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國內讀的專業是工商管理,但自己并不喜歡在商場里打拼。我毅然改換了專業,攻讀教育心理學。內心隱隱覺得老師是個不錯的職業,也比較適合我的性格。
在澳洲當老師,必須要取得教師資格證。不管你學歷有多高,都要拿到這個教師資格證才可以去做正式的老師。
實習之前,系里的負責人會把每一年實習的學生安排到不同的學校。每個實習的老師都要去作無犯罪記錄證明,而這里的警察做事情很拖沓,我的無犯罪記錄證明晚了四天,第一個實習學校由此拒絕接收我。
真是出師不利,我只好耐心等待學校的再次分配。一周過后,我終于等到了實習學校,是Adelaide的一所天主教高中——Sacred Heart College。
我有兩個mentor teacher,一個帶我數學,一個帶我經濟與管理。第一周就只是observe,觀察老師們怎樣教課,怎樣和學生們溝通。我因為晚了一周,所以我只有兩天的觀察時間,就得快速上手去實習。
我教的是9、10年級的數學(相當于國內的初三和高一),12年級的經濟和管理(相當于國內的高三),每個班一周有4節課,共計16節課。要教的內容在我看來并不難,難的是要鼓起勇氣站在二十多個孩子面前,用英語來授課。
澳洲的孩子很有主見,也很獨立。他們喜歡學習一些有意思,且和實際相關的東西,而且上課的時候一定要有互動。孩子們很頑皮,也很challenge。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又是處在一個叛逆期,所以非常不好應付。有些搗蛋孩子還會故意給老師找麻煩;有些女孩子為了引起他人的注意,也會表現得很沒有禮貌。所以老師們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管紀律,這也算一門學問。
但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懂得不多。我只是一門心思地備課,準備教案。很多時候還要把教案做成幻燈片,然后再到圖書館去找書或到網上去找資料來準備Worksheet給學生們。
我第一堂課就是帶10年級(相當于國內的高一)數學。一看我是外國人,膽子大的學生就很好奇地問我中文怎么說你好?膽子小的就悄悄地看我,不同我講話。但我能感覺到他們不是很信任我。
我很緊張,看到他們就不自覺地緊張。這些男孩子站起來都比我高,女孩子都化妝,看起來都很成熟。我的第一堂課是輔導他們完成上堂課留下的作業。
我鼓起勇氣簡單地介紹了自己,又講了幾個例子在白板上。我教的是因式分解,澳洲的孩子對這類純數學的東西特別不敢興趣,而且會因為覺得難而不愿意做習題,所以老師的責任也是要鼓勵他們去勇敢地嘗試。
我在教室里走來走去,幫助孩子們做習題,心情也還是很緊張,但這樣緊張的心情不可以讓孩子們看出來。我仔細地觀察他們,看到有孩子們需要幫助,就主動上前去問他會不會做,需不需要幫忙?第一堂課結束之后,我覺得輕松了許多,也沒有那么緊張了。幾個星期過后,我和學生們的關系開始變得融洽,有時也會開開玩笑。
教授經濟和數學是有很大區別的。數學有具體題目給孩子們做,而經濟很多時候都要講實例,尤其是和澳洲有關的公司。 我的指導老師是個希臘人,有些種族主義,不是很友好,給了我第一個課題是講失業后就什么也不說了。我查了很多資料,還策劃了很多活動來幫助他們理解。這樣一來,我就要花很多的時間備課,有時要一直忙到半夜兩三點。一個星期之內,我就迅速消瘦了十多斤。但為了保證每節課順利,我一直堅持備課。
小孩子們很調皮。有一個叫Alexander的男孩,剛開始的時候,每逢我上課,他就會在下面學我發音,老是笑我。我沒有理他,可是他愈來愈過分,我只好按照學校的規定把他送到紀律管教室。可是他回來后,言行并沒有改善,還悄悄在課堂上做些小動作,影響了其他孩子的學習,搞得紀律很亂。
我只好找他談話,我知道我必須要說服他,不能再這樣下去。我留下他,問他為什么要在我的課上搗亂?他說他就是這樣,一直是這樣。我說你這樣下去就會不及格,什么也學不到。他說他根本不在乎。當時,我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后來我換了個角度,想起我有很多照片存在手機里,我就拿出來給他看,問他有沒有去過中國?這些是我的家鄉的照片,也有我去過的香格里拉,梅里雪山等地的照片。我告訴他這個世界有多大,每個地方又是多么地不同;我為什么會來澳洲教書,還給他講我的Part Time Job,告訴他生活的不易。
我們聊了很久,他的態度也慢慢地改變了,平和了許多。后來上課的時候,他沒有再給我找麻煩。
9年級(相當于國內的初三)的數學班是我最喜歡教的班,因為我帶的是9年級的優等生的班。學生們的學習熱情都很高漲。班里面有三個小女孩,叫Lily,Nickole and Leah。她們既聰明,又努力,并不滿足于沒有挑戰性的功課,喜歡學習新的東西。我當時教基本概率和圖表等課程,每堂課,我都從圖書館借來幾臺筆記本電腦,如果她們完成了作業,就可以用電腦來學習怎樣用Excel做圖表。
漸漸地,班里的其他學生也都變得很努力,快速地完成作業后,就要求用電腦學習制圖。后來,我會時不時地帶著整個班去圖書館借筆記本電腦,有時就鼓勵他們在電腦上做功課。
結課后,我在這個班作了問卷調查,讓學生們寫下對我教學的看法。很多孩子都寫道:我的課堂活動很有意思,讓他們有機會接觸新東西,聲稱很喜歡我教的數學課。
教12年級的畢業班,我最深的體會是學生們的壓力非常大。因為他們有大量的Assignment要做,每個人有自己的Part Time Job,所以很多時候都必須要在學校完成作業。他們只要一走出校門就是大人了,所以不可以再把他們當孩子看待。
而他們,也會很客觀地對待我,并不會因為我是中國人就歧視我。他們的衡量標準是看你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幫助他們。他們不會故意地搗亂,但是如果他們覺得你這個老師沒有能力,就會很瞧不起你,很少和你說話與交流。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對我缺乏信任。兩個星期后,我和他們的關系還是不遠不近,這讓我很著急,我找了系里的international coordinator。他幫我安排了一天的時間,允許我帶學生們到大學里參觀,并參加校園介紹會。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但是學校的規定是帶學生走出校園之前,必須要得到家長的許可。因為時間緊張,我只好挨個地給十五個學生的家長打電話,有的家長還在電話里和我聊了很久。參觀的時候,我有意識地帶他們去了經濟系,拿了很多宣傳小冊子給他們,介紹了不同經濟系里不同專業的工作方向。這次參觀之后,我和學生們的關系好了很多。
四周后,他們要開始準備最重要的論文了,我一有時間就會去幫助他們,同他們一起構思,查找資料,理清思路。有時我會把查到的資料打印出來,重要的地方還幫他們畫出來。后來在他們離校前,還寄了邀請函給我,希望我能去參加12年級的Formal畢業舞會。很遺憾當時的我在忙著準備自己的畢業論文,沒有辦法去,但我不想他們失望,我寄了祝賀卡給他們,恭喜他們順利畢業!
實習的時候,每個星期都會有University派來的Supervisor安排時間聽課。聽我課的是一個叫Margaret的老太太,非常認真。她要求我們每個人都要寫單元課件,來了后就要檢查。每次聽課后還會留給我們幾頁的筆記,并約好時間面談,指出不足。
Margaret的挑剔給了我很大壓力,我每個星期都要留出好多的時間來應對她,而時間又是我最缺少的。所以我星期一到星期五都請假不去工作,只有周末去干很短的時間,務必要保障實習順利過關。
轉眼十周的實習期過去了,我們五個實習的女孩子一起去意大利餐館慶祝了一番。后來我得到了我的實習評定,每科都是very good。我開心極了。
假期的時候,我接到了校長的電話,問我愿不愿意做一個學期的臨時代課老師?我激動得馬上同意了。我知道我面前的路還很長,這不過只是個開始,但短短的十周給了我很多實地教學的經驗,也給我很多信心,教會了我與小孩子們怎樣真誠地相處。
編輯|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