根到底是站不住的。果然，南方分裂勢力在南北戰爭中最后以失敗而告終。

保障人的權力與限制公共權力是息息相關的。限制公共權力，從根本上說要發揮人民的作用。林肯指出：“只有人民本身而不是他們的仆人才能安穩地把他們自己那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顛倒過來。”[55]林肯曾任美國總統，但是他從來沒認為總統的職位給了自己不受限制的權力。1861年3月4日，林肯在第一次總統就職演說中指出：“總統的一切權力來自人民，……他的責任是管理交在他手里的本屆政府，并把它完好無缺地移交給他的下任。”[56]限制公共權力，還需要各種權力的彼此分立和相互制衡。關于這個問題，由于華盛頓等人已經基本解決了，林肯談得不多，但是他在憲法問題上始終堅持了權力分立和制衡原則，并且有所論述。

在公共權力的運行中，必須處理好多數與少數的關系問題。1861年3月4日，林肯在第一次總統就職演說中強調：“一個受到憲法的檢查和限制的約束、總是隨著公眾輿論和思想感情的慎重轉變而順利轉變的多數派，是自由人民的唯一的真正統治者。誰排斥這個多數派，誰必然滑向無政府主義或專制主義。”[57]但是，堅持多數原則，并不等于可以剝奪少數人的合法權利。林肯指出：“如果多數派僅僅依靠人數就剝奪少數派的任何一種明文規定的憲法權利，這從道德角度上來說也許就可以證明革命是合理的，如果這種權利是極其重要的，那么革命就肯定是合理的了。但我們的情況并不是這樣。少數派的和個人的所有一切重要權利，都由憲法用種種肯定和否定、保證和禁令清清楚楚地規定下來，關于它們從未有過爭論。”[58]這些原則，對于實現公共權力的健康運轉具有重大的作用。林肯的這些話，是針對公共權力掌握者講的，但是在多數與少數的關系問題上所強調和體現的原則，卻具有普遍的意義。這些原則推廣和應用于全社會成員的范圍內，也是完全適用和徹底有效的。只有在社會和國家生活中全面堅持和落實這些原則，才能既遵循多數人的真正意志，又保護少數人的合法權利；既防止少數人的專制，又避免多數人的暴政。在這種情況下，保障人的權利之神圣事業就會達到最佳狀態和境界了。

（二）憲法需要受到充分的重視和嚴格的遵守。憲法保障人的權利和限制公共權力，就是要以公眾的利益為中心。林肯憲法思想強調，要“把公眾的利益視為至高無上”[59]。公眾的利益至高無上，決定了以保障人的權利、限制公共權力為本質的憲法也是至高無上的。憲法的至高無上，在法律體系中表現為根本法的地位。林肯認為，“不符合憲法規定的法案不是法律”[60]，真正的法律只能是“根據憲法制定的法律”[61]。所以，憲法必須在社會和國家生活中受到充分的重視和嚴格的遵守。

林肯關于重視和遵守憲法的論述，有時將憲法與憲法以外的法律放在一起闡述。1837年1月27日，林肯對伊利諾斯州斯普林菲爾德青年學會發表的演說，就非常集中地包括了這樣的論述。在這篇演說中，林肯尖銳地指出了法律不受重視、不被遵守的現象和危害。他強調：“全國普遍地越來越不把法律看在眼里，越來越傾向于以粗暴的感情代替法庭的嚴肅裁決，以豈止是野蠻的暴民代替司法官。”[62]這樣發展下去，最后“就會把為保護個人生命財產安全而建立起來的全部壁壘摧毀”，“這個政府就肯定不會長久”[63]。因此，林肯鄭重提出了充分重視和嚴格遵守以憲法為核心的法律體系之任務和措施。他強調：“讓每一個美國人，每一個熱愛自由的人，每一個希望子孫后代平安順遂的人以獨立戰爭的鮮血起誓，決不絲毫違犯國家的法律，也決不容許別人違反法律。就像1776年的愛國者用實際行動支持《獨立宣言》一樣，每一個美國人也都要以他的生命、財產和名譽保證支持憲法和法律—每一個人都要記住，違反法律就是踐踏他的前輩的鮮血，就是撕碎他自己的和他子女的自由憲章。讓每一個美國母親對在她膝上牙牙學語的嬰兒灌輸對法律的尊重；讓法律在小學、中學和大學講授；讓它寫進識字課本、綴字課本和歷本；讓它在布道壇布講，在立法機關宣布，在法院執行。總之，讓它成為國家的政治信仰，讓男女老少，富人窮人，各種語言、膚色和條件的人不斷地在法律的祭壇上獻身。”[64]在這樣的環境和背景下，重視和遵守憲法才能蔚然成風。在長期的社會活動和政治生涯中，林肯始終反對“抵制憲法和漠視憲法”[65]的任何傾向。

強調充分重視和嚴格遵守憲法，并不意味著憲法一成不變。林肯說：“沒有一項基本法制定時能對實際工作中產生的所有一切問題都提供一條專用的條款。”[66]作為國家根本法的憲法，必須根據實踐的需要和時代的發展而有所充實和豐富。林肯還說，他雖然極力主張嚴格遵守一切法律，但很可能的是，壞的法律也有。“盡管壞的法律——如果有的話——必須盡快廢除，但是在它們繼續生效的時候，為示范起見，還是應該嚴格遵守。”[67]在這種情況下，需要特別注意處理好修改與遵守的關系問題。

（三）在憲法基礎上解決奴隸制問題與在解決奴隸制問題過程中使憲法獲得新生。在林肯時代的美國，探討對人的權利的保障和對公共權力的限制，研究對憲法的重視和遵守，會面臨著一個難題——奴隸制問題。對于這個難題，林肯雖然有過猶疑和困惑，但還是認為要以憲法為基礎來解決，這個愿望和目標在經歷了陣痛以后終于得以實現。不僅如此，美國憲法在這一過程中也獲得了新生。

關于美國憲法制定時保留奴隸制的原因，林肯說：“我們已經經歷過一番斗爭，取得了獨立。憲法的制訂者發現當時奴隸制與其他許多制度一起并存著。他們覺得，如果硬要把奴隸制取消，他們已經獲得的東西中有許多就會付諸流水。”[68]為了“獲得憲法”，憲法制定者只好讓那些奴隸“繼續當奴隸”[69]。同時，林肯又認為，雖然這樣，但是“并沒有因此而破壞自由憲章的原則”[70]。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3個緣由。關于第一個緣由，林肯說：“憲法中凡是暗指奴隸的地方，都稱他為‘人’；凡是暗指奴隸主對他的合法權利的地方，都稱為‘應得的勞役或勞力’──稱為可用勞役或勞力償付的債務。……用這種暗指奴隸和奴隸制的方法，……就是不讓憲法里有一種可以把人當財產的想法。”[71]關于第二個緣由，林肯說，憲法制定者在起草和通過憲法時，“禁止在沒有奴隸制的準州內實行奴隸制”[72]，以“限制奴隸制擴展”[73]。關于第三個緣由，林肯說，憲法制定者當初作出讓步時，“授權國會到第二十年末廢除奴隸貿易”[74]，旨在“切斷奴隸制的根源”[75]。

雖然美國憲法只允許原有的蓄奴州繼續保存奴隸制，而禁止沒有蓄奴的準州實行奴隸制，但是，奴隸主不但渴望永久保存蓄奴州的奴隸制，而且夢想將這一制度向其他地區推廣，甚至企圖分裂國家。1860年2月27日，林肯在紐約庫珀學會發表演說時，針對那些企圖推廣奴隸制的人指出：“如果奴隸制是正確的，我們反對它推行到全國，推行到全世界，就不合理；如果奴隸制是錯誤的，他們硬要把它擴展開去—擴大下去，就不合理。……可是我們認為奴隸制是錯誤的，我們能向他們屈服嗎？”[76]同時，他又指出：“盡管我們認為奴隸制是錯誤的，但是在實行奴隸制的地方，我們還是可以隨它去，因為那是出于它在國內實際存在的需要。”[77]1861年3月4日，林肯在第一次總統就職演說中表示：“即將上任的政府無論如何不會危及一個地區的財產、和平和安全。……所有各州如果合法地要求保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憲法和法律規定應該給予保護的，政府都將樂于給予它們保護—對于無論哪個地區都一視同仁。”[78]所有這些，清晰地表明了林肯的立場：按照憲法的精神，在一方面，堅決反對奴隸制向蓄奴州以外的空間擴展；在另一方面，繼續維持蓄奴州已有的奴隸制。

然而，事態的發展并不以林肯的愿望和意志為轉移。就在林肯宣誓就任總統僅一個多月后，也就是1861年4月12日，南北戰爭爆發，南方分裂勢力為了維護奴隸制最終走上了武裝反對聯邦政府的道路。關于在戰爭中如何對待黑人奴隸和奴隸制的問題，林肯反對由軍隊自行解決，主張由聯邦政府在憲法的軌道上解決。林肯于1862年9月22日頒布《初步解放宣言》，1863年1月1日頒布《最后解放宣言》。他指出：“我真誠地相信這一措施是正義的措施，它出于軍事需要，合乎憲法規定。”[79]事實正是這樣。南部叛亂諸州既然反對聯邦政府、破壞國家統一，就喪失了享受憲法權利的資格和條件；在這種情況下，國家應該而且能夠對這些州采取強硬措施，其中包括解放黑人奴隸在內，而這些措施并不違反憲法。《解放宣言》的頒布和施行，促使戰爭朝著有利于聯邦政府的方向發展。1865年4月9日，南北戰爭結束，聯邦政府最終獲得勝利。就在這年1月31日，在林肯推動下，美國國會提出的第十三條憲法修正案規定廢除蓄奴州的奴隸制。4月14日晚，林肯遇刺，次日身亡。12月6日，第十三條憲法修正案被批準，憲法獲得新生。

綜上所述，林肯高度重視憲法內容的科學和實施，非常關注憲法地位的凸顯和提升，十分強調憲法作用的發揮和增強，從而使憲法至上成為林肯憲法思想的根本保證。憲法至上，是由人的本性所決定的，是保障人的權利和實現國家利益的客觀需要。

參考文獻

[53]-[79]（美）亞伯拉罕·林肯.林肯選集[M].朱曾汶譯.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166、168、162、160、159、2、74、163、4—7、118、159、7、91、88、88、134、91、125、91、106、137、137、155、224頁

責任編輯/汪 洋

收稿日期：2010-08-31

作者簡介：韓亞光，中華全國總工會中國工運研究所副研究員、副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