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85后工科男,畢業于國內名校土木建筑工程專業,2008年簽約一家“國字號”施工單位。“我還年輕,渴望上路”,讀書時代鮮少出遠門的“好學生”SEVEN主動報名,隨隊赴安哥拉援建SOYO(安哥拉地名,譯作“索約”)高速公路。
體驗荒野生存,與豹子眈眈對視
安哥拉是非洲的一個小國家,靠近赤道,瀕臨大西洋,海風習習,常年氣溫在22度左右,氣候十分宜人。
我們這幫學土建、戴眼鏡的民工,成天扛著測繪儀器,在齊腰深的雜草叢中勘探測量。項目所在地地處高原,天幕格外低垂,星星近得觸手可及。風不大的夜晚,我們通常會橫七豎八地露營,暢談心中理想。我們都懶得剃胡子,每天的游戲之一是比誰的胡子長得快。我的最高紀錄是保持了一個多月,海風拂來,胡子微微起伏如麥浪,我甚為陶醉。誰知回到工地后,在視頻里向爸媽秀,爸說像極了本·拉登,媽卻矯情地飆淚了。
在野外勘測的日子里,我見過許多知名不知名的動物。安哥拉野貓、黑面羚、長毛兔……印象最深的一幕,發生在一個沒有風的濕熱下午。為了趕工程進度,我們都埋頭苦測,我隱約感到四周有點異樣。猛一抬頭,一只豹子在不到10米處瞪著我們,我一驚,出了一身冷汗,腦子飛速運轉,突然想到書上說過,這時候千萬不能逃跑,否則獵豹會毫不留情地把你當成獵物。我盯著豹子,腦子里塞滿了心臟突突急跳的聲音。大概過了幾分鐘(無比漫長的煎熬,我也不確定過了多久),豹子不在了,似乎一切不曾發生過。我腦中有個想法閃過,“今天回去要多喝兩瓶。”
安哥拉動植物種類繁多,非洲草原上有各種動物棲息。在測量和探奇時,我就偶遇過穿山甲兩次、大蟒蛇N次,眼鏡蛇平常得不值一提。起初,我總是條件反射地想操起家伙干掉它們,后來就相當淡定了,有時還會惡作劇地朝它們笑一笑。
我今天腦子病了
我們工地在扎伊爾省的穆庫拉村,直接請當地的村民當工人,我們慣稱他們為黑工。我手下有三個黑工:Adao、Baka、Sinba,三人各有特點。Adao腦子靈活好使,Baka是一個猛男,施瓦辛格式的人物。我試著教Baka簡單的中文時,他最常說的一句話是,“我今天腦子病了,明天帶個本子來好好記。”結果這家伙一次也沒帶過。Sinba是當地村子里的高個子葡文教師,暑假到我們工地上兼職,他不僅認識英文,而且葡文好,教會我不少葡文單詞。Sinba對中文毫無興趣,他堅信葡文總有一天會成為世界語言。
黑工們都很熱情,常常邀請我吃當地的美食。有一次,Adao送給我一包黑咖啡粉,他說咱們是amigo(葡文,“朋友”之意),非不讓我給錢,我就大大咧咧地收下了。那包咖啡粉看起來像泥巴,我鼓起勇氣泡了一杯,聊勝于無的咖啡味在味蕾上蔓延,久違的幸福感涌了上來。Baka雖然身形威猛,但廚藝了得,他根據我磕磕巴巴的葡文和近乎腦殘的廚藝知識,結合安哥拉的飲食傳統,為我秘制過一次香辣冰螃蟹,嗆喉的辣椒汁、肥美的蟹黃、脆脆的薄冰,使我食欲大動。
在安哥拉的集市上,淳樸和狡黠的界限很微妙。有次去海邊買海鮮,我找了個看起來很老實的婦女,她開價很低,我付了錢,等著她找零。誰知,她把錢直接往胸罩里一塞,壓根兒沒有找零的意思。我追著她要找零,她居然一本正經地說,“沒有零錢,那些魚蝦就值這么多錢。而且,我的錢在我這里”,她得意地指了指胸罩,不緊不慢地說,“你們外國人這么有錢,這點小錢就算啦。”我沖她豎豎大拇指,以后出門必帶零錢。
公司曾經為項目部請過一個英葡翻譯,我和他關系很好,專心跟他學葡萄牙語。他是剛果人,英語說得腔調十足,讓我想起老派英國紳士。此人講究挺多,吃芒果竟然還得洗了再吃。我送芒果給他吃,他總是禮貌拒絕,跟黑工迥異。原來,他在英國受過幾年教育。在他面前,我越來越體會到教育的重要性,教育可以改變任何種族,任何基因的人們。在學校讀書時,我最困惑的問題是,“讀書到底有沒有用?”在這個剛果人面前,在不會用計算器的安哥拉人面前,這個問題找到了答案。
被當地女人調戲
記得有次出門,經過一個村莊,在路邊休息,這時走過來幾個女孩,年齡都不大,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注:在安哥拉,女孩十二三歲就開始生育)。她們見了我,都很高興,一窩蜂擁到我旁邊來,開始用當地語言問我有沒有老婆,我說沒有,她們就唧唧喳喳地跟我介紹當地的女孩,說有好多不錯的女孩,給我做老婆愿意不。我開玩笑地說好啊,我看看先。誰知道她們倒來了真的,跑到村子里,給我拉了好幾個女孩過來,往我身上推。其中有個大膽的,問我朋友叫什么名字,我朋友回答叫panda,那女孩哈哈大笑,便給我朋友來了個飛吻,飛奔過來,在panda臉上揪了一把又跑掉。最慘的還是我啦,有個大膽的姑娘,猛給我放電看著我,指了指自己問我行不行,我搖頭作罷,無奈姑娘似乎是看上了我,掀開自己的裙子,問我要不要,我已經害羞得不敢正眼相看了,可是姑娘還是不善罷甘休,趴在地上,有個女孩趕緊過去,兩人配合做了個交合的動作,我已經不敢看了,都是朋友們告訴我的。我還是搖頭,最后她指了指房間,問到房間里怎么樣,我沒理會,她就從房間拿了個干凈的床單鋪地上躺下,我臉火辣辣地燒著,沒理她,最后她指了指房后的一片小樹林,問我去那里怎么樣。我嚇得趕緊落荒而逃,朋友們還在哈哈大笑,看我的笑話。
后來才得知,她們過著開放式的生活,一個女人家里如果沒有男人,別的男人都可以在她家過夜,只要她同意。她們喜歡跟外國人在一起,是因為和外國人可以生個混血兒。
赤道附近引水種菜,工科男也文藝
安哥拉生活物資匱乏,除了石油,幾乎一切都靠進口。我們的日常生活物資,都從國內空運而來。小米粥加餅干是早餐,土豆燉面片是正餐,這樣的日子過得令人抓狂。當初來安哥拉時,我的碩大行李箱里,除了生活必需品,就是20包珍貴的川味火鍋底料。在視頻里,我最受不了同學用美食誘惑我,沒出息到一見“香辣”“回鍋”“爆炒”等字眼就口水泛濫。
我的同道中人也不少。一群80后工科男,在安哥拉度過的第一個春節,只吃上一頓皮厚餡少的餃子后,迅速達成了共識:種菜。
在請鄰近工地的工友們吃了一頓清蒸大蝦后,我們得到了幾包種子。我們選了一塊土質疏松、比較肥沃的荒地,開墾、引水、播種。工科男的測繪才能和動手能力真不是吹的,我們挖出來的菜畦,如接受檢閱的士兵一般整齊劃一。種子發芽后,我們都很興奮,小心呵護,感覺自己也像這種子,在異國扎下了根;我們和種下的小白菜、西紅柿、黃瓜、苦瓜、四季豆一樣,迎著大西洋的海風恣意成長。
吃到黑工廚師為我們開小灶炒的第一盤清炒小白菜后,嘆息瞬間化作無法言喻的成就感。為了報答黑工廚師的義氣,我們大方地邀請他“利益均沾”,這個成天以木薯和海魚為食的哥們,居然跟我們做成了一筆秘密交易:我們送他種子,教他老婆種菜,他負責幫我們搞到稀缺的辣椒、胡椒粉等作料。
當黑工廚師所在的村子里,種蔬菜的當地人越來越多后,我們的菜畦漸漸荒蕪了,但口福依舊:以極低的價格,就能從菜畦里采摘沾著露水的蔬菜。
2010年世界杯期間,酷愛足球的我,在Adao、Baka通力配合下,搭了一個露天看球棚。在這個棚子里,我們工地上的所有人一起度過了一個個狂歡之夜。后來,這個棚子被發展成咖啡屋、棋牌室、當地情侶卡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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