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完美

假期里，媽媽的住院使我忙碌萬分，無暇顧及兒子的作業。遇有英語默寫的任務，我就叫兒子先把中文抄下，再自行默寫，已上初一的兒子乖乖地照辦著。有一天，恰逢姐姐從鄉下趕來照看媽媽，我得以抽身出來，回家查看兒子的作業情況。

兒子正按照我的指令嫻熟地默寫英語單詞。他抄下中文，熟讀幾遍，把書塞到我的手中，刷刷默寫起來。默完以后，又從我手中取回書進行對照、批改。一個紅勾接著一個紅勾，我心中不由一陣竊喜：兒子今天默寫該得滿分啦！

熟料，同樣沉浸在喜悅當中的兒子忽然若有所悟地回過頭來，任意選中兩個單詞用黑筆故意改錯，再在紅勾上斜上一筆，形成了兩個醒目的叉叉。我詫異萬分！

兒子煞有其事地告訴我，如果回來默寫的作業常常出現全對，老師會懷疑的。“懷疑什么？”我有些疑惑。“當然是懷疑你抄襲了羅！”兒子“老道”地告訴我。

于是，我想到了我們班的語文作業。每次單元結束時我都會布置默詞任務。為了能及時糾正孩子的錯誤，也為了減輕老師的負擔，我也會請家長在家里幫助批改。每一次收交上來，審視過關的時候，我也是下意識地把目光停留在那些全對的，尤其是平時成績不怎么樣卻也能默全對的學生身上——原來，我也懷疑他們作業的真實性！

忽然，我又想到了買菜。我最喜歡吃小青菜，可又特別懼怕上面過度噴灑的農藥，于是，我總是挑選那些不中看的，葉面布滿蟲眼的買回家。雖說口感不好，但畢竟吃得放心。買草莓，我也總是盡挑小個的，我盡力回避著膨化劑，哪怕賣家說破喉嚨，我也不敢問津那一個個玲瓏剔透的大個兒——我總覺得那嬌艷紅得有點夸張。

直到在農村里的姐姐告訴我，長蟲眼的也不一定沒噴灑農藥，說不定那農藥剛噴灑不久，還殘留在葉面上，毒性更大時，我方知自己是個菜盲。直到去年，我在別墅旁的菜地里也種上了兩三棵草莓，悉心照料到它們開花、結果時，我也始知自己沒有讀懂草莓的心。

也許是假的東西太多了的緣故，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人們開始懼怕完美的東西。因為完美，因為無瑕疵，人們便懷疑藏有貓膩，本能地加以排斥。甲老師的課上得收放自如，一氣呵成，勢如行云流水，于是有人質疑：課前滲透，“工夫”做多了吧？乙老師的課上得磕磕絆絆，吃力無比，反倒獲得了“率樸、真實”的禮贊。

當東西太糟時，人們喜歡幫它尋找閃光點，顯得無比友善與寬容；當東西太好時，人們又喜歡給它找缺點，如雞蛋里挑骨頭，顯得相當的苛刻與挑剔。這大概就是一種懷疑完美的心態吧！什么時候我們才能真正地以一把尺子量世界，以公平之心看萬物呢？

（作者單位：姜堰市實驗小學

江蘇泰州225500）

責任編輯余志權